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滚滚,黄沙漫天,鲜血染红了大地。血红的大地和耀眼的火光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哭喊声,咆哮声,此起彼伏,呼啸着的火箭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
此时此刻,中原大军正与天神国激烈的交战。
天神国的屠夫如狂风骤雨一般蜂拥而上,挥舞着他们手中大刀和狼牙棒,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便顶上去。
一个战士身中数十箭,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还高呼着口号:“天神保佑!天神保佑!信天神,获得永生的幸福!不信神者,必诛之!”
离苦操纵神境通,携着红缨于天空之上滑翔而去,望着战场上的累累尸骨和丢弃的战车辎重,真是一片人间的屠宰地狱。
他伸出衣袖抹了抹额头汗水的不自禁流下的泪水,失声大叫:“太惨了!不要杀人了!不要杀人了!”
红缨望见这番凄惨的景象,也不禁心口感到紧紧抽痛,叹道:“人与人之间,为何有这么大的仇恨?”
离苦回头怒视天边,厉声长啸,仿佛想要将他一生所经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只听他叫道:“天魔~!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浑厚无比的声音:“你这小和尚太妇人之仁了,要想救人,就得杀了恶人,扬善必先抑恶,战场上,还得靠拳头!”
此人正是罗睺。
罗睺大吼一声:“大家速速跟我来!”
顷刻间,一片如巨雷般的吼叫声响彻天地,如恶虎群狼的阿修罗大军,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盼儿正站在山谷之上,与众将士一同俯视着这片激烈的战场。西域国人的眼中,纷纷燃起一团复仇火焰,恨不得立即冲下去,将天神国的屠夫,通通杀尽。
盼儿只看得焦虑万分,大声道:“陛下,咱们速速加入战斗吧,与中原军队一齐击退天神国!”
国王紧锁眉头,正欲传令,忽然,一个黑影闪过,那诡异的黑袍人又出现在国王的身后。
登时,盼儿只觉心跳骤然加速,她不由得凝神看去,只见黑袍人微微瞥了她一眼,那双死人一般的双目射出一道寒光,随即他凑在国王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盼儿不由得心中一凛:“这人是谁?我怎么感觉不像人?更像......更像......”盼儿望着此人,心里不禁联想到了妖魔。
黑袍人低下头,俯耳道:“国王陛下,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国王忧心忡忡的观望着战局,惶惑道:“这是为何啊......”
黑袍人笑了笑,低声道:“这样做对我们西域国最有利。我们就站在山谷之上,静观其变,保存实力。这山谷易守不易攻,天神国一时间根本攻不上来。”
国王登时一怔,不由得向下环视。这山谷外他确实已经反复勘测过,这里悬崖陡峭,山路曲折盘旋,道路狭窄,岩不可攀,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倘若国王按兵不动,只是坚守山谷,除了空行夜叉,无论是战马还是那些狂暴的屠夫,根本攻不上来。
国王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
黑袍人微微一笑,道:“等到战局已定,我们再下去锁定胜局,将他们一网打尽。”
国王听得不由得浑身一颤,慌道:“我们西域国怎能做这种小人行径?”
此时盼儿在一旁瞧着他们嘀嘀咕咕,越看越觉得古怪诡异,急忙上前一步,大声道:“国王陛下,请您速速下令发兵吧!”
但见国王眼神迟疑,那一瞬间,他心中变得犹豫不决,他又低头俯视着这片紧张战场,顿了顿,说道:“再等等......”
盼儿一时呆住了,忙问道:“您还要等什么?这战场瞬息万变,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胜算啊!”
国王绷着脸,缓了一口气,道:“姑娘,这上阵打仗你确实不懂,我们需要部署......”
盼儿呆若木鸡,一时心里凉飕飕的,心下明白了,国王是想站在一边坐收渔翁之利。
黑袍人幽暗的眼珠骨碌碌的一转,接着道:“国王陛下,您想想,这些士兵可是咱们的家底啊,绝不能这么白白牺牲。多保存一份实力,就多了一份谈判的筹码。”
国王疑声道:“什么谈判的筹码?”
黑袍人道:“您有没有想过,倘若您全军覆没,即便是击退了天神国,咱们又拿什么和中原人谈,又靠什么复国?这西域国的一切还会属于您吗?这王位还会属于您吗?不如等他们都打光了,咱们再下去收拾残局也不迟......”
便在这时,只见国王的将军疾步走了过来,朗声道:“国王陛下,我们的将士们都已整装待发,随时等候您一声令下,冲下去灭了他天神国!”
但见国王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道:“你急什么,告诉全体将士,原地待命,谁也不许动!”
将军不知所以,眼下战机稍纵即逝,只觉得五内俱焚,忙道:“陛下,战机不能延误,军心士气也不能被打击。”他望向山下,大声道:“眼下正是一鼓作气与中原人夹击天神国的最佳时机!”
国王脸上一沉,皱着眉道:“将军,请问你是国王还是我是国王?”
将军一怔,登时满头大汗,单膝跪地道:“您是国王!臣只会誓死效忠于您!”
国王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板着脸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谁也不许动,擅自出战者,立斩!”
将军擦了擦一头大汗,心里又焦虑又困惑,却也无可无奈,便道:“是!”
千军万马在嘶吼,在奔跑,在搏杀,蜂拥而上的人潮冲向了山崖,一浪接一浪。国王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战局。
不远处,只见骑着战马的中原老将军已被逼到了山谷断崖处,他仰着脖子大叫道:“西域国的友军,请速速发兵与我们一同战斗,夹击天神国!”
盼儿只瞧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她万万没料到,国王会在这紧要关头按兵不动。眼睛中原人已被逼到了山谷之下,形势极度不利。她不禁心想:“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吗?”
只觉得天神国的屠夫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各个视死如归,也不知天魔对他们释放了什么样的魔咒。天神国士兵的身形普遍要比中原人高大,而中原士兵经过长途奔袭,又在黑暗森林惨遭参天古树的袭击,本已疲惫不堪,此时看来已毫无招架之力了。
并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中原人没有坚定的信仰和必胜的信念,在被动的局面里,士兵的意志摇摆不定。此时此刻,只听有人大呼:“我们跑吧!撤退吧!”
盼儿不禁心中悲愤难抑,忍不住大声道:“国王陛下,这些中原将士和您的将士们一样,都是人,都有父母亲人,他们抛家舍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助您退敌,您怎么能在这关键见死不救按兵不动呢?军心一散,天神国攻上来,到时您必然性命难保!”
国王听她这么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右手紧紧按住宝剑,思想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这时,那黑袍人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低声道:“国王陛下,您可以命令士兵往山下射箭,并且扔石头砸死他们。”他说话虽然声音很小,但这次盼儿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登时心中一愕,大声道:“不行!下面全是浴血奋战的中原将士,你要砸死他们吗?”
黑袍人缓缓转过头,冷冷一笑,道:“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既然上了战场,牺牲就在所难免。”接着,他抬高嗓音,尖声道:“哪一个千秋霸业,不是靠无数的骸骨堆积起来的?”
盼儿怒视住他,那一刹那,忽觉胸口一阵莫名的刺痛。黑袍人的那双眼睛,宛如一口幽暗的黑井,深不见底,她只觉灵魂都要被他吸走了似的。
便在这一瞬间,只见她手腕上的七宝福报珠乍现一道白光,如一股甘甜的清泉涌入她的胸口,渐渐地,她心口疼痛骤减,这才缓过神来。她不禁惊惧不已,不敢再抬头看那黑袍人一眼。她不由得暗暗惊诧,心想:“这人是谁啊?这根本不是人!我的魂魄差点被他吸出来了,难道他是罗刹?”
这痛不欲生的感觉,盼儿有过一次切身体会,那就是被罗刹王吸走三魂的那一瞬。可她不禁又想:“罗刹王早已魂飞魄散了,这黑袍人又是谁呢?”她越想越觉得诡异,难道这黑袍人控制了国王的心识?
便在这时,山谷之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一抬头,登时脸色大喜,只见参天古树率领众多树人,踏步冲向谷口。
盼儿大声道:“大树仙!你要去哪里?”
参天古树道:“我要去消灭恶魔!”他一边走,一边摇头道:“这些人还是这么自私自利。”
盼儿只听得胸口热血沸腾,他深深提了一口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跃上一头战马,“驾”的一声,拔出宝剑,纵马追上古树,叫道:“我们一起去战斗!”她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黑袍人,心想:“你究竟是什么妖魔?我一定要弄清楚!”
西域国的士兵望见盼儿一个弱女子冲上了战场,皆羞愧的低下了头,如遭受奇耻大辱一般,运着闷气窃窃私语:“我们怎么还不如个女子。”
这些话虽然声音很低,但国王却听见了。他不由得脸色一变,此时此刻,他已感觉到士兵们的强力不满,眼下若再不出兵,恐军心有变。
国王深深提了一口气,闷声道:“备战!”
将军登时精神一振,立即拔出宝剑,高声道:“全军将士听令!备战!备战!杀出重围!”
顷刻间,众将士士气大振,纷纷骑上战马,拔出宝剑,拉满弓弩,等待着国王的最后指令。而此时此刻,盼儿已随着树人一同冲入了纷乱的战场。
中原老将军见到盼儿,脸上一喜,高叫道:“西域国的军队呢?”
盼儿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之间,只见一个高大的天神国屠夫冲了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猛地向上一抡,便朝向盼儿头奇袭而来。
老将军见状,急忙大喊:“小心!”
盼儿登时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眼前一个沾满血渍的狼牙棒便要击中她的头了。她“啊”的一声大叫,随手举起宝剑向上一挡。
“铛”的一声响,盼儿只觉得右臂猛烈一震,剧痛难当,仿佛骨头都要断了。这一击的力道生猛至极,她手中的剑瞬间被震落,战马“嗷”的一声叫,跪倒在了地上。
盼儿虽挡住了这一奇袭,保住了性命,但仍被击出数丈。她“噗通”一下跌倒在地上,面前沙土飞扬,慌乱的马蹄险些踏在她的脸上。
那位天神国屠夫凝神一看,不由得神色亢奋起来,大叫道:“是女人!是女人!”他哈哈一笑,甩开手中的狼牙棒,展开双手,朝向盼儿飞扑而来。
盼儿拼劲全力蹬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手臂疼痛不已,根本站不起来,一时间心头一愕,看来自己九死一生了。
生死一瞬间,时间渐渐放慢了。
她回顾自己这一生,实是苦多乐少,蓦地回想起许多幸福的瞬间:幼年时与父母亲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的。后来在寺庙里遇到了离苦,机缘巧合,与他一同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也是快活的。也不知他怎样了,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和他一起去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眷恋,对这世界恋恋不舍,阵阵伤感涌上心头。
刹那间,她那只断臂竟然浮动起来,七情萧迎风舞动,美妙的音乐凌空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