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陆筱蓉接到了古志伟的电话。

    古志伟说，他们公司当前在建的那个小区，由于有部分配套工程延误了工期，因而监控、楼宇对讲等设备的进场时间也要相应延后，请海天公司能够谅解。后续工作中，销售部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提供支持和协助的地方，他一定会不遗余力。

    陆筱蓉听得出来，这明显只是个借口。在施工中，一般每个环节都会留有一定的机动时间，不可能将进度卡得那么死。古志伟多半是通过一些协调手段，放宽了海天电子的交货时间。

    这一笔业务，完全是因为海天电子的移交工作失误，才损失了一周的时间。但古志伟却从伟盛地产那边来找原因，等于承担了这起失误的责任，并且这比海天电子主动要求延长时间要好听得多。

    其实对这种示好，陆筱蓉完全可以不领情。她本人并没有犯什么错误，交接失误的责任主要在运营部，古志伟这么做，恐怕也是私底下与钟彦达成了某种协议，要不然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个项目现在是由自己来负责呢。

    但道理虽是如此，事情却不能这么做。偌是倚仗某种关系或是某方面的优势就肆意妄为，在职场中是混不开的。

    就这件事而言，问题是出在海天公司这边，陆筱蓉若不领情，首先得罪的就是钟彦，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就是从业务角度来说，也不能与客户把关系越搞越僵。所以陆筱蓉对古志伟表示了一下感谢，算是承了他的情。

    工作上的事情说完，古志伟又向陆筱蓉表达了歉意，态度相当诚恳，姿态非常之低。陆筱蓉说，误会而已，过去就算了，希望接下来大家的合作能够愉快。

    那天的事情，基本是沈太安一手造成的。尽管余锋那天的行为让陆筱蓉心有不快，但她却不会不依不饶，以后少跟那人接触就是了。

    ……

    ……

    午休时间一到，陆筱蓉和莫凡一起去了三楼的餐厅。

    二人的关系现在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她也就少了些顾忌，多了些坦然。其实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聊聊天，本是很正常的行为，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想得太多。

    三楼的这个餐厅专为楼内的上班族供应午餐，味道还凑合，只是菜式花样比较单调，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难以满足白领们挑剔的口味。很多人一周内只在这里吃一两次，其余时间都到外面自己解决。只有少数对伙食要求不高的，才会一直在这里吃。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以前的莫凡。他一直在这里吃，主要还是因为公司有免费的餐券，可以省下饭钱。

    吃饭时，陆筱蓉跟莫凡谈起了人选问题。莫凡说：“这个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对公司的人真不怎么了解，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陆筱蓉说：“我只是对本组的人熟悉一点，而且也谈不上有多了解。就拿你来说，要不是和你走这么近，哪里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呢？”

    莫凡心想，我这种属于特殊情况，完全不具有代表性。笑了一下，说：“领导对我有意见啊？”

    陆筱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是啊，早点了解到你多好。”

    莫凡耸了下肩，说：“早点我就是那种德性，你又看不上。”

    陆筱蓉只当是玩笑话，哪里想到这才是实情，笑了笑又回归正题，说：“我想先选几个人，找他们面谈一下，看人家愿不愿意做。”

    当初沈太安抛出伟盛地产的项目时，大家的反应都很积极，自然是冲着业绩份额和提成奖金去的。而陆筱蓉来主导这个项目，则会按她竞聘方案中的那一套来做，不可能给参与人员按销售部的标准去发提成奖金。

    当然，现在新部门的薪酬制度还没有出现。虽然何惠铭对陆筱蓉的竞聘方案极为赞赏，却不意味着会按她的方案来执行，尤其是薪酬这一块，老板自有老板的打算。

    所以陆筱蓉打算参照总部那边的加班方案，按工时给大家计酬，或者按照这个项目的实际情况，申请一部分津贴发给大家。

    但不管是哪种方法，肯定都要比提成奖金低得多。报酬低了，大家参与的热情自然也就低了。销售员都是拿惯了提成奖的，就像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你摆一盘萝卜青菜上来，人家肯定不屑一顾。

    陆筱蓉甚至都担心，自己的方案宣布后，大家都不接受，那可就太尴尬了。

    虽然加班费对于业绩平平的销售员来说，应该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但这种销售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工作缺陷，未必是合适人选。

    莫凡自是知道她的担心，说：“你现在可是升格为陆总的大人物了，就算是义务劳动，也会有人抢着来做的。”

    陆筱蓉嗔道：“你又取笑我，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莫凡说：“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啊。销售部里虽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但傻子真没几个。现在大家可都知道了，你是受到高层看重的人，跟着你这样的领导混，才更有前途嘛！”

    陆筱蓉还是觉得心里没底，说：“那你要不要参与一下啊？”

    莫凡说：“我就不参合了吧，难道你想让我一直在你下面吗？”

    陆筱蓉为这个项目挑选出来的人，合适的自然会带到新部门。而莫凡肯定不会跟她去新部门，伟盛地产这个项目又并不复杂，正好让她练手独自操作，所以也不会去参与。

    陆筱蓉自然听得明白莫凡话中的意思，但却觉得他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别扭。

    周末在莫凡那里吃过一顿晚饭后，休息的两天二人都在陆筱蓉家里。他们刚刚突破禁忌，当真是如胶似漆一刻都舍不得分开，自然也做了许多爱做的事，免不了会尝试点新花样。

    陆筱蓉发现自己被莫凡带的堕落得极快，一句“在下面”，不自觉就想到那事情上去了。

    莫凡见陆筱蓉面颊微红，轻笑着说：“是不是想歪了？”

    陆筱蓉这下肯定了，这家伙就是故意那么说的，偏偏还要点破她的心思，不禁有点恼火，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说：“在公司里，不许这么没正经的。”

    莫凡坐直了身子说：“是，陆总。”

    陆筱蓉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很甜蜜。扒了两口饭，又说：“我想让杨丽扬参与进来，你觉得可以吗？”

    莫凡说：“可以啊，有什么不行的？”

    陆筱蓉说：“我怕你怪我没有立场。”

    莫凡说：“首恶当然要严惩不贷。至于从犯，改造一下还是可以为人民服务的嘛！”

    在陆筱蓉与沈太安的这次冲突中，杨丽扬无疑是站在沈太安一边的。如果沈太安真通过告状信整倒了陆筱蓉，杨丽扬绝对算得上一名从犯，说不定还是关键证人。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而且沈太安已经被莫凡收拾了，就没必要再扩大打击面。其实如果换个人处在杨丽扬那种情境下，多半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

    在职场中，如果将有一点过节的都视为敌人，最后必然路越走越窄。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说的正是这种情况。

    陆筱蓉说：“杨丽扬那天陪客户吃饭，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觉得于情于理，这个项目都应该有她一份。不过现在没有提成奖金，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加入。”

    莫凡不由笑了，说：“这就是你拉她加入的出发点？”

    陆筱蓉微讪着说：“我又错了？”

    莫凡说：“你做这个项目，是在为以后的工作打基础。如果背离了这个宗旨，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你还有心思考虑别人容易不容易，怎么不想想自己以后的工作会不会容易做？到时候新部门成立，你要是打不开局面，谁会为你考虑啊，只会有人在旁边看笑话。”

    陆筱蓉撅了下嘴，说：“就知道教训我，你这样让我压力好大。”

    莫凡说：“职位越高，责任越重，压力当然会大，所以才让你早做准备。其实我觉得你要是把杨丽扬拉过来，她真能帮你做不少事情。”

    陆筱蓉说：“她既有销售工作经验，又有人员管理经验，能帮我的话当然很好。但人家现在销售主管做得挺好的，去了新部门收入不升反降，恐怕会让她难以接受。再说她资格比我还老，不大会愿意到我手下做事吧？”

    莫凡说：“你现在销售主管不也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去新部门，难道只是为了过官瘾吗？单论收入新部门是要差一些，不过综合保障肯定会强很多。如果工作成绩好，算上年终奖的话，那就不比在销售部差了。依我看，杨丽扬虽然没什么大的野心，但肯定不愿意丢掉现在的位子，毕竟没有人愿意越过越差。你只要告诉她销售部前景暗淡无光，跟你混才前途光明，她肯定会动心的。”

    陆筱蓉犹豫道：“公司的决议还没有出来，我随便说那些合适吗？”

    莫凡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就当是朋友聊天嘛。她就算不信你的话，也不会满世界乱说去。”

    陆筱蓉想了想，说：“那我晚上约她一起吃饭，好好谈一下。”

    莫凡说：“领导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