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裳此刻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大道求索如同登山,每个人都是一座山,有的山大,有的山小,只要天赋高些,走得勤勉些,都有机会可以登临山顶,饱览山顶风光,这也是神州大陆为何会将修仙者们称之为山上人的原因。
因为修仙便是登山,这一点从仙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人一山而已。
世间凡俗之人是徘徊于山脚不得法之人,修者是走在山腰之上步步高升,可又得法不得道之人,而真正站在山顶上的人,是得法又得道的合道之人。
可真要以为山顶便是修仙的尽头,便是修者的末路,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大道永无止境。
在大道之上还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天道。
别看天字只比大字多了一个一,可这个一却是世间无数坐在山顶之上长生久视之一求而不得的一,这个一也被天下修者称之为命之一横,即一人叩天之一横的命。
登山之时,世间认命之人往往求而不得,不认命之人却时时有如神助。
这也是世间山上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的一件事,最后还是某个山顶之人大手一挥写下了八个大字,彻底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
而天道之眼便是天道运行中用以判定一个人的勤勉程度,心性好坏,道德优劣等等是否于天地有大功,于苍生有大德的存在。
当然,除此之外,天道之眼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监管所有的山上之人,在他们的脖子上悬一把刀,让他们时时自省,不可以武乱禁,不能恃强凌弱。
每乱一次禁,每凌一次弱,天道之眼都会为他们记上一笔账,化成一条条因果捆缚于身。而对于因果,修为高者可以以修为化解,修为低者只能在天劫临身之际拿命硬扛。
叶白裳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怔怔无语。
可以说目前他是离天道之眼最近的一个人,对于天道之眼的可怕程度他也是感触最深的一个。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离山顶还有一大段距离要走的人,在此之前他也从未见过天道之眼,只是从先贤手札中零零星星的了解过只言片语。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一阵微风像一只手温柔的抚过,天空之上火红色的云层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抹去,那一只原来消了又聚,就算是在山顶之人也敬若神明的天道之眼,本来在挣扎中已经打开了一丝缝隙,可在那一阵微风拂过之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闭上,然后,又随风而逝。
此时此刻的天地中央只剩下一株三生并蒂莲,一株天地认可之后给予了馈赠,又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毁去的三生并蒂莲。
可是天道之眼还没有睁开,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了。
叶白裳站起身,再次向着那朵业火红莲抓去。
买一送二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可是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虽然天道之眼已经散去,天地威压不复存在,可那业火红莲对他的排斥依旧没有消退。
叶白裳有些抓狂,他差点又要像之前一样发疯了,可是一连串的失败,再加上多年的养气功夫,并未让他失去理智。
没了红莲业火,郑观涛也是为他的好友松了一口气,可能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知道有一个志同道合,闲着没事
能一同喝上一壶好酒,聊上一会儿话的人有多不容易了吧!
“这红莲是红莲业火凝练而成,红莲业火又是因果焚烧而出,你阴阳家的功法与因果息息相关,你不妨尝试着用你阴阳家的功法将其练化。”
郑观涛走到叶白裳的身旁,开始打量起了那株三生并蒂莲来。
他对那一株红莲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在他心中,叶白裳三个字的份量有些重罢了。
叶白裳摇了摇头,内心有些苦涩的说道:“你说的方法我试过了,可是对这红莲……没用。”
郑观涛闻言,不由的眉头紧锁,他也想去试试看能不能收了那一朵红莲,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但不是怕叶白裳认为他有非分之想,从而心生芥蒂,因为他知道叶白裳不是那种人。若不是叶白裳怕为他惹麻烦,说不定早就开口向他求助了,他也很乐意帮好友这个忙,可是他实在是有些虚那些环绕在红莲四周的火焰。
他那点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深不可测的道果,在红莲业火面前,可能也就这样了,经不起烧的。
郑观涛的目光从红莲之上偏移到一个身穿火红铠甲的少年身上,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少年身上的火红铠甲的颜色与天上红莲的颜色一般无二。
可无论是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不会细思。
事实上也是如此,郑观涛,叶白裳二人都没有如此想。
郑观涛眼神一凝道:“凝聚这一株红莲的因果出自那个少年的身上,或许你可以从那个少年的身上寻求破局之法。”
叶白裳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个被他忽视了的少年的身上。
呼吸很匀称,还没有死。
当然,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叶白裳不会让他死。但废是肯定要废了他的,毕竞一个可以修行的汉王比一个不能修行的汉王带给他的威胁要大得多,反正现在锅有人背着,碎人丹田,不过是随手一指的事。
他从伏龙山,伏虎山上围观之人的议论中也是听出了,想必目前这个大周国知道冬落是汉王的人并不多。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若有所思的叶白裳眼神微眯道:“这红莲上的因果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他,我先试试看,将他与红莲之间的因果切断看看,有没有效果。”
郑观涛很自然的退后一步,又从芥子物中摸出几个机关甲丸来随手洒落各处。
最后他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又凭空生出许多大雾,将叶白裳二人笼罩住,不让外人窥探。
天道之眼消失,伏龙山与伏虎山上的众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面相觑,口中怒骂连连。
……
墨子清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逐渐趋于平静的龙虎场,又看了一眼浓雾笼罩之地,手中墨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在墨子柒的头上。
“走喽!好戏看完喽!回家吃饭喽!再呆下次可能就要忘了肚子饿这一回喽!”
墨子清衣袖一摆,双天喜地的墨子渔几人凭空消息。
墨子清沿着山道徒步往山下走去。
墨子清心中喑道,貌似这上山难,下山好像也不容易。
……
钦天监大殿中,楚清秋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有些懒散的说道:“易大国师,卜了几卦了?结果是吉还是凶?”
易天机站立于一处算筹之前,虽然他还是有些烦躁,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潜龙在渊,难窥鳞爪,除了之前静中取动,火中蕴水八个字也就再没有什么进展了。”
云在野依旧在一旁来回踱着步,看来内心之中也是十分的焦急。
“大国师,是不是上任汉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死了,觉得有愧陛下,现在好不容易又有新的汉王人选了,而且还是老汉王的儿子,所以就宝贝的不行了?”楚清秋有些打趣的说道:“或者还是说你担心悲剧重演,陛下再次降罪钦天监,担心你这国师之位不保。”
易天机依旧在摆弄着身前的算筹,对楚清楚的打趣充而不闻,过了很久之后才从牙缝中取出一个字,“是。”
楚清秋哈哈大笑,大红蟒袍迎风飞舞,“老易啊!请我喝壶酒咋样?”
“没钱。”
“那我请你喝一壶咋样?”
“可以。”
……
云在野听着他们的闲话家常,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虽说国师是觉得有愧于上任汉王,所以特地为新汉王准备了一些同龄人当磨刀石,可那敌手也不是什么叶白裳,郑观涛之流啊!
若是新汉王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死了,他们钦天监多半也可以从大周帝国除名了。
本来一切都在国师的掌控之中的,可是谁曾想那叶白裳郑观涛二人竟然摆脱了闪电牢笼,还带着一个修为不知多高的叶家大供奉。本来他们已经想出手阻止了,可是没想到又被眼前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楚清秋给拦下了。
若非是他们都了解楚清秋的为人,他都有些怀疑楚清秋与叶白裳是一伙人了。
云在野有些焦急的说道:“楚公公,你一直在说等等等,请问还有等到什么时候?”
楚清秋老神在在的说道:“等这个字可不是我说的啊!”
楚清楚冲着洛阳城拱了拱手道:“那可是陛下的御口金言。陛下说让你们几时现身,你们就几时现身就好了。当然,你不怕你死,也不怕他死的话,你也可以提前现身。”
云在野愤怒的冷哼了一声,反正新汉王不能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点事。否则整个钦天监十二大殿可就真的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楚清秋笑言道:“云老弟,易老哥他不是也说了吗?静中取动,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要保持安静。你看看汉王,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多安静,不是跟在那个小胖子身后,就是跟在那个少女身后,当个打酱油的。”
楚清秋右手一把搭在云在野的肩上,“除了跟在顾简之那个老疯子的身后还说几句话之处,屁都没放半个,你看现在到好,干脆呼呼大睡了。”
云在野不动声色的扭了扭肩,从楚清秋的手下逃脱,他很想说呼呼大睡你大爷,你眼瞎没看到他是被人打晕过去的吗?
云在野实在忍不住的冲着楚清秋翻了一个白眼。
楚清秋有些讪讪的说道:“我这话的意思是汉王他一直处在静的一方,窜上窜下不停的动的是叶白裳,不知道你们在为汉王担忧些什么?大周九君,有常人吗?再说了,陛下让我来拦住你们,那陛下自然……”
易天机突然停止了拨动手中的算筹,朝着龙虎场望去。
楚清秋也停住了话头,顺着易天机的目光望去,脸上尽是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