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是各业务板块的代表人对其主管业务做概要介绍,每天下午则由外聘的专业团队带他们做素质拓展项目。
全部实习生随机分成四个小组,方颂祺和杏夏因此不在一块。
不过院里另外一个推荐上来的那位男同学和方颂祺恰好同组,主动和她打招呼:“方同学,久仰大名。学校里很难见到你,快毕业了才和你正式认识,非常遗憾。”
方颂祺并不知自己何来的“大名”给他久仰,她倒清楚他。
程全,院里女同学评出的草,样貌一般,胜在实力,辩论赛常胜将军,话剧社领头苗子,学生会副主席,等等头衔,一箩筐吧。
杏夏是课业成绩优异,程全是综合素质高,院里推他们两个人出来,是有道理的。
不曾打过交道,方颂祺巡他两眼,勾唇,看似笑,实则眼底没笑意:“不如你大。”
“谢谢夸奖。”程全笑了,明显听懂引申内函,“那么有兴趣试试?”
方颂祺拖起冷魅的眼尾,靠近他一步,唇角弧度更甚:“明晚八点。”
“三一二。”程全报出房间号,附耳,“我刚好落单,一个人住一间。”
许是因为约好要炮,做项目的时候,程全特别照顾她,照顾得同组的其他人全瞧出猫腻,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实习生中还有几个同校的外院学生,杏夏由此耳闻,当晚回房间就关心她:“阿祺,程全是不是在追你?”
“可能吧。”方颂祺应得敷衍,一心在烦统一发给大家的套衫质量特别差,她特意在里头多穿了件背心,皮肤依然被布帛磨红了。
正好腿上的伤她还得持续擦药,反正都是外用药膏,她就腾出点分量,一药两用。
杏夏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心谨慎提醒:“阿祺,程全好像挺花心的。你要不要留点心?”
方颂祺抬头,横眉冷对:“周泽还是个连女朋友都能卖的人渣,你要不要也留点心?”
杏夏脸发白,蓦然语塞。
方颂祺起身,脱光了衣服往浴室走。
隔天的安排老样子,只不过下午的素质拓展在室外。
虽然全躲在树荫下,但地面氤氲上来的热气也够呛,方颂祺很想直接被晒晕过去,就是死活晕不了,心思自然不在项目上。
旁边负责观察各位实习生表现的记录员在方颂祺身边来来回回走过好几遍,方颂祺并未因此端正态度她倒希望因为她的考核成绩太差,被强行退货。
结束的时候程全找她一起去吃饭:“吃完直接去我那儿,省得你再跑一趟。”
方颂祺恍然记起和他约的就是今晚,似笑非笑:“我还是想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也行。”程全随她,“那我叫**酒到房间等你。”
分道扬镳,方颂祺回去后确实马上就去泡澡了,拿出之前在门缝底下捡到的小广告,打过去电话,旋即丢一边没再去管。
杏夏回来要用洗手间,发现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喊了她,方颂祺才懒懒醒来。
吹头发的时候,听杏夏给她讲最新的一则八卦:“有个女人来找程全,不记得房间号,把一整层的房间敲过去一遍,询问程全住没住里头。那个女人原来是特殊职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程全叫了个小姐**,还传回学校论坛去了。”
方颂祺赶紧放下吹风机到电脑前验收成果,见程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趁机被几个同样看他不顺眼的人翻出来,她乐得直喷口水,啪啪啪也发帖落井下石。
杏夏见状皱眉:“阿祺,这事儿你不应该高兴。在培训期间出这种丑闻,闹笑话不止程全一个人,他顶着的是我们学校的头衔。搞不好我们其他人也因此受牵连,对我们的印象普遍拉低。”
“那就拉低呗”方颂祺目不转睛凑着论坛上的热闹,因为心情愉悦,声儿也是清晰含着笑的,“这家不做做他家,又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非不可。”
杏夏眼神闪烁:“这种轻巧的话,只有你说得出来”
方颂祺敲键盘的手指一顿,应声转过脸去看她。
杏夏已然背身往洗手间走,关上了门。
方颂祺收回视线到电脑屏幕上,神情无恙地继续参与对程全的口诛笔伐。
隔天,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程全头顶自带一片乌云,黑着脸把方颂祺拉到角落里。
没等他兴师问罪,方颂祺凛起脸恶人先告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既约我又叫鸡,三个人一起读夜光剧本是么?!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休想再约!”
甩掉他的手,她气汹汹扭头就走。
程全确实没再找她了,接下来几天的拓展训练项目他也有意无意地尽量避开和她的接触,方颂祺从他偶尔看过来的眼神里能察觉他并未消除对她的疑心。
但,r?就让他继续疑神疑鬼呗,反正方颂祺已经达到目的并且爽到了!
杏夏的性子虽软绵,但为人和善好相处,也不是个怕生的主儿,短短几天就和好几个其他学校的实习生交好。方颂祺和她因为分组,只晚上才在一个屋碰着面。
随着大家越来越熟,白天的培训结束后,几人逐渐会约起来夜生活。方颂祺几乎不参与,自个人回屋补白天培训消耗掉的能量。
这些培训人员让方颂祺充分见识了“洗脑”的威力,即便她未曾用心,也无法阻止小部分的培训内容入侵她额记忆。
更别提其他实习生了,原本就是抱着对的向往来的,经过培训,几乎人人更进一层,由向往到崇拜,巴不得立刻开始工作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人她管不到,但方颂祺很想把自己的脑地拧下来,因为她竟然产生了“客观来讲确实不错”的念头。
她不需要客观!她只需要主观!主观上来讲这是蔺时年给她安排的坑!她怎么能傻子一样兴高采烈地往里跳?
更何况
日子再度如年,终归也在一点点地度。
考试在第九天下午就进行,多数题是关于的企业文化、公司规章、奖惩机制等硬性记忆问答,对他们这样半只脚还在学校里的应届毕业生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培训就此愉快地结束,结束后大伙儿自然而然地组织去镇里娱乐。
这回方颂祺没再自个儿躲酒店房间,去了,毕竟穷乡僻壤憋了快十天,再不透透气,她真得坏了!
杏夏的亲戚造访得突然,方颂祺陪她去买卫生棉,两人耽搁了一小阵子,才抵达包厢。
包厢里,几人正讨论最关心的关于尚成谜的最终岗位分配的问题,谁都希望能去到中心部门,调笑着相互约好“苟富贵,勿相忘”,入职后定要相互照应。
程全喝着酒,讲开话:“也别等入职后了,赶紧去巴结方颂祺”
“噢,对,你说过她是你们那儿关系户进来的。”
“可程全你不也讲不拎清她究竟是走谁的后门?台子硬不硬啊究竟?”
“不是缺席面试也照样没关系?”
“可她怎么还来培训?台子硬,培不培训有差?”
“装装样子走过场吧?你没看见她的表现吗?根本不上心,一副搞砸了也无所谓的表样。”
“嘿,酸味很重啊。人家至少有资本表,还能表来后台,你也去表一个给我们看看?”
“谁爱去去我就是表不来,怎样?”
“等着看吧,方颂祺会被安排在什么位子上。希望她不要辜负我们对她的期待,哈哈。”
“话说程全,你一开始不是和方颂祺走那么近?是不是就是因为想搭她的关系?”
“nnn”程全摇摇酒**子,“我就是单纯想亲自体验她的b有多黑又有多松。”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忽然有啤酒自他的头顶上方浇落。
“谁?!干什么呢这是?!”程全嚯地站起,一转身,正见方颂祺一手叉腰,一手攥着酒**,乜眼笑得清晰明媚:“有人口气太臭,我邦忙洗洗。”
程全先是羞恼,抹一把脸后,干脆和她正面杠:“呵,方颂祺,我有哪句话讲错了吗?别以为没有人知道,你其实很早就开始做援、交了吧?你是想辩解你不是关系户?还是想为你的b伸”
“嘭”地一乍响盖掉了句尾的“冤”字,是方颂祺骤然酒**子砸上程全的脑门,酒**子破裂开来。
包厢内骤然鸦雀无声,每个人皆被方颂祺的暴力震住,包括当事人程全也未料想她直接动手。
不瞬,酒水携着血从程全脑门上流下来。
先是一个女生尖叫。
旋即程全自个儿抬手摸脑门,摸出一手的血,即刻软了腿。
“方颂祺!你竟然!”
“你自找的!”这一刻,方颂祺的嘴上仿佛长着獠牙。
至少在程全眼里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周围的人忙不迭扶住他晃动的身体。
程全晃了一晃神,捂住流血的脑袋:“报、报警!方颂祺你等着蹲牢子!”
“来啊!谁怕谁?这会儿忘记我是关系户了?”方颂祺哂笑,气焰和架势非但不减,反嗖嗖又增,嗓音愈发清冽、掷地、张狂,“我告诉你,别说我的后台牛叉得连警察都能摆平,就算我去蹲牢子,在那之前也会先让你进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半截破碎酒**子被她握在手里抬起,随着她朝四周扫射的目光而兜转一圈,吓得之前和程全一起嘴碎的几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方颂祺用力一甩手,半截酒**子直直飞出去,砸上无人的角落里,彻底碎个稀巴烂。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哒哒,每一下均格外用力。
站在门口的杏夏同样被她的阵仗吓得半晌无声,直至方颂祺从她跟前离开包厢,她才轻轻唤了声“阿祺”。
而方颂祺已头也不回地消失了踪影。
并不认得路,方颂祺满大街随便乱窜。
而大街上热闹得不像话,远远超乎她对这种穷乡僻壤的原有认知。
直至留意到每隔一段距离,路边就摆设有馒头、纸钱一类的祭品,祭品旁必插一炷香,她打开手机里的日历确认了日期,才了解,原来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
过节呢,难怪,嘁。
手机里接连不断涌入来自杏夏的电话。
方颂祺将手机丢包里不理会。
呵,那个程全,最好流血不止死翘翘!
循着食物的香气,她找来一条美食街。
人巨多,几乎每个店面都排长龙。
眼尖瞄见一个烧烤摊前的人数相对较少,方颂祺飞快冲过去,对摊主伸出两只手,晃了晃十根手指头:“老板!给我来十串羊肉的!再来十串牛肉的!”
考完试本就亟需补充体能,她又费力气教训了程全一顿,现在暂时只想烦心事抛脑后,填饱了肚子再去面对方才闯下的祸乱。人家囚犯上黄泉路前还都有顿饱饭!
“好咧!十串羊肉串!十串牛肉串!稍等!马上就给你!”
摊上滚出四溢的烟雾,摊主一只手翻动着烤炉上成排的肉串,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孜然、胡椒粉、辣椒粉之间。
方颂祺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天上地下全是面前这浓墨重彩的焦香,越发等着急躁:“老板,你这个马上怎么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再等等再等等!真的马上就好!”摊主安抚,烤炉上的一排肉串又被他翻了一圈,翻出了又一阵诱死人不偿命的香气。
方颂祺扭头去看其他店面,琢磨着要不要先去别的吃食。
可一见那丝毫没有变化的队伍,她还是决定放弃。
世界如此美好,她为何动不动暴躁?这不就是原因!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身旁恰好站着个小屁孩,吧唧吧唧啃着肉串,吃得异常香。
瞍见小屁孩手里另外还握有三串肉串,再看看自己的肉串至少还得再等个两三分钟,方颂祺转了转眼珠子,蓦地蹲身到小屁孩面前。
“喂,那个啥,你先借我一串肉吃,反正你还剩那么多。我的肉马上就烤好了,到时还你双倍。而且我的是新烤出来的,一定比你现在的拿在手里让它们凉掉来得好吃。谢啦!”
她根本没等小屁孩做出回复,说完立马从他手里抓过一串,张口就咬。
哇咧咧!不得了不得了!
本来还担心这个摊子前人不多,是不是味道不佳。
哪里?!分明惊艳得她要上天!
腾不出嘴赞美摊主,方颂祺赶紧把剩下的啃掉!
就在这时,疑似闪光灯的亮光接连闪烁了三下。
方颂祺敏感得很,扭过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相机。
目测就是她这个方向,即便不是在拍她,也多半把她一起拍进去了!
方颂祺当即不爽。
忽地,耳边爆开“哇”地一声,正是那小屁孩反应过来自己的肉串被抢,陡然放声大哭。
方颂祺猛翻白眼,把肉串塞回他手里:“小气鬼!不借就不借!还你!不要哭了!”
看到自己好端端的烤串只剩最后一丢丢肉片,小屁孩的哭声更加惊天动地震杀四方。
“喂够了!我多还你五串还不行?”
小屁孩没反应。
“十串?”
小屁孩继续哭。
“卧槽!难道要把我的二十串全部赔给你吗?!”方颂祺怒跳而起,“小小年纪就开始讹人了啊?!长大你还了得?杀人放火越狱吗?!”
她高出他好几个头,又凶神恶煞,小屁孩一时被震慑住,下一秒白着脸色噎住哭声,霍然拔腿跑走。
“嘁,欺善怕恶,大人小孩都一样!”方颂祺得意地拍拍手掌心,“熊孩子!欠收拾!”
她的烤串也在这个时候总算能出炉。
方颂祺自摊主手里接过,二话不说两串合并着一起大口地啃。
之前的那闪光灯,却是又亮了两下。
方颂祺猛扭头,正见方才那个男人在低头看他自己手里的单反,嘴角泛出抹满意的笑。
随即,他又抬起相机,依然对准她的方向,似乎准备继续拍。
方颂祺冷冷一眯眼,抬步朝他走去。
大概是从镜头里察觉她的来者不善,对方放下了单反,一双眸子浅浅注视她,眸底似有光彩静默绽放。
哟呵,皮相还不赖?
方颂祺稍下滑视线,往他的腰腹位置转了一圈之前说过,这是她看见帅哥时为了窥探其能力的习惯性小动作。
顷刻,她在距离他一步的位置站定,手一摊,凶巴巴:“拿来!”
“什么?”
他的音质和他的样貌一般温润,有点清沉又有点醇雅,好像某种乐器。具体哪种乐器,方颂祺一时比喻不出来,不过她心上的弦倒是被不小心拨动了那么一下下。
嚯,不错嘛,好久没有哪个男人,一句话就撩到她。
方颂祺不禁眯眼,沉了沉紊乱一瞬的呼吸。
不过她之前是不是在哪儿听过这把嗓子么?怎么貌似有点耳熟?
未深思,她指向他的单反:“照片。我的照片。都被我抓了个现成,还死不承认?拍了我不少吧,嗯?我知道我貌美如花,但拍之前,是不是得先问过貌美如花本花的意愿?我承认你长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好看,一般女人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可万一呢?”
对方饶有趣味注视她,两三秒没说话,然后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你是那个万一?”
啊呸!笑个屁!
方颂祺暗暗咒骂。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之后颜值度又咻地飙升咩?!
“嗯哼”她回敬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然后抓住他单反的背带,蓦地将他往她跟前一拉,“我怎么知道你的设备和技术够不够专业是否能够驾驭住我的美?万一把我拍成凤姐怎么办?”
申明,她此番动作疑似揩油,实则是为了查看他相机里的照片,之余才顺便附带近距离观赏男色。
单反挂在他的脖子上,加之身高差,她这一扯,他被迫弯身,五官放大在她面前。
从他笑起来的面部肌肉观察,动过刀子的可能性比较小。
不动声色地鉴定完毕,方颂祺这便低头,夺过他的相机。
她的头顶上方,沈烨不反抗,默默配合她的举动,略微失望。她嘴里夸着他帅,却根本没认出与他前两次的一面之缘。
此刻两人的姿势所致,他的下巴若即若离靠在她发顶,鼻间弥漫的全是她发丝的香气。
沈烨敏锐地进一步细嗅,嗅出她身、上还有几乎要被烧烤味儿掩盖掉的淡淡薄荷烟味儿。
见她涂着红色甲油的纤细手指摁开相机的已拍摄照片,他微微翘起唇角,解释:“我不是在拍你。”
话落之际,他就被啪啪打脸相机将将弹出她蹲在烧烤摊前嚎开血盆大口啃肉串的特写。
踏马的真是特写!没有比这更特了!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简直再狰狞不过,方颂祺自个儿都是头一回亲眼见着原来自己的吃相如此不雅,活脱脱饿到快死掉的馋鬼谁说不是呢。
不不不,这不是她!这绝踏马壁地不是她!
方颂祺拒绝承认!
耳中传入他的再次强调:“这确实不是你。”
方颂祺改变想法,觉得他这话突然就顺耳了,正准备原谅他的偷拍行径。
却听他不慌不忙又道:“是辣手摧花的坏阿姨。”
阿、阿、阿姨?
他居然说她是阿姨?!
方颂祺不禁嘴角抽搐,头皮噼里啪啦地炸了炸。
有她这么年轻漂亮的阿姨吗?!
有吗?!
而他似乎担心她听不明白他的重点,特意拿手指指着照片加以强调。
是的,他强调的是,照片上的她,蹲在那个被她抢了肉串的小屁孩面前,而那个小屁孩一副委屈吧唧泫然欲泣的模样,眼巴巴盯着她美滋滋地啃肉串。
这还不算,他又往后翻了两三张。
照片上,她冲那小屁孩瞪圆眼珠子,神色甭提多母夜叉。
至始至终,他只翻照片,一句话都没讲,可在方颂祺的理解里,他分明是在无声地“讨伐”她的罄竹难书的罪行。
最关键是
他!在!笑!
这行为,她如何能忍!换作平时,她早浑身竖毛拼命还击了。
眼下她却没有。
因为
他虽在笑,却并非嘲笑、讥笑、冷笑、哂笑,或其他任何一种,更不带半丝苛责。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神情疏朗,不经意间,深色的眸子便仿若流光溢彩,将身周的环境提亮了几分色度。
方颂祺见鬼地瞬间失神。
“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目光透彻的人,心间多半不蒙尘。这是老许以前用来形容他对方婕的一见钟情。
虽然后来方婕做过不少错事,但对这个世界,方婕到死都保持成人难有的童真之心,从一而终验证了老许的判断,也使得她一直以来对这个说话深信不疑。
只是绝大多数成人的眼睛里都藏了太多的东西。她第一次遇上个让她觉得干净的。
晃回神思,见他掠过她直接要走人,方颂祺故技重施扯住他单反的背带:“把我的照片删掉。”
不说别的,本来自个儿的照片留在一陌生人的相机里,就不是个事儿。
沈烨听出来,这一次,她的语气完全不是在闹着玩。
被迫回头,他看到她的表情于光影之下显得颇有些冷漠。
他不禁一顿,凝住她黑漆漆的眼瞳。
忽听有人大声喊问:“谁?是哪个兔崽子欺负我家二狗子?”
一个神似沈殿霞的中年大婶出现,胸前系着条油光腻腻的围裙,手里拎着把锋芒利利的菜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如同机关枪一般四处扫射。
“姆妈,是她!”小屁孩自“沈殿霞”极其宽厚的体型后探出半个身子,底气十足地指认“犯人”:“就是那个长着红指甲的老巫婆!”
方向准确无误,正是落在方颂祺身、上。
“沈殿霞”的“机关枪”即刻咻咻扫过来,乍然之下似乎有点不太相信,打量了方颂祺两眼,问:“就是你啃了我家二狗子的肉?”
方颂祺没搭理她,而面色不善地眯起眸子盯向小屁孩,摊开五根手指魔爪一样地收抓晃动:“你刚刚说我是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
小屁孩吓得急慌慌缩回“沈殿霞”身后。
见她当真故意摆出那副像极了要吃小孩的巫婆样儿,沈烨忍不住想笑。
长着红指甲的老巫婆。
他正打算替那孩子作答,目光在这时捕捉到两三个眼熟的男人穿梭在美食街的人流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眉心一蹙,沈烨立马背过身,抓回被方颂祺攥住的相机背带,低声商量:“放开。”
方颂祺斜斜睨他。哟,终于急了?
“放开。”沈烨尝试性拽了拽。
方颂祺勾了勾唇,非但不放,反攥得更紧,然后自顾自转回去先行继续处理那个口出不逊的小屁孩。
这边,“沈殿霞”警惕地将自家孩子往身后护了护,对方颂祺抬起那只拎着菜刀的手:“你吓唬谁呢?”
方颂祺盯着霍霍朝向她的菜刀,觉得自己才想反问大婶一句,“您吓唬谁呢?”
然而她没能问出口,因为她突然被抓住手,拉着一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