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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人 诗人
    唐朝工科生 作者:鲨鱼禅师

    第五十二人 诗人

    敦煌,南北的山峦依旧白雪盖顶,谷地已经开始河水泛滥,但临近阳关,依旧能感觉到寒意。

    庞大的队伍从东方逶迤连绵,数不清的驮马和骆驼,铃铛清脆的声响之间,偶尔飘过来笛子的悠扬声。

    “这些犯官女眷,倒是皆通音律。”

    卢照邻身旁的伴当们都是远远地观听,同行的流放之人数量不少。有些在地方州县繁衍生息百几十年的,直接被连根拔起。

    这些年,也是见怪不怪。

    对地方豪族来说,只要保住一支,就能继续存在。

    过往的名声,长久的积累,终究让他们比苍头黔首要强得多。

    “咦?似是《梅花》?”

    “不错,是有人在吹《梅花》。”

    同行的人大多都有进学,和农家子弟不同,寒门高门对音律的掌握非常的正规,因为这是必备的技能。

    “二十八横吹笛曲,吾最中意的,还是《梅花》啊。”

    一人感慨之间,忽地看着卢照邻喊道,“西安君,汝为隆庆宫特点魁首,不若作诗一首,以纪此行?”

    说话间,远处的马车上,似乎有吹笛的女郎朝着他们看了看。女郎并非国色天香,只不过虽说姿色平庸,气质却远胜后方那些搔首弄姿的漠南奴婢。

    “那女子虽是一身男装,倒也依旧打理妆容,是个好女子。”

    女为悦己者容,哪怕“悦己者”并不知道在哪里。

    自信的女子,只要不是丑出天际,终究还是会被高看许多。

    “郎君,可是有了腹稿?”

    一旁老汉见卢照邻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这是自家郎君有了计较。此言一出,周围一群同去隆庆宫的青年,都是脸色惊讶。

    大家一起同行,这么久的路程,自然互相了解了不少。卢照邻是个什么水平,众人心中有数,但是万万没想到,卢照邻居然还有“急才”。

    “梅岭……花初发。”

    笛声又起,卢照邻随曲吟唱,只听一句“天山雪未开”,一众临近敦煌的东方客,竟是纷纷动容。

    也不知道怎地,只觉得这一句,竟是把一路前来的心路历程,都哼唱了个通透。卢照邻就是他们的知己,所以才会说出“天山雪未开”!

    “……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

    歌声随风而动,读书识字的汉家子们,情不自禁地都跟着击节哼唱,一曲《梅花落》,着实让他们又是欢喜又是感伤。

    但这感伤却不悲伤,反而亢奋雄浑,颇具力道。

    “因风入舞袖,杂粉向妆台……”

    卢照邻在马背上面带微笑又是唱道,仿佛是画风一转,由得让人去想入非非,只是片刻,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手指轻弹刀身,“匈奴几万里……春至不知来……”

    叮、叮、叮……

    也不知道是金铁之声,还是驼铃阵阵,只这一句,忽地就是来回反复。一群东方汉儿,情不自禁都跟着雄浑哼唱。

    “匈奴几万里兮……不知来。”

    “匈奴几万里兮……不知来!”

    笛声骤罢,歌声依旧回荡,片刻,敦煌到了。

    ……

    敦煌外城,前来敦煌宫称述业务的郭孝恪听到了街市上似乎新出了一曲《梅花》,没听过这诗,他便叫人过来询问。

    “这《梅花》是谁所作?”

    “是外头驼队里的,有几个骑马的赶着来城里喝酒,一边喝一边唱,酒肆里的人,哪里管那许多,就直接唱了。”

    “噢?这是人未至,声先至啊!”

    郭孝恪哈哈一笑,连连拂须道,“你去打问一番,看看是哪个人家的,能写这般的《梅花》,不是俗流。”

    “是。”

    边军娱乐活动是受限制的,能够唱几首新鲜的诗句,就很不错。真正可以放开了玩耍的时间,着实不多。

    戍边从来都是烦闷艰苦的,哪怕跨越几千年的时空,依旧是如此。

    郭孝恪想要把这首《梅花落》带到“昆仑海”去。

    但郭孝恪显然不知道,这首《梅花落》一出,别说外城,就是敦煌宫也知道国内来了个才子,而且一定是个厉害的才子。

    黑压压的一大片,什么勾栏什么酒肆什么茶铺……只要是那些打开门面做生意的,都一股脑儿去了驼队寻找才子。

    这光景,约稿也好,约搞一把,总归是不亏的。

    边地的才子不愁官做,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西安君好生了得,人还未到敦煌,却已名动敦煌!”

    “这……”

    看着乌央乌央的一窝人在那里找他,卢照邻差点以为皇帝老子要“海捕”了他去。

    好在灵醒,跟同行友朋打了个招呼,立刻乔装换了模样,这才轻松过关。

    “这边地民风,还真是大为不同。”

    卢照邻感慨万千,虽然来得时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张德也告诉过他,边地甭管是不是老乡,那都是很直接的。

    什么都直接,感情上直接,肉体上也直接。感情上谈崩了,肉体上还能继续……就是这么直接!

    “郎君,我们先去哪里?”

    “东宫在这里有个‘榷场’,只是无甚人搭理,但还是留了几个应付差事的。捎些绢布给他们,让他们出面,帮我等淘换些人手。”

    “……”

    卢氏老人一时无语,半晌才小声道,“郎君见过太子?”

    卢照邻摇摇头。

    “那为何……”

    “张公跟太子感情深厚,他写了一封书信过去的,东宫也就差人过来说了一声。东宫榷场虽然大多败坏,但关系都在,再者,毕竟是东宫属下,地位高贵,岂能等同俗流。”

    “当年能跟张江阴结下友谊,诚乃郎君之福。”

    听得老人感慨,卢照邻也是有点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感谢务本坊的群架?还是那一把美味的开心果?

    “莫要多想,且去做事吧。”

    同行的卢氏家生子不多,卢照邻手中能用的人其实不多。但通过东宫榷场的留守官吏,很大几率能够招募合格的人手。

    他也并非是要造反,只是养猪创业罢了。

    事业只要有起色,跟着做事的人,自然也就成为了心腹,成为了“自己人”。

    至于将来要不要通过联姻、结拜、通好的手段来扩大“族群”,那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现在,卢照邻想的只是如何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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