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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是怎么死的?
    赵旭昌的嘴张了几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秦以川将那纸收了,打了个响指。
    原本死寂无声的病房像是重新被按下了播放键,住院病人的谈话声、护士的交流声逐渐渗透进来。
    赵旭昌打着石膏的腿疼得他一晃神,再抬头秦以川已经不见了。
    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秦以川的样子。
    出了医院大门,一串霞光落在脸上。
    秦以川身上的隐身符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秦以川刚坐进车里,就听见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是殷红羽,“喂秦老板,最新消息,你查的那个事故,报警的肇事者已经死了。”
    “死了?”
    “这个案子也转到我们这里来了。那场事故前车司机是一位女性,名字叫胡丽红,一起在车上的还有她儿子,但她儿子在事故中死亡,胡丽红原本只是颅骨骨折,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只是今天凌晨四点四十分的时候护士查房,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医院检查过,却并未找到死因,对外只能按猝死通报。但是在死亡鉴定时,发现她身上有阴灵接触过的味道。”殷红羽说道。
    秦以川对此有些疑惑:“味道?这东西还有味道?”
    殷红羽继续说道:“那医生也是异控局的编外成员,算起来是你师父的远亲,你还不认识正常。这位老先生嗅觉敏锐,和老郑有点交情,所以线索才移到我们这里。”
    “赵旭昌妻子的资料查到了吗?他们车上,有小孩吗?”秦以川问道。
    “他的妻子叫薛明珠,人如其名,是薛氏传媒创始人的掌上明珠,人长得漂亮,名校毕业,工作能力也强,和赵旭昌结婚属实是赵旭昌高攀,赵旭昌能成为薛氏传媒新电商业务线的负责人少不了薛明珠背后助力。薛明珠曾公开表示自己不会要小孩,出事故的时候,赵旭昌的车上也没有孩子。”殷红羽说道。
    秦以川沉思了一会儿,“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殷红羽不明就里。
    秦以川没有解释:“没什么,外勤把戏服送过来了?”
    “已经收到仓库里了,但是秦老板,你确定这衣裳有问题?我盯着它看了半天,就差帮它做个核磁共振了,硬是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殷红羽疑惑道。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你拍个照给荀言发过去,看他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来历。我先去仓库。”说完秦以川便挂了电话。
    东洲仓库的确是个仓库,只不过这仓库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仓库,这里头存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仓库位于园区的地下室,入口是门卫的哨岗亭,不过设了空间法阵遮掩,别说寻常人,就是异控局的老油条都看不出来。
    哨岗亭一侧的车位上停着一辆花里胡哨的川崎摩托车,透明车衣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这车是他送荀言的,而荀言已经出差一个月了。
    青城山近来异动频繁,甚至已经开始侵扰人类生活,负责人不得不假借建筑维修的借口暂停旅游接待,求爷爷告奶奶请荀言亲自去调查原因。
    荀言一走,东洲这边的烂摊子都压在了他和殷红羽身上。
    而殷红羽上次出任务被一只入了魔的秃鹫抓伤,这会还没恢复好,和殷弘宁那小子一样,只能干一些文职的活,出外勤这种事,就只能让秦老板亲力亲为。
    堂堂一个异调组的组长,硬生生成了光杆司令,这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东洲仓库四季恒温,大夏天的不用制冷机都能维持在零下好几度,其中少不了那几个常驻客户的功劳。
    秦以川打开指纹锁,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寒气,他忙在周身铺上一层淡青色的火焰,将寒气隔开。
    仓库乱得像猪窝。
    一个吊死鬼半尺长的舌头和水鬼不知道多少年没洗干净的长头发纠缠在一起,互相怒骂,谁也不肯让步。
    穿着青色道袍的僵尸怀里揣着的冰可乐腿脚不灵便,被地上乱滚的一颗人头绊了个狗吃屎。
    穿着鲜红嫁衣的女鬼左手披萨右手棒棒糖,正蹲在墙角哄一个小男孩。
    透过红衣女鬼胸口空荡荡的大洞,能看见小男孩局促又渴望的脸。
    小男孩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吊带裙和小西装外套的女子,正闭着眼睛听坐化的盲僧念佛经。
    秦以川重重咳了两声企图引起众鬼的注意,“嗨嗨嗨,打架的都收收怨气。陈书生的头赶紧回你身体上去,公主殿下先别逗小孩了,去扶袁道士一下,善哉大师别念经了,吵得我头疼,诸位该干吗干吗去,至于这位新来的……是薛女士吧?”
    穿着吊带裙的女鬼睁开眼睛,伸手将一边儿的小男孩牵过来:“你是什么人?”
    “他呀,异常事务调查组组长,属于异控局下辖正处级干部,专门管妖精鬼怪,是个富二代穷鬼。这位妹妹,你也是被他捡回来的?”地上的人头滚过来搭讪。
    “我不怎么记得了。”薛明珠神色茫然了一瞬。
    “正常正常,能被他捡回来的都是厉鬼,当厉鬼的时候神智会被怨气侵蚀,行事只凭执念,现在你被净化瓶镇压了怨气,先前的事儿自然就不记得了。”僵尸道士插嘴。
    “薛女士,你既然到了这,我就给你大概介绍一下我们的情况,就像凡间遇见凶杀案警察得出警一样,阳间出现鬼魂,我们异调组自然也得管,这是工作职责。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儿,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秦以川询问道。
    薛明珠的黑漆漆的瞳孔瞬间染上了一层浓烈的血色,“车祸。”
    “你为何心有不甘?”秦以川看着薛明珠眼里的血色说道。
    “我不记得。”薛明珠摇了摇头。
    “赵旭昌是你丈夫,你们的婚姻早有裂痕,车祸的时候他没有救你,所以你认为他是故意谋杀,所以设下梦魇,想在睡梦中要他的命?”秦以川说道。
    薛明珠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确恨他,他利用我得到了想要的社会地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翻脸离婚,我不同意,他便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还帮着那女人逐步蚕食了我的创业公司。他这种极端利己主义者,向来是走一步算三步,这场车祸我绝不相信是偶然!”
    薛明珠的声音陡然尖锐,浓烈的怨念腾起,瞬息之间她被钢筋贯穿的胸口血流成河。
    秦以川的心脏像是被捆绑其中的细线猛然扯了一下,疼得他一瞬间喘不过气来,道士僵尸惊得一跳三尺高。
    “这女人好可怕!”道士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脯。
    秦以川的掌心不受控制地腾起一串火光,赵旭昌签下的阴阳契光芒猛然淡下不少。
    薛明珠的一半阴魂重新将赵旭昌拖入梦境,一下子要了赵旭昌的大半条命。
    秦以川在病房布下的阵法毫无反应,若非薛明珠的法力比秦以川高出一大截,那只能说明刚才赵旭昌根本没有说实话,签下的契约无效,秦以川的阵法自然不必护着他。
    这一茬的变故是秦以川没有想到的。
    殷红羽说得没错,捡破烂可以卖钱,但是孤魂野鬼不能乱捡,尤其是横死厉鬼,除非直接镇压超度,否则谁都难保她们不会出手害人。
    但是异调组和地府那头定过规矩,既不能让鬼魂伤人,也不能随意处置让鬼魂飞魄散。
    这样一来他们要开展工作,难度就大多了。
    因此秦以川每次捡到鬼,几乎都会直接用因果线将阴魂和自己绑住,阴魂有他的命格镇压,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察觉。
    因果线这种东西也不是万能的,他能制约鬼魂。
    但倘若鬼魂在因果线的制约内还是伤人害命,秦以川就会连带着遭天谴,轻则损失几年阳寿,重则魂魄受创,就这么成了植物人也未可知。
    薛明珠见秦以川的气息稍弱,立刻阴气大涨,指甲暴涨如刀直冲秦以川冲来,分明是要他命的阵仗。
    仓库中的诸鬼吓得作鸟兽散。
    秦以川不能杀她,只能束手束脚地挨了她两爪子,将薛明珠的鬼魂重新镇压在往生瓶里。
    这瓶子会消磨鬼魂的魂魄精气,秦以川平日里很少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