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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别无分号
    解春风故意学纸人说话,逗弄道:“哦?吾没有编号?吾是你们主人猫猫唯一的师兄,只吾一个,上天下地,别无分号!倒是汝们……”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纸人们顿时被他气得跳脚,“啊啊啊啊恨呐!”“小气师兄!”“呔!狂徒!!”“主人师兄,吾等心腹大患!”“吾等一日不打败主人师兄,抢猫大计终究是空!”“终究是空!恨呐!”“啊啊啊啊贼老天,恨呐!”“既生小气师兄,何生吾等剑人!恨呐!”
    它们一大片蹦蹦跳跳,解春风瞧着有趣,但毕竟是师弟造的小东西,正要说两句安抚安抚,结果一直暗中观察的猫们,选择此时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一只只迈着谨慎的步伐走进后院里,纸人们登时就安静下来,圆墨大眼睛歘歘一亮。
    “喵~”
    其中一只独眼狸花猫胆子最大,它似乎完全不怕奇怪的纸人们,轻巧地跳到解春风脚边,拿脑袋蹭蹭解春风的小腿。
    解春风会意,弯腰为它轻挠下颚,又给它揉揉肩胛,技术极为优秀,把独眼狸花猫舒服地直呼噜,越呼噜越响。
    “你这声响,倒跟云之南的灵珠子龙车有得一拼,”解春风笑语。
    灵珠子是修士以灵力提炼各类能源得出的新能源,其效力,连师弟初见时都震惊不已。
    灵珠子刚被发明出来不久,朝廷一经了解,立刻连颁圣旨严禁使用,一旦抓住,相关任何人等都是砍头大罪。
    然而,云之南天高皇帝远,气候颇为不同,上古时还是流放之地,因此官员大多是云之南本州本土的人。云之南,别说百姓精怪,连花草树木都是十分的剽悍,本土官员大多也是同个味道。只要有利于民,他们才不管上面同不同意。云之南从上到下齐心协力,瞒着京城大搞发展。从京城派来的官员,要么塞钱塞到闭嘴为止,要么报个水土不服染疾而亡直接黑掉,胆子大到逆天。
    所以,灵珠子龙车的汽笛响彻云之南州,都已经五六年了,明樑帝竟是丝毫不知。
    难怪天疏阁救下的机术师,基本都送去了云之南住着。
    独眼狸花猫听不懂,甩甩尾巴,不以为异,继续呼噜。
    裴牧云将最后一笔写完,以灵力将字迹蒸干固化,然后在“最强剑人”蹭着不走的强烈暗示下,跟先前给每个纸人的待遇一样,用指腹揉了揉它的脑袋。
    玄真剑法共十三式,前十二式精妙绝伦,最后一式是将前十二式拆解打散,再演化出七十二般神妙变化。因此,裴牧云当年的小人剑谱只画了前十二式,但每一式的动作变化都以小人画出,也是厚厚一大本。
    “最强剑人”就是剑谱中画的最后一个纸人,此刻背后多了竖行编号,[壹零捌]。是裴牧云的小楷字迹,笔道匀净,内涵筋骨。
    被主人猫猫揉着脑袋,“最强剑人”立马换上了傲视群雄的优越姿态,围在附近的纸人们明明都被主人猫猫揉过了,却还是羡慕地直呜呜。
    裴牧云将细笔在溪道中清洗,抬头一看,发现师兄在撸猫。
    师兄还真是喜欢猫。
    这念头一浮现,裴牧云立刻想起纸人们刚才十分熟练的表演,师兄将他顶在头上……裴牧云立刻闭目低头,试图选择性失忆。
    一定是纸人们胡乱改编,师兄那么潇洒俊帅的人,怎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解春风发现师弟给纸人们编完了号,师弟自然比猫要紧,立刻直身就想往裴牧云那走,但不仅独眼狸花猫不满地喵了一声,他附近纸人们的圆墨大眼睛都亮闪闪地紧盯着猫,有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味道。
    解春风顿步一停,不放心地嘱咐:“你们别欺负猫。”
    想想又补充一句:“也别让猫抓了。”
    纸人们一个个都骄傲地昂起了头,熙熙攘攘地赶人,“吾等不要汝管!”“聒噪师兄!”“哼哼,吾等自有办法!”
    人参混在这些纸人中间,舞着参须,一副期待大仇得报的样子。而猫们全都警惕起来,独眼狸花猫脚步轻盈地与其他猫汇合,它们尾巴低甩,目光锐利,看上去是想将这些纸人和人参一网打尽。
    战机一触即发,解春风识趣抽身,直奔师弟而去。
    “师兄。”
    “怎不多歇息会儿?”
    “师兄怎不多歇息?”
    锅底壶底一般黑,谁也别说谁。
    解春风无奈。
    裴牧云在溪道中浣净了墨,又将细笔拿在手中,指腹凝着少许灵力,慢慢将笔毛拈干理顺。
    引动修为,解春风将亭子里一张小方桌召出来,落在师兄弟二人身前,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瓷瓶看着小,却比民间水缸还能装。
    裴牧云少有爱好,解春风把师弟点滴都看在眼里,也只找出两样,一是爱看云,二是喝泉水,越是灵气充沛的泉水,他越爱喝。从此,解春风不论走南闯北,尤其是到山灵水秀、灵气氤氲的地方,都要向山民老乡仔细打听,往深山高林里给师弟找水喝。
    这张小方桌上有一套茶盘,解春风先取了两个瓷杯,从瓷瓶里直接倒了杯泉水出来,一个放在无人那侧,一个放在裴牧云那侧。
    裴牧云收好笔墨,拿起瓷杯抿了一口,冰凉清甜。
    解春风见师弟外人难以察觉地细微眯起眼睛,就知道师弟喜欢,不禁也勾唇浅笑,眉目一派温柔。
    【“嘶————!喵!”“呔!小猫咪,莫要张狂!”“猫咪要乖!”“乖呐乖呐!”】
    然后,他取了茶叶放入茶壶,倒入泉水,再以冰系术法将茶壶整个冰镇。这种泡茶方法是跟师弟学的,据说叫冰萃,如此泡茶没有涩味,就是要等一两个时辰才能喝。
    不过此刻也无需着急。
    解春风这才拿出第三个瓷杯,给自己也倒杯泉水。
    【“喵嗷——!”“小小猫咪,竟还懂得声东击西之术!哼!”“剑人们!列阵!”“列阵啦!”“列阵咯!”】
    裴牧云慢慢喝完了一杯泉水,冷声道:“又劳烦师兄。”
    拿过瓷瓶,解春风给他的杯子添水:“这算什么劳烦。”
    裴牧云冷声道:“师兄外出事忙,还挂念我,如何不是劳烦。”
    解春风笑了笑:“师兄乐意,自然不是劳烦。”
    讲不过他,裴牧云低头拿起瓷杯喝水。
    【“喵!”“哼哼!怎样?今日,汝们难逃一挼!”“难逃一挼!”】
    解春风和声给他讲解:“这口泉是在冰山上,源头泉流极细,我从源头取了水,再顺着泉水下山,发现它流到山腰积成了水潭,潭水冰寒却不结冰,神奇的是里头竟有游鱼,不知是什么种类,我有心给你带一条回来,又想起你说这样不好,所以没惊扰它们。既然你觉得这泉水滋味不差,那下次,师兄带你一起去。”
    “嗯。”裴牧云低声回答。
    【“喵~喵~”“乖乖猫咪~”“汝们这样乖乖,吾等真是欢喜!”“不如主人猫猫,但也有六分丝滑,乖乖~”“哼哼,言过其实,五分罢了!”“挼呐~”“聊作安慰罢了!”“乖呐乖呐~”】
    老猴一跨进后院,发现猫们躺了一地,舒舒服服地被纸人们殷勤按摩,人参羡慕地要命,躲在纸人们身后,也偷偷伸出参须去摸猫,摸一下就赶紧缩回来,再摸一下再赶紧缩回来,跟做贼似的,大概是被猫欺负怕了。
    老猴笑着摇了摇头,再看解春风和裴牧云肩并肩坐着,又板下脸来,慢慢走过去。
    “猴叔。”“猴叔。”
    还有半数纸人没去摸猫,而是围在裴牧云身边,听主人猫猫喊猴叔,它们也蹦蹦跳跳地喊起来,“猴猴叔~”“猴叔!”“叔呐!”
    老猴笑笑,对它们挥挥手,质问两个大的:“不多歇息一会怎么?”
    解春风微笑告饶:“歇过了,再者,白日睡多了也不好。”
    老猴摇摇头,到底不与他们为难。解春风从袖子里摸出个大水蜜桃,讨好道:“特意给您带的。”
    他灵力成水一绕,毛皮的水蜜桃瞬间干干净净,鲜嫩欲滴。
    “乖了。”
    老猴抱着大水蜜桃慢慢吃,纸人们聚集起来看猴叔吃桃。
    老猴也不怵,他什么稀奇古怪的发明没见过,咽下一口桃肉,和声细语地问:“你们叫个什么名儿?”
    纸人们骄傲地挥动纸剑,喊起口号:“嗬———!玄真剑人,勇往直前!”
    老猴一愣:“谁起的?”
    纸人们立刻激动了。
    它们更熟练了,比刚才更快速有序地手拉手退步走围出一个圈,四个纸人跃到圈中,瞬间站好了位置。
    裴牧云赶紧介入,冷声喝止:“不许演!”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纸人们愕然地瞪大了圆墨大眼睛,泪光闪动,片刻就闹得沸反盈天,一个个跺着脚悲声哀嚎,“为什么,为什么不许演?”“主人猫猫明明刚看吾等演过!”“对呐对呐!!”“呜呜呜呜!”“吾等玄真剑人,将主人猫猫一言一行,铭记在心!为何不许吾等演示世人!吾等不服!”“呜呜呜呜呜呜吾等不服!”
    它们突然悲嚎成这样,老猴没有半点提防,一下子就挺不忍心,帮它们对裴牧云求情道:“它们爱演,就让它们演罢,不过是些小家伙,何须如此严厉。”
    解春风也打圆场,对裴牧云笑道:“它们还能演出花来?横竖在场的都是自家人,由它们去吧。”
    裴牧云凝望着对纸人力量一无所知的解春风。
    解春风也温柔凝望着裴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