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筱蓉一听莫凡还要坚定地站在林若熙的对立面，有些担心地说：“你还是别和林总说了。我觉得她的想法也挺有道理的。”

    莫凡哼了一声，说：“有什么道理？我看是她脑子秀逗了!”

    陆筱蓉说：“你别胡说八道诋毁林总。”

    莫凡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问你，你觉得在钱州分公司的问题上，你和她谁对谁错？”

    陆筱蓉说：“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我个人认为，我的观点更符合公司的利益及长远发展。”

    莫凡笑道：“陆总，这么会打官腔啊？”

    陆筱蓉说：“我哪有，实话实说嘛！”

    莫凡说：“对与错本来就是相对的。既然你认为你的想法更高明，那就说明你认为你是对的，她当然就是错的了。”

    陆筱蓉拿起杯子慢慢抿了口酒，沉吟着说道：“或许林总是出于深层次的考虑，只是我们不明白而已。”

    莫凡说：“什么深层次考虑，你以为聪明人脑子就不会短路了吗？越是聪明人越容易钻牛角尖，非得给她拽出来不行。”

    今天早上和林若熙谈过钱州分公司的问题后，一天来莫凡也在时时思考林若熙的意图。可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林若熙的道理更有道理。

    陆筱蓉是个做事很稳当的人，绝不会贪功冒进不顾大局。她在销售部做过那么长时间，又在市场部开创了相当不错的局面，不仅开发客户的能力非常强，在培训职员方面也积累了相当经验。公司上下几百号职员，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比她更适合主持钱州分公司。

    如果照林若熙的意思去弄，钱州分公司的意义将会大打折扣，和现在的办事处并无本质区别，只是人员规模扩充了而已。

    分公司如果没有自主权，地域优势便很难发挥。现在市场部做的项目中，也有来自江南省的，又何必在钱州放一堆人去专门做江南省的业务。而且成立钱州分公司，目的不仅仅是开拓江南省市场，同时还要摸索出成功经验，创立一个模板，进而在其他省份推广，为建立下一个分公司做准备。

    在公司的发展规划方面，莫凡和林若熙的想法契合度是相当高的，不然林若熙又怎么会委任他为总经理，二人的配合又那般默契。关于钱州分公司的事情，两人之前并没有具体讨论过，但偶尔也会交流几句。所以莫凡知道，林若熙原来的想法，与他和陆筱蓉是一样的。

    正因为如此，今天早上听到林若熙的想法后，莫凡才会惊讶才会不解。又因为一贯对林若熙相当信服，就有点被绕进去了，并未当场争论辩个高下。

    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味，甚至有些气愤。

    你怪我没细致考虑钱州分公司的事情，我至少大体方略都有了，而且走在正确的路上。你倒是考虑了，可你想出来的那是什么馊主意？到底还想不想把公司做好了？

    莫凡实在搞不懂，林若熙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更加搞不懂的是，以她的水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思来想去，除了林若熙脑子短路了，就再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绝非诋毁。

    陆筱蓉见莫凡情绪有点激动，说道：“你可千万不能跟林总吵，不然我在公司很难自处的。”

    莫凡笑了一下，说：“我跟她有什么可吵的？大家讲道理嘛，谁有道理听谁的。”

    陆筱蓉说：“那也不太好。”

    莫凡知道她心中的顾虑，说道：“要不还是你去跟她说吧。本来她也没有坚决否定你的想法，只是让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明天你就跟她说，你仔细考虑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陆筱蓉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最后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

    莫凡说：“怎么能算了呢？你应该做一个勇敢的部属，应该有管理老板的勇气。就把这当成是一次锻炼吧。”

    陆筱蓉正要说话，听到传来开门的声音，知道是梁文博回来了，便住了嘴。

    梁文博进到客厅，见莫凡和陆筱蓉在喝酒，笑道：“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莫凡说：“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当然要喝点酒了。”

    梁文博说：“哎呀，这么高大上的主题，那是得喝点。”说着去了厨房，不一会端了杯酒过来，另一只手还拎着个酒瓶子。

    莫凡斜了他一眼，说：“你这就又开始酗酒了？”

    “什么叫酗酒？还又？”梁文博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这还不到半瓶，咱们三个人一人匀一点就没了。”

    陆筱蓉摆手道：“我这一杯就够了。”

    梁文博笑着说：“不要谦虚嘛！你酒量还在莫凡之上，这点酒算什么！”

    陆筱蓉笑骂道：“少胡说！我也就能喝点啤酒，这种高度酒实在喝不来。”

    梁文博摇头晃脑地说：“女士啊，还是少喝点啤酒比较好。”

    莫凡说：“你管得着么？看你这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什么高兴事吗？”

    梁文博一脸得意地说：“我负责的那个项目，今天拿下来了！不仅合同签了，客户三十万的头期款也打到我们公司账上了，这回是绝对跑不了了！”

    莫凡赞道：“不错，不错。”陆筱蓉笑着说：“恭喜阿博。”两人由衷地为梁文博感到高兴，举杯向他道贺。

    不到半年前，梁文博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超级职场菜鸟，现在却已经做到公司的主创，并成功拿下了项目，的确很不容易。虽然他当上主创属于机缘巧合，只是因为别的主创都跳槽了才轮到他，但他的能力却是没有问题的，这样的成功并不存在水分。

    职场是个很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虽然很多老板都会说，我们公司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但能力这个东西，实在有点复杂和抽象，根本没办法按统一标准将之量化成数据来衡量，这是游戏和中才可能出现的事情。而资历却是比较直观的，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能力。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论资排辈的规则被打破，使那些有能力却少资历的人得以脱颖而出。梁文博供职的神话广告公司，现在便属于这一情况。

    三人碰完杯后，梁文博为莫凡和陆筱蓉讲述起了他做这一单的光辉历程。在接手这个项目时，他便打定主意走独立自主的路线，既不向莫凡问计，也不透露自己的想法，很是有些憋坏了，现在终于大功告成，不免大讲特讲。然而他再怎么眉飞色舞，也掩不住眼中的一抹忧郁之色。

    光辉事迹讲完，梁文博又补充道：“这可是我们公司春节后最大的一单！”

    莫凡微笑说道：“放完假上班都已经半个月了，你们公司的业绩，似乎不怎么样啊！”

    梁文博说：“这只是暂时的嘛。有我坐镇，业绩还用愁吗？”

    莫凡笑了笑，说：“光靠你一个人，行吗？”

    梁文博说：“那还能怎么着？我做了我应该做的。公司是老板的，他自己都不作为，谁还能逼他不成？”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动手中的杯子，冰块与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地声响。

    莫凡摇头道：“你这话不对。公司是所有职员共享的公共性组织，而不是老板或股东们的个人私产。”

    梁文博笑道：“你这论调倒是听着挺新鲜的。”

    莫凡说：“这不是我的论调，而是一种共识。我们在公司工作，为公司创造价值，同时也在为自己创造价值。如果老板胡作非为，甚至倒行逆施，使公司每况愈下，受到损失的可不止老板，还包括公司的所有员工。就拿你们公司来说，现在经营困难、营收下降，奖金、福利之类的就会跟着缩水，等于大家都在承担损失，对不对？”

    梁文博点头道：“嗯，是这个道理。照你这么说，我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莫凡说：“你应该做一个勇敢的部属，应该有管理老板的勇气。”

    陆筱蓉闻言不由看了莫凡一眼。这句话，正是梁文博进门之前莫凡对她说过的。

    梁文博笑着说：“勇气我当然不缺，可一个下属去管理老板，公司不是乱套了么？”

    莫凡说：“管理老板是个技术活，当然要注重方式方法，否则就会适得其反。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职场三大基本戒律么？”

    梁文博说：“当然记得。第一，永远要忠诚于公司，直到离开；第二，永远不要公然和老板唱反调，哪怕你是对的；第三，永远不要贬低老板，哪怕老板做了很傻逼的事情。这跟管理老板有什么关系？”

    莫凡说：“这就是管理老板依据和方法。老板把公司搞得乱七八糟，你却视而不见，这可算不上忠诚于公司吧？成天跟老板唱反调，这样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不会获得老板的信任，而信任是管理老板的基础。至于贬低老板，那就更要不得了，就算只是私下里说说老板并不知道，可带着这样的心态，你又怎么能和老板做好沟通？”

    梁文博轻笑说道：“听上去挺有道理的。那我就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