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恭州在全国都有名，热火朝天；虽然不是三大火炉之一，其实也不遑多让。

    于远明已经通过层层面试，正式入职。

    第一次在大城市里面，高档写字楼里办公，感觉很不一样。

    公司总部就在城市的最核心地段，最高的那栋楼，模仿的美国帝国大厦。这栋楼也是高耸入云，代表着这座城市的雄心。

    职场却是在另一个核心区域，以江南省恭州市富人区著称的观音区。观音区虽然名头不是最大，其实商业也很发达，尤其是新兴的消费。各种高楼大厦也是鳞次栉比，各种新奇的消费场所也是散落在商场里，道路旁，步行街。热辣的妹子穿着清凉，在城市里招摇过市。看着人潮涌动的都市，晚上霓虹灯争奇斗艳，于远明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在乡下的那些日子，纯粹，干净，简单。和农作物，狗，村民，猫和猪打交道显得多么轻松自在。而现在，你面对的是陌生的人群，是一个个大脑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未知内容的人。

    他们每天在大街上川流不息，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优哉游哉，有的趾高气扬，有的失魂落魄，有的眉头紧锁，有的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到底谁才是我的客户？我的增员对象呢？

    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一块钱的公交，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路过喧闹的菜市场，拐两个弯回到龙兴街那个招待所。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里是城市的老城区，紧挨着核心区域却像是城市的穷亲戚。房子陈旧不堪，天空中各种电线交叉混杂，从窗子支出来的各种衣服，褂子，背心，胸罩，内裤，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外墙上各种招贴，广告，通知；贴的时间有早有晚，有些已经破损得像烂内裤，有的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和胶水的甜味。公路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门面，卖的东西很实用，有杂货店，有理发店，也有餐饮店，还有一个专门卖书报杂志的门面。低端服装，小五金百货，塑料盆塑料桶也有专门卖的。两元店的声音最大，好像把整个街道都吵醒了，在提醒自己的身份。这个都市核心边缘的地方像足了一个乡镇。到处充满着人间烟火气，地面的污水，混乱的人群，穿来穿去的摩托车，还有各种喇叭乱叫。街边摆放的各种蔬菜，瓜果，袜子拖鞋，睡衣内裤。一切很混乱，一切很和谐。到了晚上六点钟，十字路口一个烧烤摊也开始准备营业了，旁边的卤菜摊老板也把背心捞起，露出白白的肚皮，一手抽烟一手拿扇子赶苍蝇。

    于远明第一印象却不认为这个地方差，而是有一种周星驰电影《功夫》里面那个猪笼城寨的感觉。看似破破烂烂，其实里面藏龙卧虎；各种生意包括摆放的东西，看似乱七八糟，其实自有规矩与尺寸。

    从公司回到这里，就感觉是两个世界。

    区分的节点在拐弯的路口，有一家铺盖面的那个地方。

    从外面大马路看，铺盖面的店招鲜艳夺目。门口两张桌子擦得干净。一个人高马大的后生正在麻利地扯面。老板娘在招呼客人，还有一个30来岁的女子在默默地收拾碗筷，擦桌子扫垃圾什么的。老板不在，要么去买东西。要么藏着，在里面忙。

    这是外面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都市一角。

    拐过来，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马路坑坑洼洼，两边的房子要倒不倒，还有70年代的木板门。烟尘，灰尘，烟熏火燎出来的黑色印记，门口坐着的老人，还有什么补鞋摊，配钥匙的，都在说明这是一个老街区。

    下了班，尤其热闹。

    那些在都市高档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的白领们，很多都回到这里，解开领带，换件T恤，开始自己最本色的演出。

    于远明也是这样。

    他喜欢就在招待所对面吃饭。

    一碗番茄肉片汤下一碗饭，十块钱。

    或者一份回锅肉下一碗饭，也是十块钱。

    这个餐厅不叫餐厅，就是几张桌子，一个炒菜的中年男子，一个打杂的年轻人。

    于远明不禁想，还不如我们在桃花镇的条件。至少我们还宽敞一点。

    有时候，吃厌了回锅肉，肉片汤和盐煎肉，于远明也去换个口味。

    就是吃烧烤。

    两份肉串，一份洋芋，一份豆腐干，烤好了用剪刀夹碎加泡萝卜丝，非常好吃。

    价钱还贵一点，12块。

    搞烧烤的是两夫妻，配合默契，手脚麻利，生意蛮好。看到他俩一边快手快脚地忙碌，一边还不忘打嘴仗，于远明心想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回到招待所，也没什么好玩的。

    除了看书，就是想自己的工作怎么突破？

    已经把能够找的人都找遍了，效果不好。

    但也不是说没有结果，还是增员了一个白板。一个做服装的小伙子已经上岗了。一个同业做了几个月的也上岗了。还有一个中年大姐，经过几次电话沟通，也上岗了。但是他们几个业绩都一般，增员也不多。整个营业部的架构搭建还是显得比较弱。

    除了第一个月的聘才是无责发放以外，第二个月就开始考核了。

    老婆表姐那边本来找了一个人，填表了，交报名费了，后来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死活不来了。

    不来也没什么，却连电话都不接了。

    至于吗？

    中年大姐是万家的，只不过来自一个区县。于远明本来不认识，是区经理董印晓给他的名单。

    曾经是董印晓团队里的一个业务员。现在离婚了，想离开原来的环境，叫于远明打个电话试一试。

    结果，打了几次电话就来了。

    这大姐一来，于远明心里咯噔了一下：外貌太出色了吧？

    这个大姐个子又矮，皮肤又黑，还比较丑。笑起来牙齿上的黄斑都可以熏死一群人。关键是就这模样，她衣服还穿得很紧，高跟鞋，嘴巴也红得像刚喝了死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