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一笑,道:“你屋里的人是得好好赏了。”她放下孩子,又道:“今儿还要去祭祖,明年你也能来了,晚上叫德笙带菜回来,你们小两口自己守夜。”
顾九曦答应了,等到太夫人出门,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别看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头的意思太多了。
太夫人说她屋里的人要好好赏,并没有说她给封红封,这就是暗示东院的事情她自己做主。至于晚上叫将军回来,让他们两个自己守夜……
要知道原先在顾家的时候,那是全家人一起守的,太夫人肯开这个口,那就是说将军私底下已经提了分家的事情了,不过太夫人还说了明年一起祭祖,想必这分家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但是也有可能是要等老将军回来。
顾九曦脑海里仔细思绪一番,只是跟孟将军相比,孟老将军着实是个低调的人,顾九曦思来想去也记不起来上辈子老将军究竟有没有回京城,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祭祖顾九曦是看不见了,不过能听见外头一阵一阵的鞭炮声,她将孩子放在床里,又叫关了窗户,生怕吓到孩子。
刚点上灯没一会,外头还全黑下来,孟德笙就回来了
☆、第126章
女儿是腊月十一得的,到了除夕月子已经过去大半,顾九曦也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下床走一走了,孟德笙进来的时候,顾九曦就坐在一桌子酒菜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孟德笙,“将军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孟德笙心里一颤,连脚步都停了下来。只是他这晃神不过一瞬之间,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发现。孟德笙脸上的表情稍稍温和了些,两步走到顾九曦身边,摸了摸她的手并不冷,这才点头道:“我们两个过除夕。”
顾九曦转头示意,听音低着头出去了。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话,不过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甚至因为坐月子的关系,顾九曦连酒都不能喝一杯,然而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红,只是人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
她想了想,道:“这两日我同孟婆子商量了,原先过年,我们这院子的月钱是发两个月的,只是今年将军在,该多发一个月的。”
顾九曦不过稍作停顿,便听见孟德笙有些不快的声音响起,“你生了孩子,也得多发一个月的。”
顾九曦不由得笑了,对未来生活的那一点惶恐此刻消失得一点不剩,全部都是跟将军白头的期盼,“发四个月的,都说好了,明儿早上一起来,等将军从太夫人院里回来就先发月钱,还有几个管事儿的来给将军磕头。”
孟德笙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不过他脸上一点不显,只是点头,若无其事的又伸了筷子。
这顿饭孟德笙吃得不多,速度也很快。
“在太夫人那儿吃了些,不太饿。”说完又叫丫鬟进来收拾东西,自己扶着顾九曦起来,“你去床上躺着,坐月子不能累着。”
顾九曦虽想说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了,又想说坐一会其实没什么要紧,不过她觉得自己从孟德笙那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发觉了一丝紧张,便不同孟德笙争辩,让他扶着自己上床了。
还放心的将身上的重量压了大半在孟德笙身上,她可还没忘了早先在皇宫里,孟德笙单手就将她连同箱子全部提了起来。
“不错。”孟德笙点了点头,“比以前重些了。”
顾九曦在床上躺好,又叫人抱了孩子过来,看见孟德笙叫人搬了桌椅板凳,竟是要在她屋里处理公务了。
他怎么大除夕的还干这个。
“将军陪我说说话可好?”顾九曦柔声道:“总是要过了子时才睡的,这么躺着,又才吃了东西,没一会就要困了。”
孟德笙放下手里东西,转脸就看见自己在朝堂上求来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又才给他生了孩子的夫人,一双明眸定定地注视着他。
“我已经许多年没在京里过年了。”这一声更像是叹息,“在军营里头,过年也是紧张的时候,记得那会我才刚入军营,蛮夷就有一次趁着我们的除夕来犯。”孟德笙皱了皱眉头。
顾九曦知道当时情形必定惨烈,而且她也不愿意大过年的说这个,便笑了笑道:“今年将军回来了,听说柴将军还在外头呢。”
语气里有了几分玩笑的意思,气氛缓和了不少。
“他还得守着。”孟德笙说起他来,颇有几分看不起的意思在里头,“带了精兵强将,却无将帅之才,平白连累那些士兵送命,要是给了我……”
这便又要说到皇帝忌讳他了。
不过孟德笙调整极快,又道:“太子倒是宅心仁厚。”
可惜活不久了……
虽然她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她进宫的时候,太子没了,四皇子也没了。
她上辈子进宫十七岁,眼下不过一年的时间了。而且据她上辈子进宫之后的观察,这两个都这便是她对孟将军赋闲在家非但不慌张,反而很是庆幸的原因。
一年死了两个成年的皇子,虽然后头没说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两个皇子一直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与其牵扯到这风暴里头,不如安安生生在家里待着,等着下一个机会。
想到这儿,顾九曦只是冲孟德笙一笑,道:“将军辛苦许多年,好好歇歇也不为过。”
孟德笙的语气很是平常,“我已经跟陛下上了折子,说这些年伤病不少,要好好在家歇一歇。”
这就是变相的跟皇帝台阶下,顾九曦心想,有了孟将军的这个折子,皇帝因为忌惮他功高盖主,故意不给他安排差事就能糊弄过去了。
只是……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是皇帝能左右的了。
顾九曦眼神里头满满的欣喜,看着孟德笙,只是脸上笑容还没绽放,忽然却给止住了,“将军身上有伤?”她急匆匆掀了被子就想下来,道:“先头洞房,倒是没觉得将军身上有疤,难道是这一次才得的?”
孟将军忽然笑了,声音低沉而浑厚,“洞房?”
顾九曦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手揪着被子不动了,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孟德笙两步走到她身边,将人又扶到床上,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便去解扣子。
顾九曦本就没消下来的脸色又变红了,“还在坐月子呢,不能……”
只是孟德笙动作迅速,转眼间扣子开了,他随手一拉,外衣就掉了大半。
顾九曦不由得往床里又躲了躲。
谁知孟德笙回头看她,脸上还很是诧异,“你不是说要看伤疤吗?”
顾九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免又是一个大红脸,心里又想将军实在是太坏了,平白的让人误会。
顾九曦嗯了一声,跪坐在床上,孟德笙道:“就是脖子那一块。”
“怎么——”顾九曦忽然就想起去年将军出征,皇帝赏赐的那一身铠甲来,护颈那里动了手脚,只要一刀砍上去便是……还有那个回来报信的士兵,说铠甲上都是血,连护颈都被人砍断了。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顾九曦跪坐在将军身后,指尖轻触孟德笙肩颈那一处伤疤。
红褐色的伤疤到现在还是皮肉外翻的样子,可以想象当时的伤究竟有多重。
孟德笙虽不知道顾九曦在碰触他的伤疤,却能感觉出来她已经维持一个姿势好久了。
孟德笙转头,看见自己的夫人不仅脸上红了,连眼圈都红了。
“伤疤是假的。”孟德笙忽然道:“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要暗算我,不过将计就计脱身而已。”他拉了顾九曦坐在自己身边,“做给皇帝看的。”
顾九曦半低着头,孟德笙又道:“只是今年这一年……我们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顾九曦何时怕过这个,她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不好过的,我在自家的院子里,见的人都是自家的下人,倒是将军……”
“也不会太久的……”孟德笙语气松快了许多,“你也别太过担心,不过是权宜之策。”
顾九曦点头,“韬光养略,我明白的。”
“也别太委屈自己,毕竟我还是个将军,没谁能欺负到我头上。”
顾九曦又嗯了一声,心想这一次退让,要么等到三五年之后蛮夷或者匈奴卷土重来,将军再次领兵上战场,要么……就要等到皇帝死了,三皇子继位。
“将军是怎么跟三王爷认识的?”顾九曦问道,“将军年幼就去了战场,三王爷又一直在京城,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交集,可是我看家里的不少铺子,都跟他有牵扯。”
“我把他打了一顿。”说起这个,孟德笙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是我第一次回京城,三王爷也是第一次出宫,被人做局陷害,强抢民女,我那时候年少不知是,先把他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