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珠想和?商曜一起去金三角寻找沈以柏, 但商曜不可能带她过去。
没找到沈以柏再弄丢她,商曜可以以死谢罪了。
夏珠送商曜去了桃园机场,私人飞机等?候在?了跑道边上。
夏珠脸色惨白, 心?里的恐惧让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轻微哆嗦。
会有危险吗?她忍不住向他确证, 明知道这是多余的问题, 但还?是想要听到能安心?的回答。
他眼?神里有年少时?的桀骜,仍旧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会有问题。”
登机的时?候, 夏珠攥紧了他的手, 似乎不想放开。
商曜低头, 看到她, 她脸庞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稚嫩,淡淡的眉眼?, 不似那?些浓颜系美人那?样美得张牙舞爪, 但她有独特的味道。
商曜曾经偷偷看了她无数遍, 那?张脸, 永远无法看腻味。
每一次向她投来的目光,都是爱意汹涌。
夏珠目送他进入了安检的闸机口,走出机场的时?候,她心?里空荡荡,有种未知的恐惧摄住了她,她低头给商曜发了一条短信——
小?珍珠:“不管能不能找到星星,你都要安全回来。”
上药:“有你这句话,死而?无憾。”
……
商曜一走就是两个月, 那?边政府军和?地方武装之间正在?爆发战|争,枪林弹雨中,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险中逃生?。
可是没有沈以柏的任何消息。
这人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简直不可思议。
商曜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沈诠抢先一步找到了他。
又或者,沈以柏根本就没有逃走,是沈诠暗中加害了他,然后故意放出他逃走的假消息,来洗清自己?的罪恶。
如?果真的是这样…
商曜不敢想。
周絮叶说得对,如?果沈以柏死了,他这辈子都要背负上愧疚的十字架。
是他害的,他害死了曾经最好的朋友。
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就像道林格雷的画像,无论他如?何光鲜亮丽地装饰自己?,画像中那?个真实的他,本质的他,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丑八怪。
一去三个月,杳无音讯。
几乎可以宣告沈以柏的死亡了。
夏珠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心?碎欲绝。
便在?商曜归国的前夕,周絮叶找到了夏珠,告诉她,是商曜出卖了沈以柏——
“是你,把我儿子变成了不仁不义的混蛋。”?“爱,会治愈人的心?灵,也会让人心?扭曲,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你走吧。”
她将机票递到了夏珠面前,“一切到此为止,不要再见商曜,不要让他再为你发疯了。”
悲恸到极致的人,反而?流不出眼?泪。
夏珠平静地接受了那?一张机票,低头,嘴角轻轻提了提。
眼?底却一片绝望。
“好啊,我不会再见他,这辈子,都不会了。”
周絮叶能感受到她心?里寸草不生?的荒芜。
这不是她的错,却要她承受苦果。
不公平。
这世间的爱,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周絮叶亲自送她上了回京市的飞机,那?天台北仍旧有雨,一如?夏珠来时?的样子。
像做了一场酣然的大梦。
梦醒之后,世界冰冷嶙峋。
……
回去之后的夏珠,大病了一场。
割腕了两次,都被?朋友救了回来,医院里,白珍珍抱着她嚎啕大哭,说你要跟着沈以柏去死,难道你不要爸爸和?妈妈了吗。
“爸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走了,让我们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夏珠如?行尸走肉般生?活,是母亲的哭声将她唤回了真实的世界,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哭,抱着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声。
断断续续病了半年多,父母丢掉生?意,接她回南湘市日夜陪伴和?照顾,让她不再有轻生?的念头。
但好像也失去了快乐。
无论是家里,还?是小?区,还?是大街小?巷…都有她和?他们年少时?光的记忆碎片。
所以病愈之后,夏珠离开南湘市,回到了京市。
完成学业之后,她便在?京市的私立中学找了一份语文教师的工作。
没有考编,是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想着父母将来年纪大了,可能还?会回南湘市。
私立中学薪资更高,能维持她独自在?京市打拼的日常开销,包括高昂的房租费用。
更重要的是,每天睁眼?就开始忙碌,除了在学校里上课和管理调皮的学生?,应付难缠的家长,晚上批改作业和备课也会占据全部的时?间。
忙起来,就不会有空余的心思去回忆,去思念。
每天晚上沾枕即睡,第二天又像是充满了电量的机器人。
她这样的工作状态,同?事觉得可怕,领导都觉得不可思议,经常劝她,要注意维持工作和生活的平衡。
学校里有不少男老师喜欢夏珠,有暗恋的,也有攻势迅猛要追求她的。
但夏珠一律都拒绝了。
就算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了,却并不意味着心?底的创伤痊愈。
她不觉得自己?能有爱其他人的能力?。
寒假期间,夏珠一直在?学校里加班。
这两年,每年的过年,爸妈都陪夏珠在?海边度假,没有回南湘市。
但今年,爸妈说让夏珠回家来过年。
她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南湘永远是她的家乡,迟早有一天,她要回来面对曾经的一切,接受沈以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夏珠一直磨蹭着,想等?到年二十八、二十九再回去。
本市的一位女同?事张小?淼平时?和?夏珠关系特好,知道她还?没有走,让她陪她去相亲——
“去吧去吧,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学校里加班工作吧。”
“我妈说我要不去相这一位,就让我过不好这个年。”
“我i人,见了面估计都没话说。”
夏珠说:“我也i。”
但张小?淼说:“没关系,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好,就当你陪我去吃饭,那?个人,我们拿他当空气就好了。主要是为了应付我妈。”
其实工作她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没事情?可做,张小?淼约她出去,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夏珠同?意陪她去相亲。
吃饭的地方约在?了一家环境幽雅,消费不菲的高档音乐西餐厅。
夏珠准时?过来了,相亲对象…一位身高不超过175的外企秃顶眼?镜男,也准时?过来了。
男人以为夏珠就是他的相亲对象,眼?睛都亮了,殷勤地给她倒水递茶,做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我叫邹薛洋,在?浩瀚集团担任财务。您就是张小?淼是吧,我听阿姨说,您在?学校做中学老师,很高兴认识您,真是太荣幸了,我没想到您怎么漂亮,我看照片…”
夏珠连忙解释:“我是陪小?淼过来的,我是他同?事。”
“噢。”男人眼?底有失望之色,“这样…”
俩人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夏珠给张小?淼发短信——
小?珍珠:“还?没过来啊?好尴尬,像我跟他相亲似的。- -”
淼:“对不起对不起,老大让我临时?处理一下下学期的学籍名单表。”
小?珍珠:你不会还?没出发吧!”
淼:“qwq。”
夏珠放下手机,尴尬地对邹薛洋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邹薛洋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试探地问她是不是单身,是不是独生?女和?京市户口之类的。
夏珠如?实回答,自己?不是本市人,将来可能也不会一直留在?本市。
本以为他能消停点,但显然她的外貌,让邹薛洋的兴趣浓度不减,依旧在?执着地问她各种问题。
夏珠消极回答,懒怠敷衍。
过了会儿,牛排已经端上来了,张小?淼才给夏珠发消息——
淼:“珠珠,我错了!”
小?珍珠:“别说你不来了。- -”
淼:“谁知道老大忽然揪我做事情?,估摸着没个一下午是搞不定了。”
小?珍珠:“那?这边怎么办?”
淼:“你想办法帮我应付一下,替我跟对方道个歉。”
小?珍珠:“好吧。”
夏珠如?实向邹薛洋传达了张小?淼来不了的消息,并帮她转达了歉意。
邹薛洋一点儿没觉得失望,见夏珠起身要离开,连忙道:“饭菜都已经端上来了,不吃实在?太浪费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吧,就像朋友一样。”
夏珠看着桌上的双份牛排,犹豫了几秒,还?是重新坐下来。
“等?会儿,我们可以aa。”她说。
“不用不用!”邹薛洋大手一挥,“美女肯赏光让我请吃饭,是我的荣幸。”
夏珠没应他的话,低头吃饭。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
夏珠端起水杯,只喝了一口,偏头看到窗外残阳似血,像极了她和?沈以柏分手的那?个黄昏。
视线从远处收回,街边停着一辆光泽锃亮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落,掩住了车里人半张脸,只看到他锋利的轮廓和?挺拔的鼻骨,狭长的黑眸收敛在?眉峰之下的阴影处。
但他如?同?悬崖黑岩般的眼?神,夏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没有望过来,视线飘在?另一边。
夏珠全身的血液却直冲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对面的邹薛洋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