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颖定的西华苑度假村在浦海市西南，与梁文博原先所定的地点完全是两个方向，不过路程大致相当。

    车内响着轻快的音乐，大家聊着闲话吃着零食，很有出游的气氛。

    莫凡不由想起上学时班级集体出游的情景。那时一个班四十多人坐一辆大巴，一路说着唱着奔向目的地，虽然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但这本身也是出游的一部分。有时候玩的过程还不见得比来回的路上更愉快。

    记得有一次秋游时，一个女生因为有些晕车，与他旁边靠窗的同学换了座位，后来返程时也仍坐在他旁边。虽然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但那却是他中学时代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出游。

    时至今日，那女生的样貌和姓名都已经很模糊了，他也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所回忆者，并非是那个人，而是曾经的自己和那段岁月。

    与陆筱蓉一起出来玩，感觉自然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多了纪小颖这个无事生非的家伙，却不会影响到心情。其实很多时候只要心态放平和，心境自然就开阔起来，也就不会受到些许小事的影响。

    梁文博或许也有相同的感受。尽管他的原计划遭到了篡改，却看不出丝毫沮丧，一边开车一边闲扯，时不时讲个冷笑话，自是想把唐萧萧的情绪调动起来。

    唐萧萧只是回以一个微笑，她毕竟与大家接触的时间尚短，难免存在一些生疏感。而且她心中多半将自己定位为“保姆”这种角色，因而显得比较拘谨。

    陆筱蓉对唐萧萧挺有好感的，不着痕迹地变换着话题，将唐萧萧带入到闲聊中。她平常的工作就是与人打交道，本人又极有亲和力，再加上梁文博的配合，唐萧萧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虽然算不上很活跃，至少与大家不那么生分了。

    所有人当中，纪小颖这个被“捎带”上的显得兴致最高，列出了许多娱乐计划准备实施，简直就跟一百年没出来玩过一样。

    莫凡对此很有些不解。纪小颖临时变更出游地点，所用的理由相当蹩脚。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那不用说了，她肯定包藏祸心想作整人，就像上回被她诳去了警署那样。可看上去她是真心想和大家出来玩，这样做就有些没道理了，因为完全看不到她会有什么收益。难道是她大姨妈来了？听她说晚上还要泡温泉，似乎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总不会是习惯性的捣蛋吧？

    纪小颖做事有时候看上去莫名其妙，但往往背后另有用意，过去的很多事都证明了这一点。莫凡觉得这一回恐怕也不例外，只是一时间却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思维方式太过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

    既然想不明白，他也就不再费脑筋。出来玩嘛，还是轻松点比较好。就算纪小颖安排下什么恶作剧，只要无伤大雅，就当娱乐了。

    周六的这个时间段路况比较理想，基本上没有堵车，用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众人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被梁文博评价为“很一般”的度假村，其实环境还不错，各种休闲娱乐设施也比较齐全。在主楼后面有一洼面积不小的湖水，十几座或二层或三层的小楼依湖而建，纪小颖订的房间便是这样的一处所谓两层湖景别墅。

    办好入住手续后，莫凡与梁文博把自行车卸了下来，将带的物品放了上去，推着去了湖边。

    这里的别墅和住家的那种自然不同，结构简单了许多。下面一层是一厅一室，上面则是两个卧室。在厅后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伸展到湖面之上。

    三名女士到楼上整理物品，莫凡和梁文博则去了露台。露台上有一张长木桌，两条长凳，以及几把躺椅。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湖面，映出片片金色鳞光，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景致很是不错。

    “这地方还可以嘛！”莫凡对着湖面伸了个懒腰说道。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寻声望去，见数十米外的一处湖景别墅中，几个人正在露台上临湖垂钓。一个男人扯起鱼竿，拽上来一尾差不多能有三斤重的花鲢，两个小孩在旁边拍手叫好。

    梁文博耸了下肩，说：“就是闹了点。”

    莫凡笑道：“要求还挺高的，就好像你以前玩的地方都不吵一样。再说了，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

    他知道像梁大少这种人，一般玩的地方都是会员制俱乐部，高端大气上档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限制了闲杂人等的进入，不容易产生意外冲突，安全比较有保障。

    梁文博哈哈一笑，点头说：“有道理。”

    “嗨！”

    头顶响起招呼声，莫凡转身朝上望去，见陆筱蓉在二楼的窗边向他招手，便问：“上面房间怎么样？”

    “挺好的。”陆筱蓉笑着说道，朝下面指了一下，“咱们在露台上吃晚饭吧？”

    “行啊。”莫凡和梁文博都没意见。

    陆筱蓉又回头问：“小颖，萧萧，你们觉得呢？”

    纪小颖也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下面说：“我觉得挺好。”

    陆筱蓉说：“你们想吃什么？”

    梁文博说：“女士们定吧，我们不挑。”

    三个女人从楼上下来，在露台上转了一圈，然后去主楼那边的餐厅点餐去了。

    莫凡在躺椅上坐了下来，又去看钓鱼的那伙人，两男两女再加两个小孩，像是两个三口之家。其中一个男人依稀有点眼熟，只是隔得远了，加上天光渐暗，看得并不分明。

    梁文博也坐了下来，说：“怎么，你也想钓鱼？那就叫人送鱼竿过来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嘛！”

    莫凡摇头说：“在这种地方钓鱼有什么意思。”

    看前面那男人提鱼的架势，便知道这里的鱼都是鱼塘里养大了送过来的，若是野生的花鲢，那么大的一条哪会如此轻松就提上来。

    梁文博说：“那你盯着看什么？”

    莫凡说：“你带没带望远镜？”

    梁文博笑道：“干嘛，想偷窥啊？天还没黑呢，能有什么风景？”

    莫凡斜了梁文博一眼，说：“你心理怎么那么阴暗呢？我看也是看男人。”

    “变态！”梁文博进了屋内，不一会拿了个带长焦镜头的相机出来，说：“望远镜没有，试试这个吧。”

    莫凡接过相机打开，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坐到了桌边，把相机放在桌上，镜头对准了钓鱼的那伙人。

    “还说不是偷窥，鬼鬼祟祟的。”梁文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却并未挡住镜头，实在是相当会配合。

    莫凡调整好焦距，那一处的情况便反映在了液晶屏上。虽然屏幕很小，但成像效果却很不错。看清楚那个男人的容貌后，他忍不住念叨了一声：“还真是这家伙。”

    梁文博问道：“谁啊？”

    莫凡按下快门，将相机转了个向，说：“胡发润，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明源公司的总经理。”

    “是么？还真够巧的。”梁文博看了一眼，又说：“看上去不像是老奸巨猾的人啊，这就是你的怀疑对象？”

    莫凡讥笑道：“少扯淡，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陆筱蓉被协助调查的事，以及参加开标会的经过，莫凡都同梁文博讲过，并且还谈了一些自己的推测，因而梁文博了解得很详细。

    起初莫凡认为想给陆筱蓉下绊子的，应该是那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林若熙当时也认同他的判断。两人虽未明说，但认定的目标其实就是齐安公司。

    不过结合后来开标会上发生的事，莫凡发现情况有点复杂。

    胡发润虽然在开标会中途便离开了，看似与旁人并无瓜葛，但他的行为却透着蹊跷。从纪小颖那里了解了胡发润的简历之后，莫凡越发认定这家伙有问题。

    西和园那个项目，如果以招标方的标底1080万为标准，参照上浮比例，明源公司900万的报价其实并不算离谱。只不过由于比其余各家的报价都低了很多，加上明源公司规模不是很大，故而会受到招标方比较严苛地审核。招标方让胡发润递交详细说明材料，属于预定程序，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

    谁也没规定开公司不能做赔本买卖，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赔。而且有时候收益不能单从账面来看，或许是为了品牌效益，或许是为了及时回笼资金周转，这一笔生意赔了些，却获得了足够的隐性收益，使公司能够在后续经营中赚回来，这样的生意当然不能算是赔本。

    胡发润经商多年，又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报出的价自然应该有他的道理，更应该有占得住的理由。但是他随标书附带的说明材料，并未得到招标方的认可，这是可疑之一，至少说明他准备不充分。而后招标方要求他进一步提供说明材料，他居然愤而离场了，好似受了多大侮辱一样，这是可疑之二。

    如果觉得把握很小，或者干脆不想竞标，胡发润完全可以不参加开标会直接弃权。偏偏他来参加了，又上演了这样一出闹剧，实在是不合常理，只能说他是故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