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带着遗憾落寞地走了,文竹心里空落落的。像往常一样,遇到伤心事、难解事,文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文董河边,呆呆地看着流水出神。文董河似乎也解文竹的心意,不知疲倦地向东流,仿佛要带走文竹的忧愁。
夕阳快要下山了,像个顽童,临走时还要洒下依恋的余光。岸上自留地的萝卜秧碧绿如翠,生机逼人。文竹对此毫无感染,亲人的安慰,成邦的相劝,像耳边的风,吹不进心里。
暮色渐浓,冬月的傍晚冷凛袭人,董梅默默地给文竹添了件衣裳,文竹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董梅,摆摆手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掏空的心没有思想,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
董梅没有言语,用行动回答了文竹,陪他坐在河边,迎着冷风,相互依靠着。
一个人沉默并不可怕,沉沦才让人失望,沉默中有股爆发的力量,而沉沦只会使人加速灭亡。
夜像无边无际的海,湮灭一切,灯为夜行人指明方向,温暖游子的心窝。最冷的朔冬即将来临,春天还会遥远吗?
文竹连续二天都是如此,董梅急了,搬来了救兵——文大爷,文大爷见火候已到,该出手了。
文大爷的话像一场风暴彻底打开了文竹的心扉:“竹啊,你是大爷看着长大的呀,你快醒醒吧,不要沉浸在悲哀中了。你娘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全家统统解脱。”
“死对娘是一种解脱?这是什么逻辑?”文竹困惑地看着文大爷,暗想。
“你娘积劳成疾,生了那恶毛病,即使活着,也是痛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了,死是一种解脱,至少不再受苦。你们也不要自责,你们全家也尽力而为,这是天意,你娘气数已尽。
“对你全家也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投入那无止境的人力、物力,财力,那是没有回报的无底洞,没有一个家庭能承受得起。
“每个家庭成员也可以解脱,每个人都有自个的职责。只要尽了自个的职责,也就问心无愧了。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是懦夫的行为,因为你还有将来。
“远的不说,你爹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了,文辉还在读书,这个家你不撑?谁来撑!男子汉就该担当得起这个责任。你再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你娘在黄泉路上能瞑目吗?”
文大爷越说越激动,竟然咳了起来。文竹赶紧扶了文大爷一把,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懦夫!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让该死的悲伤见鬼去吧!”怒吼的文竹紧握拳头,露出坚毅的目光:“我没有沉沦,我只是心里堵得慌。大爷你的话像一声惊雷,使我回到现实。我是振作的傲竹,可以承受一切风雨!”
董梅的眼睛一亮,文竹回来了。
文家的生活恢复了正常,董家的生活却起了波澜。武三妹病故,文家的经济一落千丈,董三宝看在眼里,嘘唏不已,开始重新盘算董梅的亲事。
董梅借钱给文竹的事未经父母允许,为此董梅被数落好几次,董梅置之不理,董三宝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然而又无法。钱在宝贝女儿手里,你骂,她软调皮,或借故躲得远远的,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董三宝是精明的庄稼人,工于算计,是文董河两岸弄花的一把好手。董梅是掌上明珠,宝贝得不得了。平常侍弄花草,没什么特别爱好。没事喜欢喝两口小酒,下酒菜不在乎多少,有花生米或黄豆就行,边喝边听戏,出神处,会用手打着节拍,跟着“咿咿呀呀”哼上一段。
喜欢看战争片,虽没当过兵,但有那个年代的印记,带着深厚的阶级感情。像他这样年纪的人,都比较朴素,从服装到情感,没有年轻人来的花哨。
念念不忘毛主席的恩,时常惦记小平同志的情,因为毛主席领导人民翻了身,小平同志改革开放富起来。他是受益者,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甜,“吃水不忘挖井人”,念叨也是有感而发。
家里有董梅娘张罗着,里外收拾得清清爽爽,透溢着小康家庭的幸福。
家里董三宝作主,说一不二,旁人只有听的份。有时董梅娘也会强势,如天冷时命令老伴多穿一件衣服,董三宝感冒时呵斥他吃药,董三宝多半也会依了他。听起来是命令,其实是关心,更能显示董三宝在家中的地位。
董梅娘也不计较,落个清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没有一点委曲。近来董梅娘发现老伴有点反常,回来一个人喝闷酒,戏不听,曲也不哼,像有心事似的。
董梅娘很纳闷,开口问道:“老头子,咋啦?不开心啊!一个人喝闷酒,遇着堵心事啦?”
“能有啥事?还不是为你宝贝女儿的事发愁。”董三宝狠狠地呷了口酒道。
“董梅怎么啦?给你捅娄子了?”董梅娘急急地问。
“想哪里去了,我是为她的亲事发愁。”董三宝瞪了老伴一眼。
“发什么愁,她跟文竹不是挺好的。”董梅娘见女儿没事,心就定了。
“就是挺好的,我才更发愁呢。”董三宝又是一口烧酒下肚。
老伴的话让董梅娘的头有点晕;“老头子,你啥意思啊?是不是酒喝多了?烧糊了吧?”
“就那点酒醉不了我。文家的境况让人担忧啊,家里住着三条龙,老的无用,大佬自保,细佬上学还得开销。武三妹病故,家里亏了一屁股债。你说董梅真的嫁了文竹,那不是去受苦受累还得背债吗?”董三宝说得忧心忡忡。
“那不是暂时的吗,谁家没有些事啊,老头子,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董梅娘没当回事。
“暂时的?别瞎扯了。”董三宝指了指脑子,暗示老伴你想想再说:“五年都翻不了身!那债何时能还清?文昌发由于伤心落魄,无力赚钱,大佬赚的是死工资,细佬还得近三年才毕业。董梅嫁给这样的人家,我如何放心得下呢。”
董梅娘不想见女儿受苦,这下有点六神无主:“孩子爹,这该昨办呢?”
“我不正为这事犯愁吗?”董三宝叹了口气:“说实话,文竹那小子不错,董梅也喜欢他,要不是武三妹病亡,哪有这档子事呢。现在文家根本就配不上我家董梅,而董梅的脾气你也知道,先前那么多好人家,她都不理不睬,就死心塌地等着文竹。强拆我怕生乱,嫁给文家受苦受累,我心不甘啊。”
董梅娘也给感染了,唉声叹气。想想女儿命还是文竹救的,两人的事文董河两岸皆知,说分了,乡里乡亲不好交待,良心上也过不去。嫁过去吧,受苦受累去替文家还债,亏大了。我家闺女,人俊手艺好,随便挑一家哪家不比文家强。
两人说了半天,也没得一个法子,反而心口更堵。
“要不打电话叫董梅小姑回来一趟,她最疼董梅了,又见识多广,请她想想法子,也许能有好办法。”董梅娘突然想起了董梅的小姑,董三宝连连点头说好。董梅的小姑叫董芳,在镇东的一汽配厂做财务科长。
隔日,董梅小姑开着小车如期而至,听完三哥三嫂的话,精干的职业女性明白十有八九:三哥嫌文家穷,拆散董梅与文竹亲密的一对,为侄女找个好人家,不要受苦受累,当个福太太。
董芳对三哥利己不损人的精明并不反对,自己是董梅的小姑,手臂当然往里拐。只是董梅与文竹的感情那么深,要拆散很棘手。这点做到了,另找家境好的小伙太简单了。董梅本身就是百里挑一的倩女,追的人海了去。
董芳临走时跟三哥交待了几句:“一、如果文家派人来提亲,不要拒绝人家,把礼金提高到文家无法承受为止。二、不要给董梅任何压力,也不要给董梅知道这件事,那小妮子的脾气你们也清楚。其余的事由我来操作,给我一段时间酝酿。”
董三宝听得心服口服。董梅还蒙在鼓里,编织着幸福的梦。
文竹回家的次数少了,生活所迫。为了还债,供文辉上学,一发工资便分三份,一份是文辉的每月生活费,一份是自己的开销,一份存着,用于文辉开学和还债。
除了必要的人情开支,文竹一个子也不愿多花。虽然工资涨了二百,但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那债像山一样压着文竹,文竹决不会给它压垮,一个劲地积聚力量,坚定要掀掉它,因此文竹不得不去兼职,做做钟点工,发发传单。
家教是文竹的老本行,原先教起来得心应手,现在再上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文竹回家次数少,可苦了董梅,你不下来,我上去找你总行了吧,爱情的魔力让晕车见鬼去吧。由于董梅的支持,文竹的苦日子倒也甜了许多。
只要不出差,成邦也会隔三岔五上来一趟,跑车一开,一会儿就到了,互相鼓励一番,交换一下对人生的看法。有时也捎上董梅,小聚聚,打打牙祭,乐呵乐呵,钱都是成邦开,少年时的友谊真不会让人看走眼。
文竹到高档小区准备贴家教传单时,不经意间发现还有人急需家教的,待遇是正常的二至三倍。市场经济有供方就有需方,只是文竹有丝纳闷,如此好的待遇还怕找不着家教,还如此迫切,估计那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像路边的李子熟透没有人摘吃,总有它生存的原因。
但那待遇着实让人眼红,去试一下,不成也无妨,文竹迅速记下联系方式,找个公用电话拨了过去。一开始忙音,后来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一听就是一位母亲,希望文竹下午就去面试。
反正是礼拜天,没事,抱着成不成无所谓的态度,不要给自己压力,但准备工作还是认真做了一番,有备无患嘛。
约好下午一点,文竹提前一刻钟到了目的地:华胜新苑别墅区。
虽是严冬,园子里生机盎然,菊花开的相当欢。文竹无暇欣赏,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保姆吴妈,进了客厅,才知前面有五个应聘者,二男三女,从那神情看,就是勤工俭学的在校大学生。
文竹自我介绍一番,女主人忙招呼吴妈倒水,听那柔柔的声音就是接电话的那位母亲,方女士四十岁不到,比较和气,相夫教子那种家庭主妇。她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应聘者,估计自个也忘了人数。
前家庭老师刚给宝贝女儿气走,又担心女儿的成绩,赶紧叫保姆去张贴速求家教单子,因待遇相当好,电话自然响个不停,接到电话就通知对方面试。
方女士思绪有点乱,躲在角落打电话叫老公回来,电话那端安慰一番,叫老婆自个处理便挂了。老公是房地产新贵,新的项目正当开工,事情多得吓死人,钱数到手酸还是数不完,那有闲工夫去管孩子家庭老师这一档鸡毛蒜皮小事呢。
那年头开发房地产发迹的速度不亚于坐火箭升空的速度,亿万富翁一个接一个像雨后春笋冒出,前百强亿万富豪有三分之一是房地产老总,中国的经济有给房地产渐渐绑架的趋势。
文竹后面又来了两位,八个人竞争一位家庭老师,说明钱的魅力确有四射的光芒。
文竹默默关注着屋内情况,方女士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其他来应聘的从没见过这架势,有人目光坚毅,有人眉角打个结,有人想溜。
屋外阳光暖洋洋,客厅足够的大,再来八个也只够塞两个角,红木家具,真皮沙发,头顶的水晶灯足够气派,样样均新潮,在恰当的位置放些盆景,温馨宜人,看来女主人还是挺上心的。
墙上有徐悲鸿的仿画,郑板桥的字,真假不识,俨然是书香门第。在这富丽堂皇的屋里,文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文化的沉淀,倒是看出了暴发户的作秀与掩盖。
现在流行缺什么补什么,而文化的底蕴却是补不来的,往往弄巧成拙,他人也不戳穿而已。
屋里的气氛尴尬地徜徉,文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方女士显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洗衣煮饭也许是专家。
出手帮一下吧,文竹刚想站起来,楼梯上传来棉拖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扶着金属栏杆拾级而下,打扮洋气,个性十足。她大概就是方女士口中的宝贝女儿余小小吧,傲慢的目光扫视着每个来应聘的人,好像她是招聘的校长,而不是求教的学生。相比同龄人,她老练了多,不惧生,也许跟在父亲后面见多了世面。
余小小边下楼边朝方女士嚷道:“妈,怎么这么多人?干吗的?不会是家教老师吧?如果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跑路,哈哈哈。。。。。。”
笑声中有对母亲的埋怨,有自我狂妄的惬意,在座的面面相觑:好霸道的女孩。
方女士赶紧给在座的赔礼:“小小,不得无礼,在座都是来应聘家庭老师的,由于我的疏忽,人多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要不,小小,你面试吧,你中意就行。”
小小本想说一个也不留的,但想到由自个作主,主人翁的意识迅速膨胀,又感觉比电脑游戏好玩,就同意做主考官。文竹想不到,取舍由学生作主,倒要看看小小是如何选择的。
小小人小鬼大,办事利索,把每个人的资料收去,迅速浏览一下,三位女生直接落选,叫母亲每人发五十元,说是耽误大家的工夫钱,也不说落选原因。其中一位女生斗胆问了一句:“能告诉我落选的原因吗?”
小小居然头也不抬应道:“同性相斥你知道吧。”
啊!落选竟然是如此骇人的理由,文竹无语,其他男生暗暗好笑,理由是牵强些,但作风比她母亲果断了一百倍。
面对五位剩男小小好好观详了一番,似乎要看透每个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在小小狠狠地盯文竹时,文竹好好地跟她对了一下眼,不可一世的优越外表下,却是孤寂落寞的心,文竹虽不懂读心术,却读懂了小小的外强中干,需要朋友的掩饰。
看够了后,小小突然叫应聘者起立,按高低排列,并报自己的身高。呵呵,请家教跟学历、经历无关,跟性别、身高有关,文竹真是遇上了,不会是选美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答案在小小古怪的大脑里。
这一轮过去,三位男生落选,小小叫母亲每人发一百元,三男生也不问原因,拿钱走人,怕问了自寻烦恼,给出的答案大概是“一米七以下是二等残废”,“长得对不起大众”的话语。
最后只剩下文竹和一位帅哥PK,小小看着自己的两个猎物,玩HIGH了,大脑高速旋转着,下面我该怎么出招?与学习有关的东西下地狱去吧,问问有关我偶像哈林的吧。
文竹的准备毫无作用,性别身高容貌帮了忙,外在的也是资本。内在的根本无用武之地,大脑一点也不紧张,像是一出游戏,出不出局,跟你本身无关,只跟小小的爱好有关。
小小直入主题,一口气问道:“哈林是谁?祖籍在哪?女朋友是谁?哪年上的春晚,唱的什么歌?”
豆蔻年华是追风的岁月,富家女追星正常的很,不追星倒让人纳闷了。人活着总得有信仰,总得有精神食粮,好比有人信佛,有人信耶稣。。。。。。紧跟党走,那觉悟高尚得让人仰望。
少年的世界观还没定型,多变跟着流行走,港台歌曲流行就追港台歌星呗。文竹也喜欢听歌,但从不刻意去听谁的,谁唱得好就听谁的,因此也不会像粉丝那样,对钟意的歌手进行全方位追踪,反复吟唱,连八卦也不放过。
按理此题,文竹只会两个,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说也凑巧,昨晚如厕,习惯帮了大忙,总喜欢拿本书或报纸,昨晚报纸的“豆腐块”就有哈林的报道,囊括了小小的问题及更多。文竹挺有风度,让帅哥先答吧。
帅哥倒也不负众望:“哈林原名瘐澄庆,女朋友是伊能静,1992年上的春晚,唱的是《让我一次爱个够》。”
祖籍不会就跳过,倒也机灵,可小小如何会放过,咄咄逼人:“祖籍呢?”
帅哥哽住了:“祖籍。。。。。。祖籍。。。。。。中国。”
说跟没说一样,不对也不错,算是一种搪塞吧。
小小也不作更多纠缠,眼光转向文竹:“你说。”
文竹头也没抬,像是自言自语:“云南墨江,云南名胜瘐园就是他家昔日宅院。”
“瘐园你去过?美不美?”小小毕竟年纪小,好奇心禁不住诱惑。
“祖国河山,处处秀丽。想去但不是现在。”文竹说的是实话。
对于旅游,年轻人有精力没时间没钱,老年人有时间有钱没精力,中和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小小的韧劲喜欢问到底。
“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什么事如此重要?”
文竹遇上牛皮糖了,有点无奈:“大小姐,给我点空间行不行,这是我的私事,与面试有关吗?”
“无关,哈林的第一张专辑叫什么?”
小小抿着嘴笑,私人空间大概也是她向父母极力争取的东西,她又回到了面试中。
“1986年的《伤心歌手》。”
“哈林是偶像还是实力派歌手?”
“老少通吃。”
“什么意思?”
“实力加偶像呗。”文竹调侃了一句。
“哈林像谁?”文竹挠头,像谁?“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养的儿子会打洞”。像父母呗,但不像答案呀。想不出最佳,就它吧。
“像母亲张正芬,京剧名伶。”随母有福气,再说他母亲也没人见过,很难考证的。
“像在座的谁?”文竹震住了,客厅就我一男的,帅哥刚领了二百元喜滋滋地溜了。我长得像哈林!昨晚看了报纸,记性还不错,歪打正着。
“以前的哈林像我。”既然小小提供了答案,我照章读就是了。
“为什么?”
“我比现在的他年轻。”
“恭喜你,成功了。”
小小伸出了祝贺的手,文竹握住小小的手,没有一丝喜悦,看着鼻尖下小小头上的蝴蝶发夹,反而觉得是一场闹剧。
小小还小,我能不能拯救她孤寂的心灵,使她回归自我。金钱的扭曲使她盛气凌人,想随意地支配一切。金钱有时就像一剂毒药,让人忘本,狂妄,空虚,加速坠落。
临走前,小小叫方女士给文竹取五百元钱,说是嘉奖,仿佛她家开的是钱庄。文竹很需要钱,五百元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可以够文辉近两个月的生活费,也快抵上文竹半个月工资了。但不是自己的,分文不取,无功受禄,文竹断然拒绝。
“我会按时来辅导小小,我的待遇按协议领取。再见。”文竹飘然而出,屋外的风比不上别墅里的中央空调,却清醒自然许多。
望着文竹远去的背影,小小第一次思考人生:有人会对钱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