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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故交言安
    “其实,我的全名不是陆言,是陆言安;言安言安,故交言安。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名字,就是在又一个朋友疯掉后改的。”

    陆言笑容浅浅的趴在桌子上,两只手交叉着,脑袋枕着胳膊,眼神里却没有焦距。她突然改变了动作,挪动脑袋,侧歪在一侧胳膊上,另一只手缓缓伸出,手背翻过来,胳膊肘朝上,露出手腕静脉处一道一道张牙舞爪的蜈蚣一样的疤痕,歪歪扭扭,触目惊心。

    “好看吗?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陆言以一种近乎痴迷的眼光注视着,不停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疤痕,“咯咯”轻笑起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疯癫又疲倦的神色。

    周时忆沉默着,下意识从桌子上烟盒拿出一支烟,无意间对视上陆言的眼神,里面的疯狂与贪婪不停席卷着他,一双眼睛涨得血红。

    周时忆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哆嗦着又把烟放了回去,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却又畏缩着立刻收回了眼神,想要逃避却又找不到逃避的地方。

    呵,陆言眼中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一双眼睛却变了形状,弯成残月的形状,舔舔嘴唇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眼眸中黑黑的瞳孔突兀着,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或者说除了至亲至爱的人之外,所有人对你的好,都是有条件和有限度的,都只是外人。

    其实,连至亲对你的好,也是有条件的。

    陆言止不住微笑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下来,她直起身一只手撑住脑袋却不停地摇晃着,从脸庞甩落的泪珠飞散向四周,落在桌面上,晕染出大朵大朵的花来。

    “周时忆,你还记得,前几个月陪你们那个客户去弥补过失,在山村里,劣质环境下的条件下,在你们都受不了那个血肉外翻,模糊不清的场景下,为什么我能面不改色的走上去,帮他处理好吗?”

    陆言回忆起往事,依然保持着微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这次她也不再看向周时忆,而是呆呆的,目光空洞无意识紧握着手腕。

    她的救世主走了,那个人走了,真的走了,此后没有回过来过,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时忆默不作声,只是觉得陆言即使不看他,也让他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好好的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谁愿意让你压的喘不过气来,接受你莫名给予的恐慌感。

    “陆言,”周时忆有意无意压低嗓音,降低语调后轻轻唤了一声。

    “疼,洛洛,疼。”陆言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她吃力的接受辨认着周边的情况,朦朦胧胧听见这一声呼唤,产生了错觉,下意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人身边,那个人还在,还在给她一处庇佑和怀抱。

    陆言糯糯的叫出声,下意识张开双手,脑袋蹭了蹭面前的空气,猛然扑了个空,一下子清醒,警惕防备又满怀怨恨的看向周时忆。

    她浑身神经紧绷着,身体微微弯起,如同一只受伤奔逃的小兽一般,紧紧防备着周围的环境和一切。

    “你怎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事情?你们又怎么可能学了他来?”陆言半晌抬起头,目光看向一处却逐渐柔和下来了,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极其不自然的不断拉扯着衣角,思绪飘忽不定,眼前出现叠影,恍然间依稀是旧时光景。

    之前,在我们见面第二天,你自己亲口对我说过的,当我的嗓音再低一点时,像极了曾经的一个故人。周时忆没有答话,眼睛沉沉的观察着陆言,目光里多了几分疼惜心疼的意味。

    当时光景是陆言第一天来上班的。陆言到的早,来到事务所的时候还没有开门,干脆背对着门站在外面,抱起胳膊玩起了手机。

    周时忆头天晚上关了门,和凌薇说了几个小时事务所和新店员的事情,本来就因为说话太多嗓子有些沙哑,再加上疲倦的缘故,自然比平日里声音低沉一些。

    “陆言,你在干嘛呢?”周时忆来到时看见陆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自己可真找了一个勤快的员工,正打算和陆言打声招呼,树立自己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板形象时,突然发现陆言身子一颤,迟疑着脚步转过了身,面容悲戚。

    原来不是他,果然不是他。陆言看到身后是周时忆后,眼神变化了几下,很快恢复平静,整个人又变成了以往波澜不惊,温温柔柔的样子了。她对周时忆微微颔首,算是回了个招呼,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遮掩去眼中的异样与变化。

    “周老板,我有一个故人,和你现在的声音很像。”周时忆默不作声地看着陆言不过一会儿间的情绪变化,也不打算戳穿,笑笑大步走在陆言身前,前去开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陆言若有所思的声音。

    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周时忆见陆言第一眼时就忍不住被她身上的气场所吸引,他不是没有试探过她,只是所有的试探都被不留痕迹化解,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那是陆言第一次提起一个故人,周时忆心想,他知道那个故人是真的“故人”,他只是不知道,她的故人对她来说,会是什么身份。

    周时忆一开始怀疑过是她的亲人的,陆言从来不提她的家庭,也没怎么在有人在场的时候和家里人联系过,只是一次偶然一位客户认得陆言,在他们交谈中,周时忆敏锐捕捉到,陆言父母健在,而且是独生女的事实。

    若真是和他声音差不多的男人,年龄最大不会超过陆言的父亲辈。平日里陆言又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对小孩子特别关照耐心外,对其他人和事,无论关系多密切,多亲近,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周时忆断定那个故人,如若不是挚亲的人外,绝对不可能是陆言哥哥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前些日子,在那个村里,承袭着南方小部分地区数千年的习俗,保留着当地的祠堂,一个个牌位在里面放着。

    陆言当时觉着新鲜,走了进去慢慢转悠,在主祠堂看见牌位的身体一僵,立马扭头退了出来。

    周时忆一直是跟在陆言后面的,他注意到陆言的僵硬,可看不见她的正脸,当陆言扭过头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周时忆之后偷偷回去,看了那个祠堂牌位的,他仔细阅读着牌位上的小字铭文,在一个明显摆放没几年的牌位上看到了“陆”字。

    那块牌位的主人,去世的时候是一个陆姓的女子陪着送回来的。根据铭文里的内容看,那个陆姓女子,自称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