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使节团真的来了。
    但是萨尔没有来。
    因为真诚虽然是最有效的必杀技，可架不住联盟不发签证呀。
    别误会，联盟不给萨尔发签证，不是想在外交问题上做文章，而是为了部落大酋长的人生安全。
    联盟是多样化的联盟，是兼容包并的大集体。
    联盟情报处不是。
    首先，得给广大联盟子民做一个解释。那就是联盟军部下面挂靠有一个联盟情报局。不过这个局基本上都在履行情报汇总和军事参谋的职能。
    所以与暴风城军情处一样，六处主要搞文桉，七处兼着别动队。
    联盟情报局底下的联盟情报处，才是真真正正的黑手套，拿着合法的杀人执照。
    就如同帝皇同好会里卡洛斯认识的一位前辈，他座下也有着刺客庭这么个组织，成分异常复杂，据说最得力的拜死教派系，骨干人员三分之一信恐虐，三分之一信帝皇，三分之一两个都信。
    卡洛斯手底下的联盟情报处也不逞多让，三分之一的种族主义者，三分之一坚定的种族主义者，三分之一狂热的种族主义者。
    卡洛斯该怎么处理这些负重前行的伟大隐形人呢？
    口头批评奖金翻倍咯。
    隐秘战线的工作者们，没有坚定的意志，是很容易被策反进而对社会造成巨大破坏的，尤其是在艾泽拉斯这种具有五花八门生物多样性的星球，种族主义非但不是罪过，反而是优秀的品质。
    秉承着远香近臭的传统，萨尔的部落跨海西游后，洛丹伦地区对兽人的敌视基本进入冷却期。荣耀兽人在亡灵天灾战争中立场坚定的站队也化解了不少来自第二次兽人战争时期的种族仇恨。
    但是萨尔不一样，虽然萨尔是给精神联盟人，可是他的身份是部落的大酋长。
    所以当卡洛斯获悉联盟情报处正在秘密串联各方势力准备给萨尔安排一次有组织的意外事故时，果断的发外交照会叫停了萨尔访问南海镇的政治旅行。
    这还只是联盟官方层面的小意外，是卡洛斯有能力在准备阶段就摁下去的小火苗，真正的大麻烦其实是部落本身。
    对联盟来说，第二次兽人战争是刻骨铭心的伤痛，部落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尤其是德拉诺的兽人被钢铁之王赶出了家园，萨尔与格罗姆什以及故乡的老兽人们一对账，当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很容易就能捋出一个大概来。
    这才是部落关于北伐诺森德狂热情绪蔓延的根源，俺们也是受害者，耐奥祖不得好死呀！
    真的是想一想越想越气，忍一忍忍无可忍，跟耐奥祖这个大叛徒，这个种族的罪人，这个万恶之源相比，几年前还在打生打死的联盟老都变得和蔼可亲了呢。
    尤其是随着奥格瑞玛二期工程的竣工，从来没有拥有过主城的兽人们集体嗨翻了。
    老一辈的兽人湿润着眼睛回忆着沙塔斯的巍峨雄壮，感慨着俺们兽人如今也有国际化大都市了。
    新一代的兽人寻思着力量谷的游乐场与暗影谷的夜场究竟哪个更有意思。
    一派祥和，生机勃勃啊生机勃勃。
    奥格瑞玛不仅仅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它是兽人，是部落所有加盟种族的根，是精神归属。
    兽人距离全面复兴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灵魂的寄托。
    而耐奥祖则是卡在所有兽人心里的那根刺。
    痛，太痛了，还不能想，多想一点会痛彻心扉。
    任何一个兽人追朔自己苦难的源泉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与耐奥祖扯上关系。
    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老迈的，艾泽拉斯户籍的还是德拉诺搬迁的，耐奥祖以自己的名字牵连上了两个群体两代人之间破碎联系。
    萨尔是理智的，虽然他也很憎恨耐奥祖，憎恨古尔丹，是这两个家伙背地里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杜隆坦，让自己这个酋二代变成了奴一代。
    不过问题不大，经过萨尔自己的卓绝努力以及一点点的历史机遇，理论上的酋二代不是自己拼搏奋斗成了酋一代吗。
    所以萨尔考虑问题，首先考虑的是部落的发展前景与国际形势的变化，是稳定性与可持续性。
    当格罗姆什.地狱咆孝当面承诺不会扇动情绪促进北伐时，萨尔以为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
    当战歌氏族拿着从潘达利亚搞来的钱财在荣耀谷大肆买房时，奥格瑞玛一片欣欣向荣。
    可是当其他的部落加盟共和族也开始拥护兽人的北伐主义时，萨尔发现自己做错了。
    格罗姆什的战歌氏族已经不纯洁了。
    跟随自己的酋长前往潘达利亚“开拓”新势力范围，开阔了眼界的战歌老BABY们发现道义和收益似乎并不冲突。
    曾经的兽人怎么生存的？
    一诺千金，那是在德拉诺当底层牛马的时候，头顶自然环境/食人魔/鸦人三座大山压着呢，不诚信的兽人活过童年都难。
    所以德高望重的老萨满耐奥祖一说德来尼人要来消灭我们兽人啦，大家伙儿都信了。
    对吧，耐奥祖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骗人呢。
    然后恶魔之血一喝，理智归个零，军团太君安排的事儿就算成了。
    狡诈和诚实这两个道德品质骑士并不冲突，清官不比贪官更奸，还怎么当青天大老爷。
    战歌氏族如今手里好大一笔财富，只想把浮财变不动产，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来几斤猪头肉，岂不美哉。
    萨尔拿旧眼光看人，只想着战歌氏族是部落的鹰派，却没有考虑过勐禽吃饱了也会趴窝的问题，更没有考虑其他部落成员还饿着的问题。
    是呀，战歌氏族好凶好凶的，说话特别大声，可是别人在潘达利亚把熊猫人兄弟的事儿给办了呀。不仅事儿办成了，还把规矩给立好了，没看暗矛氏族的巨魔与血蹄氏族的牛头人跟在战歌氏族后面吃香喝辣好不痛快。
    所以耐奥祖必须死一死啊，诺森德大有可为！
    情感与利益双向驱动，萨尔再理智也压制不住他最最基本的部落基本盘——兽人！
    既然压制不住北伐的呼声，那就转移矛盾吧。
    部落的大酋长也得搞民主集中嘛，既然大家都想要北伐，那么我萨尔也不能当独夫，同意，都同意，原则上绝对同意。
    只是怎么北伐，得好好说道说道。
    吉安娜不安分，联盟是旧敌，贫瘠之地物力贵乏，潘达利亚航线不容有失。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与联盟缓和关系呀。
    所以吧，咱们先派人去东部王国跟联盟讲讲数，能谈妥，才好无后顾之忧的北伐，大家说对不对呀。
    啊对对对，你萨尔是部落的大酋长，你说什么都对。
    于是觉得计划通的萨尔很委婉的请暗夜精灵牵线搭桥，想着心高气傲的暗夜精灵肯定没心思管部落与联盟的破事儿，这暗夜精灵一傲娇，三五个月就拖延下来了不是。
    然而，暗夜精灵如今外战艰难内部空耗，围剿燃烧军团的余孽打得心火旺盛，部落突然跳出来请求暗夜精灵斡旋与联盟的关系，两口子一寻思，要得啊！
    这不是能够彰显我大暗夜精灵的国际地位吗，本季度内宣的材料这不就有了。
    正好东部王国那边人类对生化环材专业的德鲁尹需求旺盛，联盟对暗夜精灵有所求，这点面子都不给，说不过去的吧。
    哦豁，萨尔人麻了，什么时候暗夜精灵这么好说话了？
    行吧。
    那咱们各位部落高管开个关门小会，商量下狮子大开口......口误，商量下与联盟洽谈的底线吧。
    军事技术，魔法资源，贸易航线，对对对，还有那个历史遗留问题，谈，都TM的谈！
    萨尔根本没有指望能谈出什么名堂，所以若有若无的暗示，明里暗里的拱火，要求在场的所有负责人必须负责任，不能在谈和平的同时放松对联盟的警惕。
    哦，对对对，不能丧权辱国！
    如果此时的部落没有地精存在，这事儿还真就被萨尔给搅黄了。
    然而艾泽拉斯哪儿来这么多如果。
    常年跑跨洋大宗贸易的地精太清楚如今的联盟是个什么鬼东西了。
    原油!
    原油！
    原油！
    ！
    受限于魔法矿物产量的不稳定性，联盟在被害妄想癌的影响下每个月的原油进口量都在创新高。恰恰东部王国已经探明的油气资源又十分贵乏，连湿地那种贫油矿都能被矮人当成宝贝，地精们简直是躺在床上挣钱。
    为了原油，洛丹伦的财阀们不知道倒卖了多少联盟军队的现役装备，萨尔要求的那些算个屁啊，这是穷惯了没有见过市面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地精代表直接用七千联盟金币一分钟的魔力通讯宝石走破碎群岛苏拉玛的通讯专线把情报直接转给了东部王国的贸易合作伙伴。
    于是，人类的大地精帮助地精的小兄弟完善了部落的要求清单。
    然后卡洛斯当天晚上只比萨尔晚一个小时知晓部落的底线。
    联盟的大元帅用地铁老人手机的姿态看完部落的要求，先是觉得荒谬，然后若有所思，再就是反复品味，最后拿起铅笔划掉了归还荣耀兽人，全面开放港口，以及本币结算三条。
    最后，卡洛斯在全面开放港口这一条后面追加了批注，可以谈。
    等到第二天吃完早饭重新办公，卡洛斯又看了一遍这张纸，叹了口气，在归还荣耀兽人这一条后面都加了句可以谈。
    萨尔又麻了，只是酋长大人他暂时不知道。
    “发急电给铁炉堡办事处，命令加里瑟斯军团暂停北上，在铁炉堡休整并进行换装作业。”
    理由光明正大，主城驻军也不怕洛丹伦军团闹意见，把种族主义者的旗帜性人物先支开，卡洛斯决定跟部落好好谈一谈。
    毕竟兽人也是人，也可以爱艾泽拉斯不是，没有什么不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