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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封神不算委屈
    有些急脾气的百姓早不耐烦听金童玉女报菜名,甚至在心里暗暗埋怨天疏阁主和春风剑侠怎么听得下去这帮所谓神仙胡咧咧,但眼见他俩当真出手整治,还是一点圆滑余地都不留地直言质问众神,又忍不住在心里为这对风云师兄弟捏了把汗。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和朝廷里的官儿一样,那些大官大将行事再离谱,也不是平头百姓能去指摘的,就算自己不要命,一家老小都不要命了不成?何况,越是爬得高的越会整治百姓,他们手里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儿。
    数千年朝代更替,就算不识字的华夏百姓也听过说书,再厉害稀奇的权力争斗真讲究起来就没有不是前人玩剩下的,亲眼看到现在,大部分看客都将天庭众神的尿性看了个明明白白。
    这班天庭众神的行事作风,和明樑帝治下的凡间朝廷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如出一辙。
    天疏阁主整治闹事神族纨绔,天庭众神脸色难看得就像眼见亲爹亲娘受辱,竟是一点公义道理都不讲,那不必想也知道这四个纨绔身份肯定了不得,再被春风剑侠喝问,众神一个个面色阴沉得好似厉鬼,恐怕此事是不能善了。
    这一刻九州同心,担忧风云遭神记恨。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众生意料。
    玉帝忽地一声长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动手,一道紫气打下不周山,四声惨叫霎时响彻云霄!
    裴牧云眉头紧皱。
    不周山下,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少男少女横陈在地凄厉哀嚎,身下遍染鲜血,身前都有一条血淋淋的椎骨。
    玉帝竟将他们四个的仙骨抽出,贬为了凡人。
    解春风面对这般过分的堵嘴举动,双目更寒。
    天庭众神一怔,立马闻弦歌而知雅意,仿佛隐忍了极大委屈,齐声悲喊:“陛下!”
    玉帝又是一声长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吾教子无方,如今抽了他们仙骨,不知可否平息小道友震怒?若已心满意足,就请小道友莫要再咄咄相逼。金童玉女,接着介绍吧。”
    九州百姓瞠目结舌,这玉帝,出这种狠招息事宁人,还又绵里藏针搅浑水,结果就为了让金童玉女接着报菜名?虎毒且不食子,对子女都这么狠,对别人岂不是更狠。这阴间玩意儿真是玉帝?阎王娘娘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裴牧云没让玉帝如愿,一道灵气直接封了金童玉女之口,显然是动了真怒,对玉帝毫不留情冷声道:“你似乎有颠倒黑白、自说自话的癖好。天庭纨绔擅操神器危害九州一案,天疏阁自会秉公审理,你动用的私刑是轻是重,天疏阁会给他们一个交待。众目睽睽,不容你搬弄是非。
    “我倒是要请你莫要再强攀道友。我玄真派以剑道匡扶苍生正义,你一无正气,二无正心,三无入门之资,四无炼剑之诚,五无剑护万民之义,六无不求名利之志,七你急功好色贪权柄,八你心狠手辣罪债难偿,九你无药可救,十你不是东西。道不同,不相为谋!”
    玉帝再装不下,阴骘沉脸,众神惊叫“大胆!”“放肆!”
    听师弟怼玉帝,畅快得解春风春风满面。他叫了声好,面对怒不可遏的众神,笑得锋芒毕露,特意帮师弟补充:“还有,别惦记你们那破介绍了,没兴趣。你们这些神,我们不认,谁爱认谁认。想要拖延时辰,换个有趣招式。”
    最后一句戳破众神心思,红色袍服们顾不上谴责天疏阁主对玉帝大不敬,心底一慌,连忙互使眼色。
    千里眼和顺风耳到此时终于恢复了大半,千里眼尚不能催动千里眼,但顺风耳的顺风耳已经能够捕捉到隐隐约约的风闻,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九州各地都有百姓在谈论天疏阁主骂得大快人心?
    顺风耳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他还没恢复完全,无法听个仔细清楚,无论再怎么看不周山附近都确实没有百姓逗留,他怎么都想不通究竟纰漏在何处。
    这时,众神中竟传出一声嗤笑。
    看客循声望去,发现是个还没介绍的青色袍服,他眼望着法网,撑着铁拐阴阳怪气道:“真龙发话了,不认假龙神,唉哟,丢脸,真丢脸。”
    四渎龙神闻言大怒,淮河龙神一马当先,指着发话者不屑道:“我等四人天潢贵胄,你们十三个假冒八仙,也配用反贼之言拿捏我们?”
    这可把百姓听傻了,捋了捋才弄明白,大概是这四个号称龙神的和那十三个顶替八仙的不对付,借着春风剑侠的话头拌嘴。嗐。
    一时有喜爱八仙传说的大骂十三个冒牌货。而黄河、长江、淮河、济水四渎沿岸百姓细细历数天疏阁救济赈灾的事迹,越寻思越觉着众神真不要脸,啥都没干也敢管自己叫龙神,贴什么金呢。
    还是有人把解春风的话听进了心,怀疑这会儿突然吵起来是不是也是在演戏拖延时辰?
    问题是,天庭众神拖延时辰是想干什么?春风剑侠和天疏阁主似乎运筹帷幄,怎么不说给大家伙儿听听。
    “二位说得在理。”
    天幕中忽然传来一句人话,惊得百姓纷纷抬头张望,发现说这话的竟是玉帝身边的王母。
    玉帝那般小人,难道他媳妇王母竟是个做人的?
    王母温柔端方,颔首对玉帝呈道:“陛下,如此人才,不可埋没。听二位小友对众神诸多酸醋,想来是太过歆慕才出言不逊,是你我考虑不周了,很该给他们封神才是。”
    “王母言之有理,”玉帝做慷慨大慰貌,“是吾考虑不周,幸有吾妻贤良周全,不知依你看,封个什么合适?”
    王母做思索状,片刻才道:“听闻二位小友在凡间也做了些贡献,只是毕竟年少修浅,切不可一步登天,乱了尊老的礼数,反是害了他们。裴小友既是道修,不如在六丁六甲里多添一丁,解小友既是白龙,那就顶了二十八灵兽里的亢金龙,如此已是高封,无论如何都不算委屈了。”
    众红袍齐齐下拜,高唱:“陛下娘娘仁德无量,仙寿恒昌!”
    九州各地百姓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对神夫妻真是神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阴险伪君子!
    天疏阁为九州做了多少实事,被这俩阴人一句“做了些贡献”就妄图抹淡打消,更何况,大家伙儿都听了金童玉女报菜名,谁还不懂六丁六甲和二十八灵兽就是天庭最小的官?
    就这破天庭的破官也敢封给天疏阁主和春风剑侠?什么不委屈,百姓都替他们委屈。
    再一细想,六丁六甲里的六丁本该都是女神,添一个还特意在六丁里添,而亢金龙本就是灵蛟顶的龙神位,人都没点头暗钉子就已经摁上了,这王母娘娘可真是阴险得了不得。
    百姓尚且如此,法士们当然更为气炸,原九大天疏阁的总领法士都在法网里再三请求裴牧云降召,恨不得立刻冲到现场跟这些所谓众神比划比划。
    离贰法士气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指着水镜里的玉帝王母随口就骂出了一篇对仗工整的檄文,把闻人去病担心得够呛,却又不敢上去拦,只能坐地上观望他哥激情输出,暗暗心里夸他哥好文采。
    但那水镜中,红色袍服们配合玉帝王母演得全情投入,风云二人却冷眼旁观,连句话都不接,搞得不周山上空一时十分尴尬。
    众多青袍绿袍都将嫉妒摆在了脸上,似乎真把这两个破神位当作了什么大奖赏,眼界堪比坐井之蛙,倒令百姓唏嘘起来。
    冷眼旁观的除了风云二人,还有六丁六甲,他们本就是不属于任何圈子也说不上话的小神,多一个少一个都不由他们做主,多一个又如何?
    二十八星宿的反应却微妙,大部分止不住冷笑,这些星宿甚至盼着风云二人赶紧磕头答应,等他们进了天门就知道这些天神磋磨异己的好手段。唯独亢金龙当众丢了官职,面涨通红,又恼又气。
    尴尬得过分,玉帝只得拉下脸催促:“二位小友莫不是狂喜太过?何不领旨谢恩?”
    早就有百姓注意到裴牧云似乎在侧耳听着什么,闻言只用两个字断然回拒:“不必。”
    众神完全没料到他面对封神大赏竟也这么不给面子,震惊得面面相觑。
    千里眼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他说什么?”
    顺风耳心烦意乱,为听清九州百姓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强令自己关闭顺风耳休息一会,只用自己的耳朵,这时听搭档问,还以为他真没听清,随口回道:“他说不必。”
    千里眼瞪他一眼:“我听见了!”
    “那你还问!”
    顺风耳一怒之下,再开顺风耳,一听之下雪白了面色——九州各地百姓确实都在议论天庭权势小人们威逼天疏阁主!
    他强催法力,在九州万民的碎语中寻找线索,眼睛终于落到了飘在不周山附近的诸多画卷上——这就是能传音传神的水镜卷轴?
    完了。
    失职害玉帝颜面扫地,这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想起上任顺风耳的惨死之状,顺风耳霎那间已是心如死灰。
    见他有异,千里眼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顺风耳不敢独自去向玉帝禀报,拉人下水道:“我尚未恢复全力,隐约听了一些妄议尊上之言,九州各大城池都有异动,你看看怎么回事?”
    千里眼闻言一惊,立刻开了千里眼往九州各大城池一望,发现天幕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是中了计了,收眼恨声道:“好好好,你这老狗,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顺风耳只当没听见,对他道:“知情不报是死罪,还不随我向玉帝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