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人因被巨浪阻挡,一时来不及逃走,金花老娘抱在岸边一颗大树上,她看他们被挡住了,冲着拼命往岸上爬的人们咆哮:“他伤了河神!河神不会放过我们!河神要的是那秀秀,只要把那秀秀交给河神就没事了,不然河神不会放过我们!”
这金花老娘究竟有多恨那秀秀,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难不成这只镇墓神兽真的爱上这个女子了吗?
在水与空之间跳来跳去的大泥鳅,不对,是棂鰌,它眼睛上刺进去的长枪入肉不深,不一会儿就脱落了下来,落入了湖水之中,如此一来它的痛感减轻,立即就朝着正在逃走的金甲人吐了一口口水。
吐口水?!
神兽君,你确定你要像小孩子打架那样干?真的不会有辱身份么?⊙◇⊙
神兽泥鳅不但干了,还干了很多次,它的口水不止腐臭无比,而且具有非常强的粘性,它一连吐了好几口口水,终于将金甲人粘住了,那金甲人和那秀秀在又黏又臭的口水里挣扎,金甲人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虞娘和陈挽风,具体说他是看到了虞娘,发出了连连嘶吼。
那嘶吼声绝非人类能够发出来的,虞娘突然一震,陈挽风忙问:“怎么?”
虞娘没有说话,她抬头见到棂鰌半身在水中,双鳍抵在岸边,作势要像金甲人咬去。
“他求我们……救她!”虞娘说着,往金甲人那边看去,而金甲人使出浑身之力,,拼命托举那秀秀,将那秀秀向着虞娘抛了出去。
在那秀秀的惊叫声中,虞娘一跃而起接过她,那秀秀身上的绳索早已给金甲人扯断,她落地之后还不来不及爬起来,就哭泣的朝着金甲人大喊:“周大哥——”
“周大哥——”
原来这金甲人姓周?
就在那秀秀的哭喊声中,棂鰌俯冲了过来,一口将金甲人叼起,金甲人浑身金甲,一时被卡进了它的齿缝之间,生生被拖进了水里。
那秀秀见状整个人如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往水里冲过去,虞娘受金甲人所托,哪里允许她做蠢事,急忙将她拉住。
抱在树上了金花老娘看到金甲人入了水,嘴里念念有词,却都是叫人听不懂的土语,而棂鰌将金甲人拖入水下之后,只见水面不断涌动了片刻,渐渐的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垮塌的河堤、巨浪冲击之后滑湿的地面和不断从水中爬上岸的人们证明了刚刚发生过的不可思议的奇观。
“虞娘……我们快逃!”陈挽风见事情已经平息,而整件事似乎十分不同寻常,连忙提醒虞娘。
那秀秀还在挣扎,被虞娘一把扯过凶狠的道:“不要做无谓牺牲!跟我走!”
那秀秀手腕被虞娘抓疼了,匆忙中也没考虑到对方一个小姑娘为何力气这么大,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她说得是对的,纵然百般痛心,也只能最后看了一眼渭河的河水,在虞娘的半拖半拽下含泪离去。
正当他们要逃走之际,那银魂不散的金花老娘用拐杖指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对岸上的信徒道:“河神震怒了,河神震怒了,天神将降罪我们,不要让他们逃走!”
金花老娘说完这句之后,又夹杂了一大串让人听不懂的土语,跪在地上,丢开拐杖,平摊双手,一脸抽风的表情,叽叽咕咕的不停的对天磕头。
这是什么情况?
在她的指引下,惊魂不定的人们向虞娘、那秀秀、陈挽风和谢燕九围拢过来,而他们的马车在刚才巨浪冲岸的时候,受惊的马匹拉着空车逃走了,所以他们现在……
“走!”谢燕九一声大喝,他们抱头鼠窜的逃了。
岸上的情况暂且不表,再说那水中,棂鰌被刺瞎了一目,而金甲人入水之际从它齿缝中挣扎而出,他在水下找到了卡在石缝中长枪,棂鰌乃是水下霸主,全身皮肤刀枪不入,唯有眼睛是最薄弱的地方,然它自瞎了一目,又如何还会轻易中招,它缠绞金甲人,用身体将金甲人往嶙峋的水下岩石上推挤逼撞,两方又是一场殊死搏斗,最终金甲人身受重伤向着更深处逃去,躲入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水洞之中。
棂鰌守着水洞进不去,不断的用身体去撞,而那水洞九曲十三弯,金甲人在里面慢慢的爬,幸亏他不用呼吸,否则早憋死了,但因为棂鰌撞击,水洞里不时有岩石掉落砸下,金甲人一身金甲,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过了不知多久,他从水洞的另一端钻了出来。
水洞的另一端竟然是个极其宏伟的地下宫殿,宫殿建立于地面之下,门前有一汪水池,这个水池就是水洞的出口,这个奇异的宫殿以夜明珠照明,正有一个白衣人在门口盘腿而坐,手握竹竿,在此水池里垂钓(?)。
那白衣人见到从水里突然钻出一个人头,面露惊讶,在他的注视下,金甲人艰难的从水里爬出来,滚倒在一旁不再动弹。
那白衣人放下鱼竿站起来向金甲人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镣铐就发出一阵金石碰撞的响声,白衣人走过去蹲下打量了片刻,见金甲人昏迷了过去,于是伸手揭开他的面具。
只见金甲人是一名青年男子,五官英气,可头脸及脖子上的皮肤显露出极不正常的冰蓝色,便是白衣男子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出现了十分古怪的表情。
正在此时,白衣男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一个高冠束发,披着黑色披风做劲装打扮的圆脸姑娘出现在了他身后。
白衣男子见了她,掩下了刚刚异样神色,温和的问道:“袁姑娘,你的朋友……好像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棂鰌:天下妖怪出《山海》。。。额,对不起,我实在看不懂《山海经》,我尽力了。。。最后只有自己编了,强迫症的妹纸勿百度。
☆、第六十章
白衣男子自然就是突然失踪的尸王城城主魏惜金,他的未婚妻袁十三扇姑娘将他带入地宫之后为了怕他逃脱,用独门手法封了他的内力不止,还给他戴上了一副精致的镣铐,看来是打定了霸王硬上弓的主意。
而这个冰蓝色皮肤的金甲人又是什么来路呢?
袁姑娘一看金甲人快不行了了,面上立即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将他搬起来,手忙脚乱之际对魏惜金道:“快,快帮我把他搬到里面去!”
那魏惜金倒也是个君子,这种时候也没计较她对自己的所为,帮她一起将金甲人搬进地宫之内,他抱着金甲人被袁姑娘带进了一个有一座两人高的三足红色大鼎的房内。
魏惜金虽然来了几日,却从未进过此间,他见那大鼎样式古朴,上刻神鬼图以及冥文,外貌庄严肃穆,表层呈现奇异如竭血一般的旧红色,心下大感惊讶,但只安耐住并未多问,与袁姑娘一起卸下了金甲人的盔甲,扛着他爬上梯子将金甲人扔进了红色大鼎之内!
红色大鼎之内装了大半的黑色的浓水,并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血腥味,金甲人进入鼎中之后很快就沉入鼎底了。
袁姑娘一脸肃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三根红色的香点燃,插在大鼎面前的小香炉里。
魏惜金见那香比寻常香长三寸,散发出十分特别的香味,面色微微一变,问道:“是七灵香?”
人有七窍,据说人死的时候灵魂会从七窍流出,而所谓七灵香,乃是一个人以七孔流血的方式死亡,收集七窍血制成的香叫做七灵香。传说点燃七灵香所散发出的味道,是燃烧灵魂的味道。
七灵香是寻龙派常用之物,昔日常有金龙点穴师收买狱卒对死囚下毒,造成七窍流血而后制成七灵香,袁姑娘这里所用的法器便都是她的父亲从门派中带出来的。
袁姑娘没有想到魏惜金是在问她怎么得到的七灵香,她正满面忧愁,点头叹道:“正是七灵香,我将他放入鼎内,若无意外,三日之内就能复原。”
魏惜金闻言眉头轻轻皱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自幼学习养尸术,对尸道通晓博学,他方才帮忙卸下金甲人的盔甲时候看到了他的样子,他模样大约二十多岁,身材挺拔,相貌英武,只是眼为乌瞳肤为冰蓝,一看就知道是个炼就失败的炼尸。
炼尸是养尸门大忌,僵尸本是自然形成之物,有的是集天地阴气形成,有的因怨气形成,也有养尸人将尸体搬入阴地之中施法使其成为僵尸。
但这些都不叫座炼尸,所谓炼尸是用残酷的方法将活人炼成僵尸,而活人临死之前受到的痛苦越多,成为僵尸之后就会越强,炼尸之所以残酷便是为了目的罔顾人性。并且炼尸的成功率只有一半,那些被制造出来而有缺陷的僵尸,他们中有的一开始就会腐烂,有的成尸之后的几年甚至上百年之后才开始腐烂,而这些失败的作品最大的特征就是他们的皮肤是白中透着幽兰。
这具突然出现的金甲人,他自愈的能力已经退化,而且皮肤呈现如此深的冰蓝色,他竟然还没彻底腐烂掉,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符合常理的原因,魏惜金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一口血鼎,他想起以前父亲对他讲过的关于寻龙派的传闻,垂了垂银灰色的眼睛,低声问道:“所以,这鼎就是贵派镇派之宝‘大禹神鼎’?”。
对于他知道这件事,袁姑娘并不惊讶,毕竟他们上一辈的私交已经好到了定下儿女婚事的地步,她点了点头,幽幽道:“我爹就是为了抢回它才受伤的。”
寻龙派的事情魏惜金也有耳闻,他垂眼低头表示遗憾之情。
这时候袁姑娘又道:“其实我绑你来此也不全是为了……昔日婚约,你若心里不愿意,不娶我也行,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到,你一定知道鼎里的是什么,你帮我救救他吧!”
魏惜金又往神鼎那边看了过去,但这一次他没有说话。
看到他不说话,袁姑娘又急声道:“这几年来,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僵尸的本能逐渐退化,我只有定期用神鼎帮他固元,可他发作得次数越来越多……你是尸王城的城主,你一定知道该怎么救他!”
这只有瑕疵的僵尸早就该死了,是袁姑娘用本门秘术帮他维持生存,但是他本身就像一个不断补漏的筛子,这下下去,迟早还是撑不住。
“我五岁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了,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爹已经不在了,求你救救他吧。”袁姑娘拉着魏惜金的袖子,不断的哀求着:“只要你愿意帮我救他,我愿意跟你解除婚约,放你离开。”
原来这才是袁姑娘的真实目的。
袁十三扇本性不坏,她拿着白玉圭去找魏惜金,一来是为了完成婚约,二来,她知道炼尸是养尸门大忌,魏惜金可能不会救这只受炼的僵尸,但完成婚约之后作为魏惜金的未婚妻,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请他救他。
当她在光明谷看到魏惜金后自惭形秽,觉得他肯定不会娶自己,就将他绑来地宫,口里说要生米煮成熟饭,实际上是想威胁他,如果不想履行婚约,就救这只僵尸,如果想要让她放人,也要救他。
魏惜金奇怪的看着袁姑娘,很不解的问:“到底你为何一定要认为,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你……”袁姑娘呆了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虽然我们的爹娘不在了,但既然当初有过约定,还以白玉圭为凭,为何不履行婚约?我又为何一定要背弃约定?”魏惜金反倒觉得很诧异,袁姑娘若是不愿下嫁,他自也不会勉强,可为何一定要说他不想履行婚约?
“你愿意娶我?”袁姑娘被这样一带,果然跑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