原本听到“儒圣”二字，曹悟内心是毫无波澜的，但在了解了自己前世的身份之后，再说到去见儒圣，曹悟立刻就心乱了。
    心中既期待，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
    不过他也纳闷了，李修常一个玄仙，路子这么广？
    连儒圣都能见到？还隔三差五？想见就见？
    虽然感觉李修常不像吹的，但他还是很难不怀疑李修常话里的真实性。
    不过杨昊听到要去见儒圣，却是眼睛一亮：“李师兄，什么时候去见姥爷？我想吃鱼了。”
    “姥爷？”曹悟有些发懵。
    “杨昊认了儒圣当姥爷。”李修常解释道。
    “还带这样的？”
    曹悟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原本他就有些心动，在李修常一次又一次加码之后，他已经彻底动摇。
    他确实很想和杨昊多接触，两人一见面就仿佛多年好友，让他忍不住想亲近。
    他也确实很想见见儒圣，看看自己前世的师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自己执念的由来。
    李修常虽然猜到他是十二亚圣之一，但到底是其中的哪位？
    为何这辈子他会执着的要创造一条绝世大道？
    这些李修常都不知道，只有儒圣可以解答。
    最终，曹悟下定了决心，道：“我想看看你的平等道本源之后，再做决定。”
    李修常当然没有意见，曹悟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基本代表就是答应了。
    只要平等道本源确实如李修常所说的那样，没有什么隐瞒和欺骗，那这事儿就成了。
    反正现在本体还在阴影世界，就算曹悟当场答应下来，李修常也没法让他将大道融入平等道。
    李修常道：“曹兄若是做好准备，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儒圣。”
    曹悟道：“容我先去和同门道个别。”
    他这一次离开，可不仅仅是去见儒圣，也代表他要跟着李修常彻底离开觅仙宗，离开苍岚界，确实需要好好道个别。
    ……
    当觅仙宗高层得知曹悟要离开的消息时，感觉天都塌了！
    他们万分后悔，就不该让李修常和曹悟接触。
    这一接触，直接把人拐跑了！
    要知道曹悟虽然只是炼虚期，但这些年来不知为觅仙宗培养了多少人材。
    而且他的炼虚期修为也是自己刻意卡级的结果，想要提升修为，对曹悟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曹悟要走，觅仙宗也不能拦着。
    “我会时常回来看看，若有好苗子，也可以给我留着。”曹悟安慰道。
    人才总是不嫌多的，真有合适的天才，曹悟也可以将其推荐到李修常那里，一起开拓平等道。
    “走吧。”
    李修常招呼曹悟站到自己身旁，他左边曹悟，右边杨昊，然后轻轻摇动手中的铃铛。
    铃铛的声音清脆，声波震动，让他们身周的空间泛起涟漪。
    周围的一切如镜水月，一下变得模糊，待到空间恢复平静，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七层世界。
    第二次前来拜访儒圣，李修常已经轻车熟路，这次带着两位儒圣弟子，他更加有底气，来到儒圣住处的院子里，指着池塘里的鱼，问曹悟和杨昊想吃哪一条。
    曹悟有些拘谨，一想到即将见到儒圣，他就心中忐忑。
    李修常正和杨昊在那挑挑选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儒圣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后面。
    三人一起转头，曹悟的目光正好与儒圣对上。
    一时间两人都定在那，许久之后，儒圣才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曹悟这一刻却觉得心中安宁了许多，见到儒圣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之后，他莫名的感到心安，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
    “你都告诉他了？”儒圣看向李修常问道。
    李修常点头：“前辈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儒圣摇头：“无妨，这些年我其实早就去下界看过他许多次，只不过……”
    曹悟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儒圣是何时去看过他。
    李修常也不意外，以儒圣的手段，肯定是能找到自家弟子的转世身的。
    杨昊这样年纪小的，他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到，但曹悟都活了上千年了，儒圣不至于这还找不到。
    就像曹悟即将见到儒圣时心头忐忑一样，儒圣对于和自己的弟子相认，同样心头忐忑。
    所以已经见过杨昊几次了，他仍然没有道出两人前世的关系，更没有帮助杨昊恢复前世的记忆。
    他怕得知了前世种种之后，弟子们责怪他，不能原谅他，他自己也感到惭愧，怕面对弟子们。
    要说当初的十二亚圣对儒圣一点怨言都没有，那肯定不可能。
    这点从杨昊这辈子都不识字就能看出来，他上辈子临死前，是对儒道真的怕了。
    但现在相当于是李修常强行帮儒圣迈出了这一步。
    儒圣也知道，这一天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
    “进来坐吧。”
    儒圣招呼几人进屋入座，同时远程招呼释天过来烧火做饭。
    待李修常三人坐定，儒圣沏了一壶茶，给三人倒上。
    李修常抿了一口，默默将剩余的茶水收进储物袋放好。
    好茶！以后可以常喝！
    儒圣看看曹悟，又看看杨昊，道：“当年之事，你们应该已经知晓大概。”
    曹悟点了点头，杨昊还有些懵，他只觉得儒圣亲切，但从不知两人上辈子是师徒。儒圣道：“当年镇魔界魔气暴动，原魔力有聚拢合一的趋势，我不得不出手阻止，但当时我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原魔力的可怕，导致判断失误。
    “虽然从结果看，我的遗蜕确实吸纳了大量原魔力，阻止了原魔力的大聚合，但我的死去直接导致儒道崩塌，导致无数儒修修为尽毁，更是牵连你们十二人身死。”
    儒圣看向杨昊：“你前世是我的大弟子，人称君子剑，天赋不算顶尖，但却是最勤恳的。你入门最早，修为提升却是最慢，不过大器晚成，后面靠着努力追赶上来。
    “你有着自己的想法，将剑道与儒道融合，自创儒道之中的君子剑道分支。而且待人宽厚，所有师弟都对你敬服，你不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但却是我最信任的那个！”
    杨昊瞪大眼睛，侧头又看向李修常，似乎在向李修常求证。
    李修常只是微微点头，确认了儒圣的话。
    杨昊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姥爷”竟然是前世的师父，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感觉无比亲切。
    李修常也大概明白了，为何杨昊这辈子投胎会将修炼天赋直接拉满，原来是上辈子吃了亏，天赋平平，这辈子想弥补缺憾。
    儒圣又看向曹悟，笑道：“你前世是我最小的弟子，也是我所有弟子之中天赋最好的，更是最贴心的。”
    曹悟沉吟片刻问道：“我为何此世会心心念念想要创造一条最强的大道，这执念从何而来？”
    儒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举动让曹悟身子一僵，怎么说也是上千岁的人了，哪怕是赤子之心，对这样亲昵的举动仍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也没有躲开，对儒圣天生的亲近，让他心底并不抗拒。
    儒圣叹息道：“这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执念，你上辈子一直想帮我分担，没想到轮回之后仍然不忘，甚至也成了你的执念。”
    李修常想起来，之前他通过算卦，看到儒圣重回十二碑前的一幕。
    当时儒圣决定放弃儒道，理由就是觉得儒道“走不通”，他要重开一道，冲击无上。
    这“无上”究竟是什么个境界？李修常也不知道。
    但可以推断，这肯定是比儒圣巅峰之时更高的境界。
    所以儒圣的执念，就是要创造一条通天大道，助他冲击无上。
    儒道，便是他怀着这样的目的创造出来，不过最终他发现儒道的潜力有限，不足以冲击无上，于是选择了放弃。
    而曹悟，上辈子作为儒圣最贴心的弟子，一直想帮儒圣完成这个心愿。
    所以转世之后，他继承了这一执念，更是悟性点满，这辈子专为悟道而生。
    曹悟又问道：“那前辈，我前世究竟叫什么名字？”
    杨昊也期待地抬起头。
    儒圣却摇了摇头：“前尘往事已成云烟，不必追寻，我送你们重入轮回，并不是要让你们重新做回我的弟子，如今我已不修儒道，不再是儒圣，你们也不是从前的你们。
    “师徒缘，一世尽。你们死过一回，我也死过一回，该结束了。我只希望你们这一世能好好活，过得好，便足够了。”
    李修常鼓掌：“前辈豁达，说的太对了，上辈子是师徒，这辈子未必还要当师徒，杨昊，快叫姥爷。”
    “姥爷。”杨昊乖巧道。
    “那个……”李修常又看向曹悟，“要不你也认一个姥爷？”
    儒圣瞪了李修常一眼：“用不着攀亲戚，此世纵然不做师徒，前世的债也得还，他们若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李修常嘴上应和着，但心里明白，债总有还完的时候，以后还得没事常走动，巩固关系。
    “对了，儒圣前辈，晚辈有一件事想向您请教。”李修常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说吧。”儒圣一边接过杨昊剥好的仙果，一边道。
    如今自己前世两个爱徒都跟着李修常后面混，他对李修常一般的要求当然也是尽量满足。
    儒圣暗中决定，一定要将自己另外三个徒弟的转世身藏好，别被李修常发现。
    不然都被李修常忽悠成小弟了，他对李修常还不得有求必应？
    李修常道：“之前我将一只阴魂的本体和影子融合了，结果之后就开始魂体溃散，这是怎么回事？”
    李修常只挑重点，许多细节故意没有提起。
    比如他是如何让阴魂的本体和影子处在同一世界？魂体溃散之后阴魂有没有死？
    这些他都没说，因为牵扯到第二丹田世界。
    李修常也不知道儒圣是否知道第二丹田世界的存在，但儒圣不主动问，他也没必要主动说。
    儒圣深深看了李修常一眼，才道：“阴阳失衡了，自然会溃散，难以长存。”
    “阴阳失衡？”李修常不解，“阴阳失衡也不至于魂体溃散吧？这世上多得是阴阳失衡的人。”
    别的不说，就说那阴魂，身为阴魂本就属阴，还怎么阴阳平衡？
    儒圣将杨昊剥的果子送进嘴里，才慢悠悠道：“这世间万物都分阴阳，但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从来没有任何生灵是纯阴或纯阳还能存在的。
    “而且任何一个活物，不管是人，是妖兽，还是阴魂，都会随着其状态，生存的环境，而不断改变他们体内的阴阳分布。
    “这世界，日是阳，月是阴；生是阳，死是阴；男是阳，女是阴；昼是阳，夜是阴……世间万物都有阴阳。
    “所以你说的没错，这世上到处都是阴阳失衡的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些阴阳失衡的人还能存在？”
    这话还真将李修常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一个人，如何做到阴阳平衡？
    一个男人，他活着，必然是阳气更重，或许要死了才能阴阳平衡？
    那女人呢？活着的时候阴阳便能平衡？可死了化成阴魂岂不又阴阳失衡了？
    而且按照儒圣所说，环境也会影响阴阳占比，同样一个人，白天阳气更重，照到阳光时阳气也更重，阴阳不断变化，这怎么可能平衡？
    但话说回来，阴阳不平衡，人是如何存在的？
    阴阳如水火，倒不是说完全不能相容，太极图就是阴阳调和。
    但阴阳相融的前提是平衡。
    阳盛阴衰，或者阴盛阳衰，还怎么相融？只会强势方吞掉弱势方。
    但这世界上的人，确实都活的好好的。
    “请前辈赐教。”李修常想不明白，也不埋头瞎想，老老实实请教儒圣。
    儒圣道：“不光是生灵，这世间万物，再扩大点，整个世界，想要存在，都要做到阴阳平衡，但你也知道，这阴阳根本难以平衡。
    “当初这世界创造之时，规则逐渐完善，不过就在阴阳两条大道规则融入天地之后，便出了问题。
    “于是创造这世界的人想了个取巧的办法，这才有了阴影世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