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家里的董难言把屋子里的小木桌般到院里,将带回来的精致食盒摆在宋皆宜面前。
董难言有些后怕,因为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看待美食的眼神和刚才门口那两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看着董难言不动筷子,宋皆宜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少女仰起头,“你不吃吗?”
根本没有心思吃饭的董难言摇摇头,他想去打开昨天只开了个小口的锦囊,看一下铁匠大叔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
刚才酒楼里马由衷上楼前笑着对少年说的那句话,少年当然听懂了。
“你找许渝去吧,她呀,估计现在听唐书新编的书呢,有一段锦囊妙计的故事,唐书讲的可真是绘声绘色。”
看着少女吃饭的模样,董难言笑了笑,“你先吃吧,我还有点事。”
不料宋皆宜竟是一把将少年按在椅子上,少女教训道:“民以食为天,哪有饿着肚子办事的。”
“喏。”
眼前递过来的一双筷子,董难言轻轻一笑,是呀,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小院里,少年少女,坐在桌前,一起吃着从酒楼里带回来的美食。
董难言看着举止优雅,小口进食的少女,只觉得像是一种享受。
少女小口咽下一嘴米饭,询问道:“今天早晨的那两个人走了?”
董难言摇摇头,“没有,现在再酒楼里等我答复呢。”
宋皆宜放下筷子,“那你想去那个什么落叶宗吗?”
董难言想了想,“不知道。”
宋皆宜叹了口气,傻劲又犯了?
少年轻声道:“我从小在这个镇子长大,也就是在几天前,才跟着酒楼的马先生走出过一趟这里,我不知道落叶宗是什么地方。”
宋皆宜破天荒的没有嘲笑少年,问道:“害怕了?”
董难言点点头,少女不知道,少年怕的不是去落叶宗,而是怕剩余的十年生命中,有可能在落叶宗度过,少年不知道落叶宗离这里有多远,也不知道入了落叶宗后,自己能不能在十年生命结束前赶得回来,少年怕,很怕。
少女对少年说道:“别怕,实在不行,我们做笔交易”
看着董难言疑惑的样子,宋皆宜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剑的样子,眼睛弯弯,笑眯眯道:“你把怎么让那柄剑显化的秘诀告诉我,我陪你去那落叶宗,省的你自己害怕,怎么样,划算不?”
董难言撂下筷子,认真道:“不用交易,我当时只是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有一段口诀,然后那剑就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秘诀。”
正当董难言要说出脑海中响起的剑诀时,宋皆宜摇摇手,指了指天,少年恍悟,不再言语。
不是防着马由衷,是小镇里,此刻还有两位凌虚境的修士呢!
屋里,董难言翻开枕头,取出锦囊,本来饭后少年想收拾一下食盒,但是宋皆宜说让自己先去忙。
满心期待有有些忐忑的董难言叹了口气,轻轻打开锦囊。
院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日只喝仙家露的少女看着食盒发呆,这要怎么收拾啊?
少女扶了扶额头,早知道,就不揽这瓷器活了。
不过,宋皆宜伸了个懒腰,原来肚子不饿是这么幸福的事儿呀。
想到刚才自己拒绝少年白给的剑诀,宋皆宜轻轻拍了拍脑袋,这地方风水有问题?还是这傻气会传染?怎么自己也变成傻子了,什么要公平,什么有因就有果,白给的剑诀为啥不要?
低头看看食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自己白吃这傻子一顿饭,怎么还?
拍着小脑袋的宋皆宜猛然一愣,好像刚才少年去的屋子,是自己昨晚睡过的那间,少女脸上浮现一抹娇羞,连忙就要冲进屋去。
突然,宋皆宜停下脚步,一名身穿黑袍的长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门口,正要迈步向屋里走去。
眉清目秀的男子转过身,对宋皆宜歉意一笑,“我赶时间,能不能先让我一让?”
男子一挥手,宋皆宜腰间一块拇指大的玉牌散发微光,男子轻笑道:“聊表歉意。”
感受着腰间青神玉牌隐约间有可以打开的迹象,震惊不已的宋皆宜时面露笑容,对男子问道:“你认识董难言?”
男子点点头,朝宋皆宜身后一瞥,转身轻轻踏进屋里。
坐在院外,宋皆宜纳闷不已,这个男子拿到底是谁呀,竟然只是一挥手,就让失灵的青神玉牌有了打开的迹象,少女想着,等一会跟那傻子问个清楚。
少女身后,一直隐于天地间的女子震颤不已,被男子随意一瞥,如遭雷击的女子甚至心里又在思考,要不要把小姐带回去?
“咦?”
宋皆宜站起身,看着天空,“怎么天黑了?”
来自青神山的女子浑身寒毛竖起,骇然不已,随着男子身形显露,离南镇上空,风起云涌,一堵漆黑云墙遮天蔽日般笼住小镇。
女子能感受那天穹黑幕仿佛正在蓄力,雷鸣声滚滚,黑云翻滚中,好像有一头头行云布雨的雷龙游曳盘旋,随时会降下万重雷霆!
离南镇里,似乎有什么不该存在于天地间的东西!
好在男子进屋前挥了一下衣袖,离南镇百姓,哪怕是正在和马由衷相谈甚欢的叶老祖以及安青,都对这漆黑天幕毫无察觉,只觉得和平时一样,白日高照。
碧海上,雪莲一朵朵盛开,踩着雪莲的女子转过头,望向神州方向,怀中月盘轻微震动一下。
换生湖水底,轻抚着残剑的苏如是轻声道:“张三。”
锦囊里,空空如也,董难言黯然低头,是不是,有可能是铁匠大叔的一个玩笑?
“小董?”
一道声音从董难言身旁响起。
看着迈步走进屋子里的黑袍男子,董难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却又欣喜万分,“铁匠大叔?”
少年又揉了揉眼睛,甚至掐了一下大腿,不是做梦!
看着满头黑发的黑袍男子,董难言问道:“大叔,你的风寒好啦?”
张三轻轻一笑,走到少年身旁,看着被打开的锦囊,轻声道:“想好了?”
董难言点点头,笑了一声,看着张三,“大叔,我想试试,哪怕不能改变命数,我也不后悔了。”
张三轻轻揉了揉少年脑袋,“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锦囊里什么都没有?”
男子伸手轻轻点在董难言眉心,顿时一股股信息涌入少年脑海。
庞大驳杂的信息让少年有些头痛。
张三两手握在少年肩膀,“不着急,你可以日后慢慢消化,等你到了登楼境就可知晓。”
张三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修行中可以依仗外物,但是更多的是靠自己,自己才是自己的依仗,不要因为功法宝物比别人好,就沾沾自喜。”
“大叔。”
点头称是的董难言问出了一个一直以来萦绕心头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如那日梦里一样默然无声。
董难言见状轻声道:“大叔,我就是好奇,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我不问了。”
惊雷炸响,天地轰鸣,望向窗外,董难言才发现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
每次电闪雷鸣后,身形就暗淡一分的男子轻声道:“你不用有负担,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你只有修行,达到元婴境,你才能活下去,董难言,只有达到元婴境,你才能知道你的身世,你才有资格了解这一切。”
董难言长吐一口气,抬起头,“大叔,我真是个灾星吗?”
张三摇摇头,“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放心,从你修行开始,你就不会再带给别人灾祸,这件事…”
男子顿了顿,“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只有到元婴境,你才能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又是元婴境,想到今早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才是凌虚境,董难言心境起伏的厉害,别人修行是为了长命百岁,逍遥天地,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凭什么都需要修行到元婴境才能知道。
凭什么!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
心境动荡,董难言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竟是有霜花浮现。
感受到董难言的不平意和熟悉的剑意,张三笑道:“好像是有些抠门了。”
男子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再伸手一招,铁匠铺里,一柄长剑瞬间来到男子面前。
窗外,漆黑一片,但屋子里青光浮现。
将玉佩和长剑送给少年,张三对着董难言笑着说道:“想不想学剑?”
抓着少年的手,男子出现在屋顶。
董难言抬头望去,天幕黑沉中,滚滚雷电肆虐扭动。
没有降下一道雷劫。
这整座雷池天幕,轰然下沉!
看着握紧长剑的少年脸上的紧张神色,男子笑道:“只会握剑可不行!”
轻轻一伸手,男子大笑道:“看好了!”
董难言家里,剑鸣声骤响,似乎有长剑在欢欣雀跃。
屋顶上,一道惊世骇俗的青光倒冲上天!
离南镇上空,大地厚重般的雷池天幕上,道道青光蔓延,比雷池更肆虐的剑气撕裂开层层天幕。
被剑气消耗殆尽的天幕雷池消散,董难言抬头望去,天上好像下了一场青色光雨。
屋下,手握玉佩,一只手已经要搭在宋皆宜肩上的青神山女子哪怕已经从剑气上知晓男子身份,但还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少女目瞪口呆。
没由来,少女想到一句吸引自己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一句话,这句话,从神州流传出去,又被有资格知道的各大山头仙家广为认可。
“世间道理一箩筐,难抵天青三尺长,昏昏天幕无穷尽,一剑斩破露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