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屋里头送了两次饭后也就不送了,迟岚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给水色和孩子捻了捻被角,留了一盏壁灯后悄悄退了出去。
半夜三更,水色像个偷地雷的把大被单子包紧的小水草背在身后,顺着全家别墅外墙的消防旋梯正往下爬呢。
后脖子在月光下微微洇汗,光着脚丫子踩在管子上一点一点往下探着,竟然忘记了把先前脱掉的鞋子一并带出来逃跑。
米色的裤子蹭上了墙灰,驼色的开衫被支楞出来的铁丝勾破了一个口子,水色的手脚颀长而柔韧,攀墙而下的动作谈不上迅速敏捷,有点毛毛躁躁毫无形象可言。
爬爬停停,停停望望,水色身后背个胖娃娃,生怕哪一脚踩空了再栽下去,摔坏了自己倒无妨,可千万再摔不得小水草了。
阴风阵阵,激得水色一波一波的往外泛着冷汗,心里头却烧着一把火,热得他急躁。
全家的别墅很大,远处有大瓦数探照灯来回扫视,水色他不知道,就算他成功地逃出主楼,还有几栋附楼前的千米迷宫绿化带等着他呢,想离开必须有主人的指纹和虹膜在识别器上层层扫视才可,山下到山上门禁森严,堪比监狱,那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
在离地半米的高度,水色咬牙跳了下去,落地不稳险些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自身后紧紧拥住,心下一惊,即刻转身,果然对上的是全三那双凶眉凶目。
被捉现行,尴尬无比,脸色瞬息万变青红不定,垂着头倔犟的不吱声,等待着全三的制裁。
“别折腾。”松开水色的腰,伸手解开男人背后还在药物下沉沉睡着的死小孩,全三冷着脸:“都没睡。”
水色一愣,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果然暗处有情况,窘迫不已,敢情他要逃跑的企图早就被人家这一大家子给洞察去了?于是,他在这午夜游荡,家里头的老老少少也跟着暗处游荡呢????
像犯人似的被全三押回了男人的卧房,本以为全三会如何刁难他,结果只是对他说休息之后就带门出了去。
水色一夜未睡,他不知道醒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晓得昨日全二进来后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这是水色在用过早餐之后被塞进了全家的私人飞机之后才恍然大悟的,他白着脸感觉着置身的飞机慢慢升高驶离这座城市,忐忑、不安、焦虑、担忧,天马行空的什么都想。
他会和全三注册登记?
他们会成为合法的同性情人?
谁是谁媳妇?
俩个男人结婚之后又该做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是合法的吗?那由谁去做?
他,登上了贼船!!!
韩暮石打来了电话,口吻急切又急躁,张嘴就问:“水色你怎么样了?那人有没有为难你?我现在就在警署外面,你来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关切,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长睫颤动,眉目间锁着淡淡幽寂,好一会水色才缓缓开口:“暮石,小草已经找到了,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了。”
“他找到的?”停顿之后再次开腔:“你在哪?你们现在在哪?我过去去接你们!”
“抱歉暮石,小草被车子刮倒了受了点伤,我们暂时住在岚哥的家里,你的脚还没恢复你自己注意些,还有公司的事你先自己多费心吧。”
“在哪?在哪我过去瞧瞧去,不然我不放心。”韩暮石不死心的还在追问,这层窗户纸谁也没去撞破,虽然已经破绽百出,都还顾忌着各退了一步让出一小段空间来给彼此。
“不用,他这挺偏僻难找的,等小草的下巴拆线后我们就回去了,先这样吧暮石,我的手机好像快没电了,明日我再给你打电话。”水色觉得自己特虚伪,在这种时刻他忽然又觉得他很需要韩暮石这个朋友,先前是他自己多虑了,是他自己敏感全三连带着把始终默默关怀他的韩暮石也一并排斥了,他不该那么去想韩暮石,他们是朋友,是他自己的思想龌龊想歪了韩暮石对他出于朋友的关怀,有些……后悔。
几个钟头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随后换乘私家轿车直奔阿姆斯特丹的民政厅,一切条理有序的进行着,水色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只要低眉顺目的按照全三事先安排好的行程去做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