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天 作者:凉拌黄瓜
第二章 似悟非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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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月牙儿还挂在树梢，漫漫长夜才刚刚开了个头。除了在各个岗位值夜班的人以外，柳家城堡的人大多都在睡觉。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却出现在了柳家演武场的大门前。
“谁！站住！！”当值的柳万豪大喝一声，长刀一摆，护在胸前。
“是我啊，万豪叔叔。”柳天涯步履潇洒，面带微笑，“我想进去观摩魂魄碑，大长老说过，我可以随时来。”
柳万豪定睛一看，来人果然是柳天涯。他楞了一会儿，才将长刀放回背后，纳闷的问道：“原来是天涯啊，这么晚了，你不在家睡觉，跑来观摩魂魄碑干什么？”
柳天涯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唉，还不是为了我的怪异魄力值？万豪叔叔，你应该已经知道，白天我测出的魄力值是零吧。”
柳万豪点点头，同情的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天涯，零魄力值并不代表你不能修炼，你悟性高，上个月你的‘逆天说’可是让长老会很震惊啊，说不定你能悟出如何破解零魄力的办法！”
柳天涯感激的点点头，应道：“谢谢万豪叔叔。正是为了破解零魄力之谜，所以我才来观摩魂魄碑。”
“你的意思是……”柳万豪讶然说道，“难道你认为魂魄碑可以解开零魄力值之谜？”
“谁知道呢？”柳天涯耸了耸肩，幽幽说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想，这魂魄碑不会那么简单。或者，它能指引我找到魂力、魄力的真正含义吧。”
柳万豪正要再说几句鼓励的话，一声嗤笑传来。
“零魄力的废材，也想观摩魂魄碑？”
柳天涯循声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人是柳万林，属于跟养父不对付的另一派中人。没想到，今晚该他值夜。
而柳万豪属于族长柳万华这一派的，别说长老会还没有禁止柳天涯入内观摩，就算真禁止了，保不齐他都会徇私一下。
柳万豪闻言不悦道：“柳万林，柳天涯随时可以进演武场观摩魂魄碑，这可是长老会共同的决定，难道你想违抗？”
柳万林阴阴的笑了两声，说道：“柳万豪，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长老会已经在重新讨论那个决定，大部分的意见都是立刻取消柳天涯观摩魂魄碑的权利。要不是看在他是族长养子的份儿上，长老会早就宣布这项决定了。所以我认为，不能放柳天涯进演武场！”
“什么？”
柳天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柳家与其他古武世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从不放弃任何一个族内子弟。就算是魄力值低于3的废材，每周也一样拥有一个小时观摩魂魄碑的权利。而这些所谓的“废材”，虽然自己无法修炼，但也曾为柳家贡献过几招不错的自创武技。
柳天涯出离的愤怒，他大声嚷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自己被柳家抛弃了。禁止观摩魂魄碑，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柳万林嘿嘿笑道：“你问为什么？谁知道你观摩魂魄碑的时候，会不会像测魄力时那般发狂。魂魄碑可是我们柳家的宝贝，要是……”
“柳万林，放肆！”突然，一声怒喝响起，族长柳万华到了。
“爸爸。”柳天涯惊讶的看着养父，心里在想，他怎么会来这里？
柳万华先朝柳天涯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天涯，为父一直都跟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看在了眼里。我相信，你已经下定决心，要破解这零魄力之谜，你是不会破坏魂魄碑的。”
然后，柳万华又怒目瞪向柳万林，喝道：“柳万林，只要长老会一天没有做出新的决定，柳天涯就有权利随时观摩魂魄碑。你居然敢自作主张，无视宗族规矩，以后你不用看守演武场了！”
柳万林愣住了，不能看守演武场，也就意味着不再拥有每天三小时的观摩时间。他不敢违抗族长的命令，但他心里恶毒的诅咒道：“柳万华，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人赶下台的，到时候……嘿嘿！”
当柳万林灰溜溜的离开演武场之后，柳万华微笑着招呼柳万豪一起推开了演武场的大门。
“天涯，进去吧，我相信你！”
目光投向演武场内，高大的魂魄碑清晰可见，柳天涯略带忧伤的说道：“可是爸爸，长老会那边……”
“我会力争！”柳万华豪言说道，“我这个族长的面子，长老会多半还是会给的。如果他们不给，大不了，我不当这个族长了！”
“这怎么能行？”柳天涯惊骇的大叫起来，“爸爸，你不能……”
柳万华摆了摆手，打断了柳天涯的话。
“孩子，有些事情你不太清楚，现在我也不好跟你讲。总之，如果长老会铁了心的要为难你，为父就陪着你离开柳家城堡吧。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话语之中，竟带着无尽的萧瑟之意。
柳天涯倏然心惊，难道，养父跟我过去的家族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为了我，他居然……
柳天涯没有询问，若是能说，养父与师父早就说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漫步走进了演武场，他心中暗道一句：“爸爸，我会努力的！我会向长老会证明，我不是废材！”
柳家演武场是由青明大陆上最坚硬的石头——玄武石——建成。除了在屋顶留有宽约两指的通风口，没有一扇窗户。一旦大门关闭，除非用暴力击碎厚达一米的石墙，否则，别想进来。
而在这里面施展武技，除非高等级强者，否则，根本就破坏不了演武场的墙面、地面，更不消说高达数十米的天花板了。
这里之所以名为“演武”，是指观摩魂魄碑有得，在此演示新创武学的意思。寻常时候，这里只有前来观摩的柳家族人，只有到每年年关，才有大型演武。届时，柳家内堂子弟将在族内德高望重、武学精湛的强者面前演示一年之中的心得体会，乃至自创招数。
因此，演武场虽然面积很大，足可以容纳千余人，可里面却很空旷。除了最靠内的魂魄碑之外，只有贴墙的地方摆放了一些杂物柜。
现在还是深更半夜，按照惯例，守夜的人不能进来观摩魂魄碑。做为补偿，白天他们可以有三个小时的观摩时间。偌大的一个演武场内，空无他人。当大门缓缓封闭后，柳天涯盘膝而坐，定定的看着魂魄碑，不发一言。
“魂魄二字都显出了杀戮味道，是不是就意味着灵魂与灵魄同根同源呢？如果能勘悟这杀戮的含义，或许就能勘破魄力！”
这就是柳天涯在山崖之上想出来的办法。
魂、魄二字映入他的眼帘，在他心里不停的变幻。一横一撇，一勾一拉，翻来覆去的，重写了不知道多少遍。
柳天涯的眼睛也时闪时暗，忽而像捕捉到了什么奇思妙想，忽而又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柳天涯早就知道，魂魄碑与金庸大大的《侠客行》完全不同。这魂魄二字的一笔一划，并不是真气流动的象征。
再说了，青明大陆上的内功心法并不讲什么“曲池穴”“五里穴”。这里的人刚一出生，就浑身经脉贯通，连奇经八脉都不例外。因此，对于青明大陆上的人来说，真气流过某某穴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更多的储存真气，以及运用真气的方法。
“魄字嚣张跋扈，说它带有杀戮的味道，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字体圆润，宛如魏碑的魂字也给了我同样的感觉呢？”
柳天涯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个中滋味。
良久，他猛地一睁眼，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演武场边，拉开一个柜门。
柜子里放着纸张笔墨，供观摩者临摹所用。柳天涯拿出一叠纸，铺在地上，兴笔写来。笔过之处，皆是魂魄二字。
但柳天涯所写的魂魄二字，与魂魄碑上的并不一样。有的魂字笔力遒劲，不似魂魄碑上那么圆润自如。有的魄字飘若柳絮，与魂魄碑上的奔放洒脱全然不同。有的魂字魄字却笔画分割，七零八落，乍一看上去，简直就不像是字了。
若是普通人见了这些，定会嘲笑柳天涯，说他是一个不会写字的人。但若是有顶尖级强者见了，则会明白柳天涯的真实用意——
这不是临摹，而是悟道。
道入心，心生意。意由笔出，再书于纸上，以彰显心中的感悟。这就是柳天涯写字的目的，至于写的是魂魄二字，还是莫名其妙的横竖笔画，就不重要了。
渐渐地，那圆润的笔画与张扬的笔画合二为一，融成了一种全新的书法。
“这魂字，似乎闭关自保，却又暗藏杀机。而这魄字，似乎是要撕裂白纸，却又隐忍不发。唔，这是不是魂魄碑真实的用意呢？”
柳天涯看看自己所写的字，又看看魂魄碑。他似有所悟，却又没有把握。
忽的，他拉开架子，施展身形，在演武场里游走开来。这一次，他使的既不是降龙伏虎拳，也不是烟雨缥缈掌。
一拳出去，劲气迫出，震得空气尖啸声起。但偏是离身不远，似有无穷后劲。
一掌撩拨，身含脚缩，周遭空气凝聚不散。可十根手指微颤，似要随时反击。
刚一开始，柳天涯的动作并不连贯，有时一连击出数十拳，每一拳的套路全是一样。有时却只发一掌，就呆立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柳天涯才长啸一声，全力展开身形。
这一下子，他犹如蛟龙入水，鹏傲九天。速度快似闪电，拳掌张合有度。一进一退之间，已显出独特的章法。
数分钟过后，柳天涯站定收功，长吁了一口气：“唔，将防御与进攻溶于同一个招式，确实不错。有了这一悟，我的实力上升了很多。想我这自创的招数，比降龙伏虎拳与烟雨缥缈掌都要高明吧，怕是能跟七斗拳有的一拼了。”
那七斗拳乃是柳家内堂弟子的入门拳法，属于中级武技，妹妹柳天莹进了内堂之后亦会学到。柳天涯曾看见父亲施展过，对其拳意有些模糊的了解。今天他通过乱写魂魄二字，悟出了七斗拳的深意，居然另辟蹊径，自创出了新的拳掌功夫。
“所谓七斗，乃是取斗天地七大基本元素之意，也暗含了‘逆天’的想法。呃，过去只听父亲提过七斗的字面意思，要不是今晚通过写字悟道，就不可能发现这暗含的想法了。”
柳天涯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看着魂魄碑，嘴角微微上翘，为自己能自创武技而感到高兴。
可没笑多久，他又长叹一声：“只可惜，这还是武技而已，跟魂、魄的根源并无太大关联。难道这魂魄碑的本意，真的就只是为引导人创立招式，融汇武学，最终达到逆天行事，破碎虚空的目的吗？”
柳天涯心中失落，头微微一扬，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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