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卷他的猫

    第十四章

    陆远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安然当然不可能和他一起，事实上，只要姜唐不出现，陆远就没有呆在安然身边的必要。

    “今晚吃什么？”

    陆远看着猫小小发呆，忽然远处的一声狗叫吸引了他，总感觉有些耳熟。

    狗叫之后，接着又传来几声猫叫，陆远看着那几只猫狗在草坪上打闹，摸了摸猫小小的脑袋：“晚上带你下来玩。”

    吃过晚饭之后，猫小小继续趴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看的是电影爱宠大机密，陆远叫了几声都没收到回复，只好自己跑下来纳凉。

    “汪汪！”

    一只大狗跑到了陆远的身边，陆远转头看了看，惊奇道：“乐乐？”

    “乐乐，乐乐？跑哪去了？”

    一个熟悉的人进了凉亭，正是乐乐的主人。老头子一看陆远，顿时笑了起来：“是你啊，你也住这里？”

    陆远点点头：“大爷，乐乐回来后精神怎么样？”

    “还不错，”老头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双手往膝盖上一支，竟有些大刀阔斧的味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陆远，陆地的陆，长远的远。”

    “好名字。”老头赞了一声：“我叫王远庭，你可以叫我王大爷。”

    “哎。”

    “有对象不？”王远庭摸着乐乐的狗头，随意问道。

    “......”

    扎心了大爷。

    “还没呐？小伙子乘着年纪轻，找个自己喜欢的，我家那儿子年轻时一门心思的工作，现在好了，有车有房了，回头再去找当年喜欢的女娃，人家早就和别人结婚了，崽儿都三岁了。”老头叹息道：“结果硬是又独自一人过了两年，前阵子找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娃娶了，俩人平时一板一眼的，就是不腻歪。”

    “谢谢大爷忠告。”陆远擦擦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老爷子一见面就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呢。

    “说起来我妹妹家还有个小女儿，今年也十八九了。”

    陆远强笑道：“小孩子还是以学业为主。对了，家里的猫还没喂呢。王大爷，我先上去了。”

    “哎，你住几楼啊？大爷在品茗轩三楼，有空带着你的猫来串门啊！”

    “好勒！”

    陆远嘴上答得快，脚下也生了风，眨眼间钻进楼道里不见了。

    “小伙子人蛮精神的。”王远庭巴咂巴咂嘴：“就是性子急了点，和我当初差不多。”

    陆远刚上去没多久就下来了，猫小小又不见了。

    他甩开步子在附近的大街小巷来回奔走，可惜这只蠢猫不知到跑哪里去了，陆远再一次累成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凉亭。

    王远庭用手机放着小调，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拖鞋一颠一颠的，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见陆远回来了，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大晚上的你在外面跑来跑去干什么？我刚刚隔着老远就听你喊。”

    “我的猫不见了。”陆远喘着粗气，灌了一大口水道。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王远庭摆摆手：“这些个猫狗哪有闲的住的，它们又不用工作，每天吃完就睡醒了再吃哪里行，总要出去跑跑跳跳的消消食，乐乐平时也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陆远一怔，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稍稍放心了些，陆远对王远庭道：“王大爷，乐乐是什么品种啊？”

    “哪有什么品种，土狗呗。”王远庭笑了笑：“不过你可别小瞧土狗，那可是有中华田园犬称号的，现在周围人养的那些名贵品种，其实在它们本国也是土狗。”

    陆远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我看乐乐比那些给小偷开门的傻狗通人性多了。”

    王远庭哈哈大笑：“现在的人养狗都是为了玩，开心，有个伴。哪像我们以前养狗，都是看家护院的，瘦得很。乐乐以前也很瘦，只不过退休以来，倒是胖了不少。”

    “退休？”陆远有些疑惑：“乐乐以前还有工作？”

    “那当然了，乐乐以前是警犬。”王远庭笑着端起他带来的大茶杯喝了两口茶水：“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可是个警察呢，乐乐就是我的警犬。那时候还没这么太平，小到抓贼大到缉毒，乐乐可是都干过。”

    陆远肃然起敬：“怪不得王老爷子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大马金刀，原来是这样。”

    王远庭摆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江湖头领。只不过当了几年人民的公仆而已，乐乐是我的老兄弟，当初警犬不够用，我就把它拉过去充数，没想到它参加训练后各项表现都超乎寻常，就这样破格成了警犬。”

    人一上了岁数就喜欢回忆当年，王远庭也不例外，陆远就坐在那里听他感慨：“把一条狗当兄弟，普通人听了都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嘿嘿，他们也没法体会那种感情。”

    “当年，素城周围的镇子里出现了一伙走私毒品的，上面派了特警下来处理这件事，由我们地方公安协助办案，当时那伙人还带着枪、麻醉针这些东西，交易地点选在了一座山里。”王远庭慢慢叙说着：“那时候双方照面之后发生了交火，两群人有逃跑的，有追击的，最后都分散了。我在跟踪坏人时，不小心被抓住了，那个人打算把我当作人质，要挟其他特警。可惜，还没见到山下守备的特警，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说到这里，王远庭顿住了，似乎是又回忆起了当年的凶险，良久，才继续开口讲述：“是乐乐在半路冲出来救了我，那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一只狗会在身中七枪后，还能有一跃两米并且轻易拧断人脖子的力量。”

    “当时下了很大的雨，乐乐躺在雨水里，脑袋在我怀里呜咽着，没多久就垂下去了。那时候我以为乐乐死掉了，于是我捡起了那个坏人的枪，把他的尸体打成了筛子之后，我又捡起了一块石头，把他的脑袋也一点点拍成碎肉...”

    老头子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陆远却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惊心动魄，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这样一幅图画。

    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特警和走私犯在山林间展开激烈枪战，而后又是更为惊险的追逐战。王远庭无意中被抓，尚有射击余温和火药味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太阳穴。

    这时，一条忠心护主的警犬忽然窜出，顶着坏人歇斯底里的射击，带着冰冷的子弹和溅血的伤口，一跃而起。雨幕和月光下，它像是一头发狂的凶兽，血盆大口轻易掐断了坏人的咽喉。

    陆远甚至可以想象到王远庭抱着狗仰天嚎啕泪流满面的模样，可以想象到乐乐轻轻的用脑袋摩挲着他，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说：“别哭，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