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山的山门有数道阵法相阻,若是登山之人的气息无法与阵法产生共鸣便要拒之门外,强闯的话只会被阵法轰杀。因此只有修习本门功法并且在大阵中留有印记的血山弟子才能安然通行。
石雕给无名二人指引的路是血山后门。
绮卉眼看着身前的光点没入到一块参天巨石之中,轻咦了声道“这块巨石和那个石雕的材质好像。”
无名伸手摸了一下光点消失的位置,发现手可以毫无阻碍的穿透进去。微笑道“不是材质像,那石雕本来就是从这块巨石上挖下来的。啧啧,难怪它能找到路口了。”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步迈出,消失在巨石之中。
绮卉不敢有所迟疑,连忙跟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巨石背后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幅景象。
两人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青翠草原,入眼处有一池清澈见底的大湖,湖里有数百只水鸟起落间捕食游鱼。草原上有大队奔驰的野马和成群的胡狼,野兔和黄鹿完全不怕人。甚至一头胆大的野驴还跑到二人身前嗅了嗅。
绮卉小心的在驴脑袋上摸了摸,发现野驴很温顺,就取出一捧盐巴给它舔食。这个举动又招惹来了几头躲在远处观望的驴子靠上前来。
无名挠了挠下巴道“我也有一头驴子,它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哟呵,这儿可是血山啊。又不是菜市场,哪能说来就来?”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两人一跳。听说话的语调,跟先前的石雕颇为相似。
无名四下看了看,没找到说话之人。也没见到附近有石雕存在,不由警惕起来,问道“谁在说话?”
“你正踩着呢。”声音有些无奈。
无名踢开脚下浮土,果然看到掩埋在下面的一块巨大石头。
结果这么一打量就忍不住乐了,揶揄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给咱引路的石雕前辈嘛?怎么你待的地方都这么隐蔽呀?”
绮卉有点疑惑“石雕?不是在外面立着吗?怎么跑里面来了?”
埋在泥里的石雕解释道“不是同一具,但是同一体。唉,少废话,先把我刨出来再说。”
无名轻轻在石头上踢了踢,笑道“埋的这么深,那可是力气呀。我有啥好处?”
这次石雕的语气不急不躁,反而带上了几分泼皮的意味,道“嘿,你不刨就算了。反正我这具雕像的作用是递送拜贴的。若是没人前来接引,你俩就准备在这天堂般的大草原上没羞没躁的度过下半生吧。”
无名有些无语,感情这货是吃定了他们二人呀!估计刚刚的来路已经找不到了吧?
无奈地把周围泥土清了清,发现石雕居然是头朝下被硬塞到泥里的。无名嘴角一抽,笑问道“你这不会也是晁大山主的
手笔吧?”
石雕语气满是埋怨的意味“除了那死丫头还能是谁?”
无名摇了摇头没再接话,围着石雕转了两圈。选了个比较顺手的位置抠住,气运丹田,爆喝一声,向上猛的较力。
结果石雕纹丝不动。
石雕不满道“小子,没吃饭呀?就这点本事还想上血山?”
绮卉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只见她袖管绷起,小脸涨的通红。娇喝一声,两脚深深陷入泥地之中。居然真的将石雕一寸寸的拔了起来。
两人连拖带拉的,总算是把数千斤的石雕扯了上来。
石雕被拔出之后还不忘没心没肺地感慨一句“女娃儿好力气,比那小子强多了。”
无名喘着粗气,没好气道“少在这说风凉话,快告诉我们怎么递拜贴。不然女娃的力气可就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绮卉俏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正在微微喘息。闻言,很配合的拎出那对大锤。“哐”的对撞了一下,眼中满是威胁之意。
石雕底气不足的道“你……你们把我扶起来,然后把拜贴塞进我嘴里就行了。不过见不见你们就得看晁大山主的心情了。”
无名取出烫金拜贴,想了想。跟绮卉讨来笔墨在上面添了两句话。然后跑到草丛中寻来数种小花和草茎,让绮卉帮忙炼出花汁。
数种花汁调合后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异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无名将其均匀的挥洒到拜贴上,才郑重的放进了石雕的口中。
绮卉面露异彩,把剩下的花汁小心的收到瓷瓶里,笑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手好本事。”
无名摇了摇头,无所谓道“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广善堂时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是叫香精还是什么东西的?材料虽然不同,不过机理上大体差不多。讨姑娘欢心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实用。”
绮卉小嘴一厥,不服气道“讨姑娘欢心还叫没什么实用呀?”
“我说……打情骂俏不急这一会儿吧?你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帮我这具雕像也修修?”被忽略在一旁的石雕开始刷存在感。
无名有求必应,蜂尾出鞘在石雕身上“叮叮当当”一阵翻飞。
盏茶功夫后,这具原本威武异常的麒麟石像就变身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硕猫咪。
绮卉眼冒星星,惊喜交加道“哇,好可爱呀。”
石雕“欧?”了一声,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快拿镜子来给我瞧瞧。”
绮卉小手背在身后,眼中含笑地娇哼一声道“偏不,你就在这急着吧。”说完,有意无意的绕到石雕背后。果然找到了那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忍不住又是掩嘴一阵轻笑。
片刻后,一个铁盘一样的飞行法器从天而降,上面站了两名皮肤黝
黑的血山弟子。
两名弟子先是目光怔怔的看着大变模样的石雕,眼角抽搐。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心的问道“恁们是九鼎噻来的客人嘛?”
无名忙上前行礼道“正是,我和师姐奉宗门之命前来拜会晁山主。”
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道“上来吧。”
绮卉和无名一起登上了大铁盘,腾空而起。
无名在铁盘上意外地发现这种法器居然比云舟还要快上一些,眼中青芒直闪,一股拆东西的欲望冉冉升起。
可惜铁盘法器上没有防护屏障,一张嘴就灌一肚子风。所以一路上几人也没怎么搭话,不过看两名血山弟子的样子倒是很享受这种劲风拂面的感觉,难怪草原上的人一个个脸色都黑里透红了。
飞行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座直插天际的雪白山峰出现在二人眼前。山峰高达三千丈,像一根撑天的柱子般连接在天地之间。
铁盘在峰底落下,其中一名血山弟子解释道“圣峰要一步步上去,不能借助外力。噻主就在顶上等恁俩。”
绮卉站在峰下,几乎把头仰成了直角,微张着嘴巴叹道“好高哇。”
无名瞅了瞅云遮雾绕中根本看不到顶的圣峰,当先跨上台阶道“走吧,估计得爬很久呢。”
绮卉点了点头,跟在无名的身后。
望着二人的逐渐变小的身影,一名血山弟子道“恁说这俩壬能登顶不?”
另一个摇了摇头“喇个晓得咧?但愿吧。”说完收回目光,道“干一架怯?”
那名血山弟子闻言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输了滴请喝酒。”
“中!”
圣峰之上
无名二人爬到千丈的高度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这个高度的氧气开始稀薄起来,气温骤降。石阶被冻上一层寒冰,寒冰之上又是一层薄雪。宽仅两尺的石阶一侧是山涯,另外一侧是峭壁,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稍有不慎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无名步法精湛,常年修习敛息术的关系对氧气需求量也不大。可绮卉就有些勉强了,怎么喘都感觉气不够用。头痛欲裂,脚下虚浮,数次都险些滑落峰下。
无名几次劝她回到峰底等候,都被倔强的拒绝了。
没法子,无名只好用绳子系在两人的腰间,以便相互之间能够有所照应。
爬至两千丈的时候,呼啸的冷冽罡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形成巨大的拉址之力,轻易地就能将人拽下去。扔块石头到空中,瞬间就被吹的无影无踪。
绮卉顾不上刺骨的寒风,张着嘴巴大口的喘气。肺部因为灌入过多的冷空气而麻木起来,四肢酸软,神识模糊。恍惚间脚下一滑,便顺着风势横飞去。
所幸无名反应够快,两脚运气坠住身体,紧靠住山崖一侧,
一只手拉住绳子。另一只手五指如钩,硬生生在坚若钢铁的寒冰上抠出一个着力点,稳住身体。大喝一声,咬牙把绮卉扯了回来。
拉回绮卉后,无名稍作休息。然后解开腰间的绳子,重新把绮卉给固定到了自己的背上。
两手托在翘臀上,无名心中猛的一颤,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再加上背部两团弹性十足的柔软触感传来。只觉鼻腔一阵搔痒,无名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就“噗”的一声,从鼻孔里喷出两道血柱。
无名咬紧牙拼命的把注意力放在脚下,可偏偏颠簸中来自背后的触感越发的强烈。于是他只好散腿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边疾驰,一边流鼻血,把最后的一段石阶渲染成了鲜血之路。
不知跑出了多久,仿佛永远没个尽头的石阶陡然消失。
眼前出现了一片美轮美奂的旖旎雪景。
面色已经苍白如纸的无名“噗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雪地之上,挂在鼻子上的两串鲜红冰凌被摔飞出去。
两名早已候在此处的侍女忙上前将二人分开,搀扶了下去。
圣峰之上有一座灰岩建起的宏伟大殿。
在正堂的石椅上,歪着身子倚坐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俏丽女子。两条小腿搭在把扶手上无意识的踢着,手中拿着烫金拜帖,不时凑过鼻子在上面轻嗅一下。嘴角含笑,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名侍女缓步走到堂上,微微躬身行礼道“山主,那二人已经到峰顶了。”
女子嘴角微微一翘,淡然笑道“我就知道那人培养出来的后辈能到峰顶上来。带他们来见我吧。”
侍女微微一顿,有些迟疑道“那位姑娘缺氧厉害,正在救治。另外那位公子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怕是得休养一阵才能来见山主。”
女子闻言一挑眉毛,坐正了身子。语气中没了温度,冷着脸道“失血过多?我不是交待过不让弟子难为他们了吗?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侍女连忙下跪,惶恐道“回禀山主,门下没有弟子为难他们。奴婢猜测……猜测……”
女子神色不悦:“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侍女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奴婢猜测是那位公子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背着那位姑娘上山时过于亢奋紧张,导致气血逆行,一路流着鼻血跑上来的。”
女子面色怪异,语气却缓和了几分,挥了挥手道“行了,退下吧。好生照顾那两位客人。”
侍女长出了口气,起身后行了个礼,缓缓退去。
当大堂只剩下女子一人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那副歪躺着的样子。轻呸了一声,笑骂道“跟那人当年一个德性呢。”
说完,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拜帖。露出追忆之色,呢喃道“青山坐观岸绕柳,云卷风舒子不修。傻男人……你……还好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