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每周放两天假,周六全天和周日的白天,周日的晚上回校上课。这个周六的下午,杨旭东和以往一样,是和江宜,刘耀远等很多人一起去踢足球。刘耀远总是那么莽撞,一上来,脚下得球就赶紧踢给在前面接应的同伴,至于是哪一个接的球,那就要看哪个基本功好才能接住球,当刘耀远得球向前踢过来,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去你的,离得这么远,又传得这么急,想累死我!
他侧过身体让了一下,冲势过猛的球向操场外飞了出去,他只好一边咒骂一边去捡球,当他冲到球前面,却愣住,球滚到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抱膝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球,和他。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两个月没有说一句话的同桌,洛心仪。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虽然他并没打算问,可是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他记得她是本市的,一个女生星期六不回家,坐在这里干什么。
洛心仪没想到他会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他站在她面前,本来就高的个子,在坐着的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全部的阳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的眼睛,那样深沉而又明亮。
“杨旭东,你在那里干什么!”刘耀远已经心急的叫了起来,捡个球捡这么半天。
杨旭东看了洛心仪一眼,转身跑回球场。怔了两秒,洛心仪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将头埋进膝盖,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能回去,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又敲了她的门,而今天,妈妈出差了,她不能回去……
踢完比赛,刘耀远号召着大家一起去喝汽水,他请客。可是,杨旭东在离开球场五十米之后,对刘耀远说他还要去一趟办公室老师找他,他是班长,没有人怀疑这个理由。
他折回了球场,在踢球的时候,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那个角落,她并没有走出来过,她现在会不会还在那里!虽然这不关他的事,可是她毕竟是他的同桌,即便没有说过几句话,他们也在一起坐了两个月,况且,她刚才抬头看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人,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当洛心仪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暮色中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这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吗!她期待的仰头看着他,他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来……
当看清是杨旭东,洛心仪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哪里会有神来拯救她,上天原本就是要将她无情地抛进地狱……
杨旭东看着眼前的人,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明看见了她眼中无限的希翼,可是就那么一瞬,她就又变回了那个没有灵魂的人……
“你怎么了!”他在她旁边坐下。
“没什么。”洛心仪把头搁在膝盖上,望着不远处男生宿舍灯光。
两个人再没有话说,他们本来就没有话说,不然也不会相处两个月只在英语课说过英语。
就这样坐了两个小时,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说话,却也没有人站起来走掉,只是并肩默默地坐着。
杨旭东终于站起来:“走吧,已经八点了,你快回家吧。”
听到“回家”两个字,洛心仪突然哭了起来:“我不回家。”
她怎么敢回家!回家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她不回家,她根本没有家!
杨旭东被她突然的哭泣吓得慌了手脚,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这样哭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又蹲下来,试探的想去拍她的背,可是手又缩了回来,他并没有和女孩子有过肢体接触,他只能轻声地叫她:“洛心仪,洛心仪,哎,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可是,这一点用也没有,洛心仪已经不再是先前无声的流泪,而变成了低声的哭泣……
他手足无措,只能看着洛心仪的眼泪越流越凶,最后,他咬咬牙,把她笨手笨脚地抱进怀里,不停地拍她的背:“好了啊,别哭了,乖啊。”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男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可是他的这种方法应该还算有效,因为洛心仪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只剩下抽泣……
洛心仪缩在杨旭东的怀里小声抽泣,她没想到杨旭东会抱她,可是这样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真的很安心,长久以来,她只能一个人,靠自己保护自己,爸爸有自己的家,奶奶老了,而那个人,是妈妈的丈夫,她不能说……她只能买最锋利的剪刀,偷偷给卧室门换锁,每晚无时无刻不听着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起的门,握着剪刀心惊胆战的等待敲门声平息……太久都是一个人,所以当遇到这么温暖的怀抱,她不想离开,无论这是谁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