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北同许建飞一起出去,在上车之前,所有的人上交手机。全部手机装进一个保险箱里,密码只有许建飞一个人知道。
他们交易的地方离烂尾楼并不算很远,只是很隐蔽,像是一个很偏僻的林子,周围种满了白杨树。
方济北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一脸的淡定。许建飞就坐在他旁边,嘴里叼着烟,十分满意地笑笑:“安杰,老子就欣赏你,大事当前,一点也不慌乱的样子。”
方济北忽然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郁郁葱葱的一闪而过的树,哼了一声:“我腿肚子在抖,你大概没看到。”
“哈哈,老弟还是这么幽默。今天的买卖只要成了,我们就去国外享福去。”
方济北附和着笑笑,没有再说话,他到底还是紧张的,手不停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看着平常,其实里面藏着兼有定位功能的窃听器。只希望这次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而且还得做的万无一失,毕竟沈语西还在他们手里。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就会有人员伤亡,这是他不愿看见的。
车子一路开往林子深处,到了地方,早有人等在那里。
许建飞下了车,方济北紧跟着。一个长着花白头发,看起来很是面善的人,坐在一个藤椅上,冲他们笑了笑:“建飞,你可有点迟到了。”
“顾老,是您来早了。”被许建飞称为顾老的人,也是个知名的毒瘤,他的生意几乎遍布整个东南亚,但没一桩是正经生意的。许建飞向来和他狼狈为奸,一个给钱,一个供货。
“哈哈,做买卖,早来点没什么坏处。”说着又看向方济北,眼神眯起来:“哟,安杰也来了。”
方济北只点了下头,连话都没有说一句。许建飞道:“安杰是我的得力助手,自然要带过来的。咱们开门见山,顾老的钱可准备够了?”
“当然,只要你的货纯,我的钱就够。”
……
烂尾楼里,云知坐在沙发上,脸色凉凉的,没什么表情。沈语西在离她不远的凳子上坐下,手抄在外套的衣袋里,她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那是方济北抱她的时候,悄悄放进她口袋的,那是一把枪。她总算知道方济北为什么要坚持拥抱她,给她一个防身工具,万一他没办法保护她,她只有自保。
她也明白了,前些天,方济北忽然要教她怎么用枪。他是一个好老师,她却不是一个好学生。那样黑黢黢,小巧的枪,却极有分量。她从没摸过真实的枪,拿在手里她心生恐惧,连小腿都跟着打颤。
方济北笑她:“你不用害怕,你只要想着它是保护你的就好了。”
“其实,我用不到它吧,我学会也没什么用。就算学会了,如果真到了我开枪的时候,我恐怕早就吓死了,哪里还敢开枪?”沈语西将枪递给他,一脸的惊恐,仿佛连碰都不愿碰。
云知坐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外面忽然一阵雷声,沈语西心里咯噔一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望向大楼门口,有四个人,正远远盯着她们俩。
沈语西想起方济北说云知不是坏人,便起身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她过了一会才看着云知说:“你好,我叫沈语西。”
云知冷眼瞧着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知的态度,让沈语西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规矩地坐着,微微低着头,脑子里在不停地想着话题。
没等到她开口,云知忽然说道:“你真的是方济北的女朋友?”
就算方济北说云知是好人,沈语西也是有些警惕的。她点点头说是,抬眼看云知满脸质疑的表情。
她皱了下眉,勾起嘴角笑笑:“可是你不爱他。”
“谁说的……我……我爱……”云知竟然看穿她,她心虚,回答得支支吾吾,竟真说不出爱他的字眼。
“你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意,不过,你担心他倒是真的。所以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朋友还是亲人?”云知瞪着她,眼神有点咄咄逼人。
沈语西反应了一会,忽然笑了笑:“你是不是喜欢他?”
云知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坦荡地看着她:“我是喜欢他,但是我不配。”
“为什么这样说?”沈语西有些好奇。
云知伸出那只残缺的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这样的残缺不全的人,怎么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他身边应该站着更优秀的女人。”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也许他并不介意这些。”
“呵呵,你真是跟他说的一样,单纯的很。”云知笑起来,眼睛眯着,平添了几分可爱。
“单纯?其实就是说我傻呗。”沈语西无奈地说道。
“我跟着许建飞,和他苟且好多年,被他折磨的没个人样,我的身子是肮脏的,怎么配站在他身边?”
“他说你是被逼的,你没想过逃走吗?中国这么大,总有许建飞找不到的地方。”
云知轻笑一声,掀开衣袖,将胳膊伸到沈语西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许多的针眼,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我跑过,但是我的毒瘾太大,无论跑到哪里,跑了多远,总还会像一条狗一样,趴在许建飞面前,苟延残喘。尊严,在*面前,一文不值。”云知冲她笑,笑容里有太多情绪,有无奈、心酸、痛苦和绝望。
沈语西替她难过,想要安慰她,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她只好伸出手,握住云知的手。云知的手冰凉一片,像是没有一点温度,沈语西忍不住抖了一下。
云知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抽出自己的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看到他找到爱人,自己会替他欢喜,就算哪天我不在了,也会感到满足。真可惜,你竟不爱他。”
“他会找到爱他的人的。”沈语西无法昧着良心说爱方济北,而且云知太聪明,她似乎能看透许多东西,沈语西又怎么会在她面前撒谎。
过了一会,云知忽然打起了哈欠,眼泪鼻涕只往下淌,手脚微微颤动。沈语西看出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云知似乎有些恍惚,抹了下鼻涕,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她哆哆嗦嗦地点燃,狠狠抽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说:“你看,我一刻都离不了这东西。”
沈语西看呆了眼前的一幕,云知刚才狼狈的样子,是毒瘾犯了吗?完全没有先前淡入秋菊的样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云知:“你擦擦脸吧。”
云知接过纸巾,抽出一张,胡乱的抹了一下。吸吸鼻子很没所谓地说:“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很可怕,其实吸*的人都很无耻,很不要脸的,我这个样子早就习惯了。凡是正常人都看不起我,我堕落下贱,活在世上就是浪费。”
沈语西心里很不是滋味,云知年轻又漂亮,又是大学生,以她的条件,到哪里都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过着安定的生活。却碰到了许建飞那样的魔鬼,毁了自己的一生。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会一直过这样的人生。”
“你觉得安杰能成功吗?”云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她问。
“什么意思?”沈语西忽然紧张,莫非云知知道些什么。
云知慢慢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他是警察。”
沈语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因为云知的话有丝毫波动。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像是有无数只鼓同时在敲,震得天崩地裂。
她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你是讲笑话吗?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警察?”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出卖你们的。我比你们更恨许建飞,我比谁都希望他死。”云知阴沉着脸,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沈语西盯着云知看了一会,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沈语西并不能完全信任她,毕竟她们可不熟。于是她不再开口,免得露出什么马脚,给方济北添了麻烦就糟糕了。
天已经快黑了,风刮得大了些,雷声时不时的响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语西越发的紧张,也不知道方济北他们怎么样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声,砰砰砰的像是枪声。
沈语西和云知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却被门口那几个人拦住,还朝她俩大喊:“坐回去,不许动。”说着都从腰里掏出枪,握在手里。
她们无奈,只好又走回去。沈语西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甲掐进了皮肉,疼痛感让她保持着一点清明。
又过了很长时间,不时会有枪声传来。云知似乎有点坐不住,她皱着眉道:“一定出了大事了,我们困在这里,会不会成为他负担?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那我们现在又能做什么,他们这么多人,又个个有枪,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能逃得出去?”
云知想了一会,忽然小声笑了起来。沈语西不明就里,看着云知弯腰从沙发垫下面摸出一包东西来。
云知抬眼看了看门口的人,他们应该在好奇枪声,正围在一起议论。云知对沈语西说:“你把桌子上的酒给我。”
沈语西把酒递给她,趁着门口的人不注意,将那粉包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这是?”沈语西问。
“碾碎了的安眠药。”
“会不会出事啊?”
“哼,没一个好人,出事又能怎么样?就算死了也活该。”
云知提着酒瓶,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拽了拽,沈语西拿着酒杯跟在后面。
那几个人看见她俩拿着酒过来,疑惑地问:“干什么?”
“当然请你们喝酒啊,我们也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无聊死了。不如喝点酒,找点乐子啊。”云知本就生的美,说话时嗓音又绵软,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般。再加上,她的衣领微开,酥胸半露,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住。
那几个人大概平时并没有和云知搭讪的机会,这会个个眼冒淫光,有人已经忍不住吞口水。
沈语西将酒杯递给他们,其中一人趁机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她忍住恶心,将手被在身后,在身上狠狠抹了一下。
他们一起到沙发旁,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装大爷。云知娇笑着给他们倒酒,看着他们笑得妩媚动人。
一瓶酒很快被他们喝完,那些喝了酒,更加色胆包天,已经伸手去摸云知的胸口。云知也不气恼,甚至还咯咯地笑个不停。
沈语西不忍看,背过身去,她根本就不知道云知竟会用这样的方法。
有人要打她的注意,被云知一把抓住:“她可是安哥的人,你们不要命了。”
他们似乎被唬住了,有时候他们觉得安杰比许建飞更不好惹。而且沈语西一看就和云知不是一路人,云知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婊,子。
他们放弃了沈语西,将云知围住。不一会,云知的上衣就被扯了下来。云知被按在了沙发上,沈语西的手伸进口袋,摸着拿把枪,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把枪拿出来,打死这些畜生。
可她不敢,他们是四个人,她只有一把枪,而且她还是个菜鸟。她根本没有一点把握,将云知解救出来。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只能祈祷药效赶紧发作。
正想着,就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那几个人纷纷栽倒在地上。
云知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淡定地穿上被撕扯下来的衣服,面色平静如水,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快走吧。”沈语西对着正在穿衣服的云知说道。
她先走了一步,云知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沈语西忽然停了下来,云知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她 忽然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