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浓墨以及顾云歌阴霾的表情吓了文慧一跳,忙道:“小姐怎么了?”
顾云歌缓过神来,脸色却依旧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一样阴沉,连带着语气也是浓重的阴气:“没事,再帮我拿张纸,我重新写。”
文慧有些不安的看着顾云歌,总觉得此刻的顾云歌身上莫名散着一股阴冷的寒气,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忙拿了一张新的宣纸换掉之前那张,顾云歌深深闭上眼睛,努力将发酵的仇恨压制回心底最深处,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见到渣男了,她杀不了他,也必不会让他好过。
睁开眼,她已恢复了常色,就连文慧提到玄锦榕的名字她也只是笔尖微微一顿,没再流露出半分异样情绪。
“玄锦榕就是玄管家您的侄子吗?”
文慧是在和玄烨说话,顾云歌目光落在玄烨后背上,他似乎也很平静,笑容依旧亲和平静:“是。”
文慧闻言颇有几分兴奋起来:“我还和他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呢。”
“哦?他哪个夫人?”玄烨问道。
顾云歌一言不发,汹涌的戾气被她压制在胸腔之中,她面上看似平静,可是宣纸上楷体变成了狂草就可觑她内心的怒潮澎湃。
文慧竟没察觉到什么,继续道:“现在这位新夫人,之前去布店买布的时候玄夫人正在选白缟,边选边哭,奴婢见她哭的伤心安慰了她几句,听她说才知道之前那位怀胎十月分娩之夜火烧死了的玄夫人是她的亲姐姐。”
“那岂不是很惨?”顾云歌忽然插了话,语气并不是好奇或者吃惊,而是说不上来的凉。
文慧点点头:“是啊,丫鬟出去找产婆,她痛的撞翻了油灯烧着了房子,一下子两条命都没了,真是可怜。”
“果然是可怜。”顾云歌的声音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苦涩,玄烨眉心微紧了一下,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顾云歌在宣纸上奋笔疾书,那姿态甚是豪迈,却又带着一股无名的发泄,她是怎么了?
文慧并没有再说玄家的事情,大约是顾及到玄烨的感受,她伺候着顾云歌誊抄完礼宾名单,忙给顾云歌倒了水:“小姐喝点吧。”
“不用,玄管家,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名单我已经誊抄好,就放在此处。”
玄烨点头:“小姐慢走,文慧,送小姐回房。”
“是,大管家。”
*
顾云歌一走,玄烨就走到了书桌边上,那狂野如行云流水的狂草字体,笔锋刚劲有力,让他吃惊咋舌。
而边上扔着写坏了的那张小楷宣纸,字迹清秀如柳,笔锋润滑如玉,她的字竟如此出色。
一张狂草,一张小楷,这顾家的小姐不是说从小在柴房长大目不识丁吗?
从这两张字体来看,她不但认识字,而且精通书法,甚至书法造诣到了一定层次高度,到底是镇国将军暗藏明珠呢,还是外界传闻有误?
无论如何,这个顾云歌和他想象的相去太远。
无论从眼神、气质、谈吐、举止哪一点来看,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女童,反倒沉稳的像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