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云逸道:“老子这辈子还着没怕过谁!要不是我答应别人不出此洞,早就收拾你了。还能让你嚣张?”说毕瞪一眼在旁偷笑的千寻:“你小子别笑,跟鸟人一唱一和的损我,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别到时候怨我以大欺小。”
纹纣哈哈一笑道:“好,那今天我就让你既不违背誓言,也不耽误跟我打架。”说完双翅鼓动,空气一时如水纹般涌动起来。
千寻顿觉周围压力渐强,启动归元境抵抗,可纹纣运起的力道太过雄厚,千寻一下站不住身,倒退出去紧紧贴在墙壁上。
沐阳云逸眯起眼道:“你想干嘛?”
“干嘛?先把你这洞给拆了。”纹纣双翅猛然向后挥动,轰然一声巨响,头顶泥沙俱下,山洞竟然裂开一道缝隙,纹纣再次挥动双翅,山体一分为二,往两边轰然倒下。
星月满天,水浪翻滚,天地之景尽收眼底,千寻吐出胸中抑郁之气,纵身飞起,第一次感觉自由是那么的美好。
山体倒在水中掀起水浪无数,千寻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大屿江上,而那山洞,不过是在江上那半截灵沐峰而已。如今这半截灵沐峰被纹纣劈开,顺势倒进江水,以后再也看不见江中小岛的风景了。
千寻在河岸落地,江中水波依旧剧烈涌动,沐阳云逸也落地在他身旁,千寻看着沐阳云逸光溜溜的身子,这才想起自己也只是穿了一条短裤,忙蹲在地上道:“沐阳兄,你不该将我的衣服给脱了,现在让我怎么见人?”
沐阳云逸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光屁股大模大样站在岸边,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纹纣。
纹纣笑道:“现在洞没了,你重获自由,这不算你不守承诺吧。”
沐阳云逸道:“废话少说,你不是想打吗?那就来吧。”
纹纣摆手道:“这样打像什么样子,你等我去给你俩取件衣服来。”说完身影一晃,消失在苍梧镇中。
没一会,纹纣带着衣服飞来,衣料锦绣华丽,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穿的衣服。千寻忙将衣服套在身上,一摸口袋鼓鼓囊囊,竟然还有一叠银票,心中暗道,“想的还真周到。”
沐阳云逸穿上衣服却是感觉浑身不舒服,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心里憋了一肚子闷气,现在没有其它想法,就想立刻教训一下身旁的鸟人。
纹纣道:“看你一肚子气,是迫不及待要动手了,来吧。”
沐阳云逸呸出一口老痰,“到灵沐峰上打,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奉陪。”纹纣当先展翅飞过大屿江。
沐阳云逸躬身一蹲,身体骤然弹射出去,二人还未到达灵沐峰在半空中相遇,立刻打在一起。
大屿江水翻滚未歇,再度受力不断炸裂,一时水花四溅,江水不断涌上岸边,流淌进苍梧镇。
“来这两个魔头,苍梧镇真是倒大霉了。”千寻跳上后面一株高大粗壮的银杏树上,避免被水淋湿。
二人在灵沐峰斗的难分难解,轰鸣声贯彻寰宇,苍梧山下如此热闹,凌云观的道士却始终没有下山来查看究竟。
两人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人影,斗过约莫一个时辰,二人功法难分高下,纹纣的功法千寻是见识过的,蓝无渊与凌云观众高手都打不过一个他,可见沐阳云逸的功法也是已经到了通神之境。
跟这种邪派高手为伍,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千寻看了一会,没有学到什么,就下来准备开溜,毕竟找到蓝无渊他们汇合才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千寻沿着大屿江下游狂奔,一路疾行至天亮,竟没有感觉倦意,反而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此时天光大亮,大道上不断有车夫走卒南来北去,千寻找到一处早点铺,吃过稀粥,便询问老板曲陵城该如何走。
老板是个五十左右的小老头,摆早餐铺子已有三十多年,虽然久不外出,但接待的大多是五湖四海江湖客,听到的比别人见到的还要多。于是将去曲陵城的路线详细的说给千寻,沿途走哪里太平,哪座山有山贼都说的清清楚楚。
“从此地去曲陵城,大概还走多久?”
“骑马则六七天的脚力,要是走路,不好说。”
千寻又问哪里有马匹卖,老板指着西北方向,“往那边走四十里地有个座大城镇,那里会有。”
吃饱喝足,该问的也都问明白了,千寻掏出一张银票结账,老板看着五十两的大银票,笑道:“公子,本店不收银票,只收铜板碎银。这么多大的银票,我也破不开。”
千寻将银票拍在桌上道:“老板看你这么热心,银子就不用找了。”站起屁股大步走人,留老板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千寻沿着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道路两侧都是高大白杨树,枝叶繁盛,沿路遮下大片阴凉,这是千寻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中独行,新奇而又带点兴奋。
进城找到马贩子,相中一批高头大马,那马虽不是上等良种,但四肢健壮,跑几个长途还是没有问题,马贩子见千寻是个生瓜蛋,于是漫天要价,原本只卖四十两银子,现在却说要一百两。
千寻并不知马市行情几许,乐呵呵掏钱付账,拉马走人。
看着笑眯眯的千寻转身离去,马贩子直拿手扇自己嘴巴子,早知道这人是个傻蛋,我就该把价钱要的再高一点,哎!
千寻在城镇上买些干粮,吃饱喝足,再次策马疾行,一连两天太平无事,天气又好,千寻也不知跑了有多远,不过现在眼看天要见黑,现在却还没有发现一个客栈落脚。
千寻让马步放缓,在草地上缓慢前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不能睡在马背上吧,没有客栈,就算有个破庙也行啊。”
再走约有半顿饭功夫,天已经全黑,这时才看见远处火光摇曳,像是有人家住的样子。
“有灯火自然就有人在,老天爷待我不薄。”当下一拍马屁股,奔灯光处疾驰而去。
到得近处,见是一座破神庙,周围一片杂草,庙堂的门窗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里面有一青年男子独自靠在香案前喝酒,火堆上架烤着两只野兔,其中一只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另一只烤的火候正好,嗤嗤滴油,香气四溢。那人听闻马步声渐近,却没有理会,自顾一口酒一口肉吃的自在。
千寻在门前栓好马进来道:“喝酒呢?我是赶路经过这里,实在是找不到地方过夜,在这里借宿一晚,不介意吧。”
青年男子从嘴里吐出一根骨头,抬起头道:“随意。”
千寻靠近火光看清那人模样,不由脱口道:“是你?”
青年男子疑问道:“你认识我?”
此人千寻虽然不认识,之前却有一面之缘,在那个雷雨交加的黑夜,青年男子怀抱酒坛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任风雨打落在身,千寻在客栈窗前看不忍心,想送把雨伞给他,青年当时并未理会他,一边饮酒一边远去,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二人又会在这破庙中相遇。
千寻道:“见过一次,上次你也是喝醉了酒,大概不会记住我的,我叫千寻。”
青年道:“我最近常常喝醉酒,记性不是很好,我叫纹骋。”
千寻在火堆旁坐下,纹骋从香案下摸出一壶酒扔过来,道:“没想到今晚能有人作伴,来,一起喝酒!”
千寻接过酒来道一声谢,咕嘟咕嘟喝两口,喉咙火辣辣似在燃烧,不由说道:“好烈的酒。”
纹骋问道:“你这么急忙赶路,是要去哪里?”
千寻道:“曲陵城。”
纹骋听到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两道寒芒,醉意去了大半,“可是去参加曲陵城少城主的婚礼?”
“是的。”
“那你和炎浪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炎浪,只是跟着别人去凑热闹。”
“哦,结婚这种喜事,本该是有人祝贺的。”青年男子声音放低,又问道,“那你觉得炎浪和慕容尤溪结婚,可算般配。”
千寻道:“这俩人我都不认识,哪里知道般配不般配。”
纹骋道:“一点都不般配。”
“两人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为什么不般配?”
“出身好难道人品就好?谁规定的?他炎浪虽然是曲陵城的少城主,却是纨绔子弟一个,哪里能配得上慕容尤溪!他根本就不配!”说完将怀中半壶酒一口气喝尽,眼睛发红。
千寻见纹骋莫名发火,心知其中必有缘由,于是问道:“你和这个慕容尤溪认识?”
纹骋黯然道:“何止认识,我们还私定过终身。”
千寻愣住,“那这算什么?慕容尤溪既然和你私定终身,为何又要去嫁给炎浪?”
大概是被心事压抑的太久,几壶烈酒下肚,纹骋终于忍不住对一个陌生人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和慕容尤溪很多年前边相识,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后来父亲要带我去棋廊山修炼功法,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我便跟她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两年后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娶她。可惜天不遂人愿,两年时间功法修炼至最后一重,父亲阻拦不让我下山,如此一耽误又是三个月,待我功法大成之后,第一时间下山来找她,我以为她会等我,没想到我下山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要和炎浪结婚。”
“这样说来,倒也不能怪姑娘无情,你是没有遵守徐承诺在前,毕竟她已经空等了你两年。”
“我没有怪她无情,可是她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炎浪?他简直就是个废物,就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尤溪嫁给她就是毁了自己。而且,而且她应该还是爱我的,虽然我知道我没有遵守约定按时回来找她,可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她一定还是爱我的。”纹骋说道伤心处,语调沉沉。
“爱你又怎么会嫁给他人?”
“如果是他父母逼她出嫁,也不是不可能的,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她一定伤心死了。”
千寻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问清楚呢?”
纹骋叹气道:“我这个不守承诺的人,哪有脸面再去见她”
千寻道:“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若她还是爱着你,而你又不去找她,两个人这样被折磨着,又是何苦呢?”
纹骋道:“我去见她又能怎么样?她和炎浪结婚已经成为大陆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婚期将至,爱与不爱又能怎么样,她已经等了我两年,难道我还再让她为了我去悔婚?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千寻道:“这有什么好耻笑的,如果她不爱你,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只要你们两个人是还真心相爱,那就去找她吧,”
纹骋默默喝着酒,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慕容尤溪询问清楚,可一直没有胆量,他怕见到的是早已经不再爱他的慕容尤溪,他害怕被拒绝后的狼狈,害怕自己见到她后,自己一切美好的幻想破灭。
可害怕又有什么用?
纹骋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捏碎,道:“对,我要去找她,找她问清楚。如果她还爱我,那我就带她离开,一起浪迹天涯。如果她真的心里没有了我,我会祝她幸福。”
千寻拍手道:“这才像个爷们,来喝酒。”
纹骋一时心中拿定主意,不再是颓废的样子,振起精神来和千寻喝酒吃肉,二人喝的宁酊大醉,一觉睡到次日正午。
还是千寻先醒来,旁边的纹骋还在草堆中熟睡,呼噜声震天。
千寻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将纹骋推醒,“别睡了,赶紧起来。”
纹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别烦我,我要睡觉。”
千寻以为纹骋喝醉酒将昨晚的事情忘记了,提醒道:“别睡了,你难道忘了今天要干什么吗?”
纹骋听到这一个激灵坐起身,“对了,我今天要去找尤溪。”
千寻点头笑道:“那还不赶紧走,现在都已经中午了。”
二人收拾一下行装,共骑着一匹马直奔逍遥山庄。
此地离逍遥山庄本不远,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可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一步,慕容尤溪已经在出嫁的路上,因为慕容山庄离曲陵城距离遥远,昨天上午出嫁的马车就已经出发。
纹骋听闻消息心急如焚,埋怨自己昨晚不应该喝醉的,询问过车队模样,二人也不曾歇脚,马不停蹄再去追赶,千寻马背上渴的嗓子冒烟,建议纹骋找地方喝口水再追,可纹纣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一般根本听不见,一路拍打马屁股狂奔。
功夫不负有心人,追了两天时间,二人终于在慕容尤溪车队到达烈焰族地界之前追赶上。
车队一行有马车三两,护卫十数人。
纹骋纵身从马背上飞起,飘身来到车队前面,车夫见有人当道,慌忙拉马停住,两边护卫呼啦一声涌到马队前面,对纹骋形成半包围之势。
千寻打马立在一旁,并不打断插手。
从最前马车车厢里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马夫道:“少爷,有人拦路。”
“是谁这么大胆,敢拦我们慕容山庄的路?”说着车厢里走出一白衣俊美男子,正是慕容尤溪的哥哥,慕容尤洛。
慕容尤洛打量一眼纹纣,只见他衣着邋遢,形同流浪汉一般,并未放在眼里,当下大喝道:“什么狗东西赶紧滚开,别挡了少爷的道。”
纹骋只是盯着中间最华丽的那座马车一眼不发,他知道自己爱恋的女子就在车厢里坐着,等会看见了慕容尤溪,他在想第一句到底该说什么。
慕容尤洛见纹骋痴痴的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对身旁护卫一使眼色,有两人便把刀走上前去,“耳朵聋了,还不赶紧滚开!”
纹骋还是盯着马车没有说话。
二人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提脚便踢,却不料二人刚抬脚就倒飞了出去,哎呦一声怪叫栽进路旁的草丛。
慕容尤洛脸色一变,跳下马车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纹骋已然不理会眼前的慕容尤洛,只是深情的望着中间那辆马车,轻轻开口叫道:“尤溪。”
声音刚落,车帘霍然拉开,从马车内钻出来一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纹骋,凝视良久后终于颤抖着发出一声哭喊:“纹骋哥!”
慕容尤溪憔悴了很多,瘦的脸颊的骨头都已经看的出来,眼睛红肿,显然是已经哭了许久的样子,丫鬟翠屏在旁忙扶住小姐,从未见过如此小姐如此失态,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替慕容尤溪擦眼泪。
纹骋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喊出了自己做梦都想听的那句话,可见慕容尤溪还是爱着自己的。当下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飞身过去,他要做的就是将慕容尤溪紧紧抱在怀中,二人再也不分开。
慕容尤洛虽然不知妹妹和眼前之人什么关系,但看二人神色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难怪妹妹一直不肯出嫁,原来心里早已有人。可现在是慕容尤溪出嫁的关键时候,怎么能让人从中破坏。当下挡在纹骋前面,不让他靠前一步。
“纹骋哥,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快带我走,我不要嫁给别人。”慕容尤溪哭坐在马车上,样貌憔悴,眼睛红肿,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看着慕容尤溪如今的样子纹骋充满愧疚,自己早该来的,也多亏千寻那晚上帮他拿定注意,现在既然我来到了你身边,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纹骋大步往前走,十数名护卫拔刀而出,慕容尤洛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