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刚刚藏好身形，树下就一片通亮起来。
    数十位宫人打着灯笼，缓缓走了过来，后面跟来的竟是辽王和大梁和亲的长慧公主赵婉儿，不，现在应该称呼为辽国的可敦。
    还好刚才宝华与陈瑞霖选择了上树，不然藏在下面，很快就会被发现。
    宫人们将灯挂在树上，亭檐上，将果盘和点心还有水酒摆好，就行礼退下，站在几十米外，随时等着召唤。
    “爱妃，这么晚了，寒气逼人，朕睡不着，还连累了爱妃陪朕一起受冻。”辽王颇有感慨的说道。
    树上的宝华听到下面辽王的声音，身子一震，引的树叶也落下了少许，另一棵树上的陈瑞霖感觉到了她的失态，急忙望了过来。
    但是，对面的树上又一动不动了，陈瑞霖心中以为，是宝华没站稳，滑了一下。
    还好，树下面的两人并未多想，毕竟，这三更半夜，天寒地冻的，谁会站在树上，而且还是在皇宫中。
    “可汗，能这样陪着您，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多想一直这样陪伴在您的身边。”赵婉儿颇具深情的说道。
    对于一个出身卑贱的宫人，嫁给如此俊朗多情又位高权重的男子为妻，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爱妃，你还是那样的善良。”辽王望向了赵婉儿，只是那眼神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却又像透过她在回忆另外一个人。
    赵婉儿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爱妃，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莫何可汗喝了一杯酒后，突然起了倾诉之心。
    “好啊，臣妾最喜欢听故事了。”赵婉儿柔声说道。
    接着树下面就是一片寂静，许久，莫何可汗的声音才传来，只是语气中，透出了稍许的苦涩。
    “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父母全部被仇人杀死了，小男孩也被抓了起来，当作奴隶送到了陌生的城镇拍卖，因为他年纪小，又总是吃不饱，所以身形很是瘦小，好几次在集市上喊卖，都卖不出去，更可悲的是，他居然又生病了，奄奄一息。”
    讲到这里，莫何可汗语气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接着说道：“就在人贩子准备将他从笼子里拖出去，扔到街头自生自灭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出现了。”
    “她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在她后面跟着的则是她的父亲，小男孩绝望之时，只听到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她说，‘父王，那个小男孩好可怜，被关在笼子里，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了。’而她称为父王的男子则低头含笑对着小女孩说道，那我们将他救下，好不好？”
    “好，谢谢父亲。”小女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真是明亮，让躺着的小男孩都看呆了。
    后来，这个小男孩被买了下来，送到了医馆治病，再后来就留在了医馆做打杂，他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再次见到那个救了他的小女孩，只是，却一直没有再等到。
    不久之后，这个小男孩的叔叔寻了过来，接走了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再也没机会对救命恩人亲口道谢了。”
    莫何可汗不急不缓的讲完后，眼睛闪着光看向了赵婉儿，只是眼神中的探究，让赵婉儿莫名的心慌起来。
    “爱妃，朕讲完了。”
    “这个小男孩真是可怜。”赵婉儿干巴巴的接了一句。
    “那个小男孩就是朕。”莫何可汗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婉儿，想看到她会有什么表情，可惜，在赵婉儿脸上除了惊讶，并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莫何可汗此时的感觉很奇怪，虽然第一次见赵婉儿时，她的面容和曾经的小女孩有些出入，但是女大十八变。
    可是，赵婉儿却总是让他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而且，她救他的时间，已经记事，怎么如今看起来，她跟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
    “可汗，如果是臣妾在，一定也会像那个小女孩那样做的。”赵婉儿急忙说道。
    “爱妃，你真的忘记了吗？”莫何可汗听完赵婉儿的话后，心中更加的怪异。
    赵婉儿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莫何可汗，把那个小女孩错认为是她了？
    不得不说，能从一个宫女有运气成为和亲公主，到如今，与辽王相处甚欢，赵婉儿还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
    “可汗，臣妾在十一岁那年，不小心落入湖中，救上来以后，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赵婉儿悲切的说道。
    “可有请名医？”
    “请了，可是所有的大夫都说臣妾受惊吓过度，治不好了。”赵婉儿眼睛都红了起来。
    “好了，是我的不是，不应该勾起爱妃的伤心事，以前的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以后，你可要记得我和你的所有事情。”莫何可汗轻笑，刮了一下赵婉儿的鼻子。
    虽然他在笑着，可是心中却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失落，他曾经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再也寻不到了。
    “陛下......”赵婉儿带着娇羞的钻进了辽王的怀抱。
    树下一片温情荡漾，而树上的两人，心中却是各有百般滋味。
    陈瑞霖不由自主的望向宝华，莫何可汗，宝华上一世的丈夫，难怪当初辽王那样护着宝华，帮她复国，为她付出甚多，原来，曾经宝华救过辽王。
    宝华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那张熟悉面孔，想到他最后将生的希望留给他，宝华眼眶不由的就湿润了，她欠他的太多了。
    静静的听辽王讲完之后，宝华就已经回忆起了幼时救人之事，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
    可是，前世她和亲过来之后，辽王并未给她讲过这段往事，只是一直宠溺着她，无论她想做什么，辽王都会应允。
    所以，最后才会被她拖累成那副模样，眼下这般最好，他这一生，将和她再无牵连。
    “宝华，快下来。”树下传来了陈瑞霖的轻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