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便?利店没什么客人，很安静。
    商曜意兴阑珊地挑了几个关东煮，装进盒子里?, 身后叮咚叮咚全?是消息提示音。
    他回头问?：“要?牛丸还是鱼排？”
    夏珠头也没抬, 指尖快速敲打手机键盘, “嗯”了声。
    显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夏珠。”
    “啊, 什么？”她茫然抬起头。
    “算了。”
    商曜心里?有点别扭, 选了牛丸去柜台边结账, 和夏珠一起朝餐饮区边桌走去。
    “看?路。”拐角的时候, 他出声提醒。
    但夏珠还是撞了下货架，幸而他早有预判, 扶住了她的腰, 帮她稳住身形。
    夏珠终于放下了手机, 感觉被他触碰的位置, 火辣辣的。
    虽然，转瞬即逝。
    她站稳了，对他说了声“谢谢”。
    叮咚叮咚的消息提醒音，响个没完，坐到边桌上，商曜将关东煮盒递到她面?前——
    “来一颗？”
    “沈以柏说他这个月会回来！”夏珠放下手机，抬眸兴奋地说，“天哪, 像做梦一样！我?都?没想到他会回来！”
    “是吗？”
    本来应该高兴，沈以柏要?回来了，但商曜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挺意外的。
    夏珠越是兴奋地回消息, 他就越是烦躁，有种心爱的玩具忽然被人拿走的不适感。
    但商曜觉得不合理。
    夏珠不是他的玩具，从来都?不是，她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当然，是最真心的一个。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让商曜哪怕防备着身边所有人，但对于夏珠，他一定是可以放心地交付所有…
    这是唯有时间才可以培养出来的信任。
    他默认夏珠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彼此的最好?。
    可能正因如?此，有点“吃醋”吧。
    商曜食不甘味地嚼着关东煮，时不时地抬头望她。
    她还在低头和沈以柏聊天，因为愉悦和兴奋，肌肤染了几分红晕，眼尾带了笑。
    “你们在聊什么？”
    “星星说，麻省理工也给他发了offer，但他想回国?。”
    “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的很清楚，可能有点敏感，所以走国?际交换生的路径回国?，只要?回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确实，像他这种情况，漂亮国?轻易不会放他离开。”
    “他让我?填报志愿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他。”
    商曜皱了眉：“他要?来你的大学？”
    “应该是。”
    “要?是你没考上，复读一年，难不成他还等你一年？”他调侃道。
    “那要?让你失望了。”夏珠不满地说，“我?觉得我?发挥还不错，怎么样都?不会沦落到去复读的。”
    商曜给夏珠补习了一个多月，希望她能考好?，最好?是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他当然不希望她复读。
    但这一刻，心里?像是缠绕了毒蛇。
    商曜彻底没了食欲。
    看?着小姑娘低头聊天的样子，嘴里?没了味道，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索然无味。
    他指尖轻扣着桌面?，想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起，问?问?他今天考试发挥的情况。
    偏她只顾着给沈以柏回消息，好?像只要?他一回来，全?世界在她眼里?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她只看?得见他。
    商曜越看?她这样子，心里?越不爽，起身道：“走了。”
    夏珠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茫然问?：“去哪儿啊？”
    “班里?好?些?个女生，等着轮番跟我?告白，不打扰你和你的小星星聊天了。”
    商曜酸里?酸气地说完，扬了扬手，走出便?利店，背影消失在了暗沉沉的夜色里?。
    夏珠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愣愣地失了一会儿神，想着这一毕业，估摸着他很快就会脱单了。
    而且…没了那方面?的限制。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沈以柏回复她：“好?，我?等你消息，收到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告诉我?。”
    earl：“不一定能成，可能会复读呢，你别抱太大希望哦。【叹气】”
    商曜那么一说，她都?没信心了。
    但沈以柏只发了三个字：“没关系。”
    夏珠看?着这三个字，不知道他的意思，是选不到一样的学校没关系，还是复读没关系。
    他的话比以前多了，但依旧言简意赅。
    earl：“你的病，都?好?了吗？”
    沈以柏：“并不算彻底痊愈，但正常生活和交流，没有问?题。”
    earl：“那真是太好了！”
    沈以柏：“前段时间咨询过医生，恋爱与婚姻也没有问?题。”
    earl：“那我?可就放心啦。【拍肩】”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会儿，他又说：“性能力，也没有问?题。”
    夏珠：……
    呃。
    确实没有彻底痊愈的感觉。
    earl：“那你很棒哦？【大拇指】”
    沈以柏：“嗯，很棒。”
    earl：“……”
    earl：“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以柏：“什么意思？”
    earl：“算了，没什么。”
    夏珠转移了话题，说道：“高中这几年，商曜好?受欢迎，很多女生追他，他也谈了几个。”
    沈以柏：“那你呢？”
    earl：“我?还是老样子啊，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你呢？又帅又聪明，肯定也交往了不少女朋友吧，快从实招来。”
    沈以柏：“没有，我?不喜欢这边的女生。”
    夏珠猜测沈以柏大概也不会喜欢欧美款的女孩，都?无法想象人家?热情似火、他寒冷如?冰的相处模式。
    earl：“这倒没关系，回来之后，肯定会有很多女生追你的。【拍肩】”
    沈以柏：“希望我?喜欢的女生，也能喜欢我?。”
    earl：“肯定可以呀，你的病好?了，这么优秀，这么帅，追女生肯定分分钟的事儿啦。”
    沈以柏：“【微笑】”
    earl：“呃，这个表情，好?像不太善意。”
    沈以柏：“是吗？”
    earl：“嗯，因为在国?内聊天的语境下，有些?表情表表达的意思，并不是它原本的意思，甚至有可能相反。”
    沈以柏：“有些?事情，我?不能立刻理解，珠珠你能不能帮我?，让我?懂。”
    earl：“放心，包在我?身上！”
    沈以柏：“那我?以后继续跟着你。【扑倒】”
    夏珠感觉他的表情包用得有点过于亲昵，不过，在她印象里?沈以柏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所以没有觉得奇怪。
    她也给他发了一个捏脸的表情包。
    ……
    八月上旬，填报志愿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夏珠顺利收到了南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是一个位于海滨城市的双一流大学，也是夏珠和苏理理俩人从高一便?定下的目标，一定要?考上。
    苏理理的分数比夏珠低十几分，擦线过了录取分数线，同?样也收到了通知书。
    而让夏珠以外的是，商曜居然也填报了南央大学。
    以他的成绩来说，完完全?全?可以走更好?的超一流大学。
    之前，夏珠问?过他想填报什么学校。
    商曜没有正面?回答，只散漫不羁地说：“最近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女生，有点多，怎么，你也想跟我?报同?一所？”
    夏珠立刻辩解：“没这个想法，谢谢，我?和闺蜜早就定好?了目标——南央大学。”
    所以，当得知商曜也填报了南央大学的时候，可不止夏珠，连校领导们集体都?惊住了，零班的班主任也约商曜聊过。
    但商曜并不是很care这件事：“我?想报哪所学校，就报哪所…反正不管最后读什么，最后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回去继承家?业。”
    他不是寒门子弟，不需要?一定上顶尖top的高校，也不需要?在学术上做到多么顶尖和牛逼，才有出路。
    学历只是他人生路上一道镶金边，甚至不是最闪光的金边。
    所以，他填报了夏珠梦想中的高校。
    青春期女生都?会容易胡思乱想。
    夏珠也有些?可能比较自作多情的想法，那天约了商曜去书店，用漫不经心又稍显刻意的语气问?他：“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念同?一所大学吧？”
    没想到，商曜大方承认：“是啊。”
    “啊？”
    她有点懵。
    耳朵，也有点红。
    “你都?跟沈以柏交代了行踪，大学之后，我?们仨铁三角，当然也不能分开。”商曜理直气壮地说。
    夏珠呼出一口气，知道自己?想多了。
    “你朋友那么多，又不止我?们两个，有必要?降低学校的规格，跟我?们在一起吗？”
    “沈以柏那小子，不也放弃了麻省理工？”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商曜用那双锐利而漆黑的眸子，紧扣着她，似要?望进她心里?去。
    哪里?不一样，夏珠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放心吧，她总觉得自己?有照顾沈以柏的义务。
    是天经地义，是宇宙真理。
    但…大部分时候，其实是商曜在照顾他们俩。
    “星星不是…不太正常吗？”夏珠说，“他回来，当然是更想和朋友在一起啊。”
    “所以你想丢开我?，跟你的星星在一起？你喜欢他吗？”
    “你是不是吃错药啦！”夏珠不允许他们纯洁的友谊被商曜轻飘飘几句话给玷污了，“我?印象中的星星，还是个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