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青年俯下身去,凑近男人的耳朵:“放心……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拖出来,我绝不会让魔鬼把你带走,我的骑士。”
谁会对阿尔瑟动手呢?约书亚直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楼梯上的那个人影,眼神像被冬日凛冽的寒风冻成了冰锥。他不想在这儿跟洛伦佐起冲突,但既然是对方挑起事端,就不能怪他不讲理了。
他不能退避,息事宁人,那么洛伦佐只会得寸进尺。
“你,送阿尔瑟去船上找医生。”约书亚朝一个手下命令道,然后从后车厢里取出了几把1加兰德型步枪,自己拿来一把,剩下的扔给了迪卡和其余人,“迪卡,你们跟我来。”
……
洛伦佐步伐僵硬地走下楼梯,下颚袭来的疼痛愈发尖锐。
他摘下面具甩到地上,雕花的牛皮鞋底碾下去时,发出噼啪地一声裂响,有什么极力维持的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输家——他自负地相信着在这段是由他掌控的、一开始甚至视作一场狩猎游戏的感情当中。
如果说在没有找到约书亚前,他还拥有他留下的幻象,那么现在可说这幻象是完全破灭了的。他的确,失去他了。
他的男孩再也不会投回他的怀抱,把他当成赖以生存的空气,连叫他一声爸爸,或者多看他一眼也不肯。
到了这个年纪,他可以说什么都有。他坐拥着一个庞大的地下帝国,过得像个国王,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唾手可得,却偏偏连获得他渴求的那个人的一个吻也是奢想。而明明,他曾经是他的整个世界。
该怎么样抓住他呢?要他怎么样做才好呢?
洛伦佐心口的疮阵阵作痛,像烂成了一道不见底的深渊。
一个恶劣的念头爬出来,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爸爸?刚才发生了什么?”
弗兰迎上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男人,惊愕地发现对方的嘴角竟然沾着血迹,并且有一块淤青,就像被人揍了一顿。
他不敢多问或者多看,于是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洛伦佐。
洛伦佐接住手帕擦了擦脸,什么也没回答。
但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就像暴风雨积压的云层般,有一种扭曲的磁场笼罩在他的周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弗兰也不例外。
他不安地退到洛伦佐的背后,后背沁满了汗。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胆敢这么干的人是谁,这是显而易见的。
约书亚没有死,并且会碰巧出现在大西洋城,这是弗兰始料未及的事。本以为通过了三次洛伦佐的测谎试验,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结果上帝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看来,他不得不再多花费些心思。
避开了令人尴尬的一刻,汤姆逊又适时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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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佐与他握了握手,坐进车里,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承蒙您的热情款待,希望您答应我的事能够尽快办妥。”
“我尽量。就算是在大西洋城,这种事还是得走个程序。”汤姆逊有点为难地笑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这是我的法律顾问伊恩。”洛伦佐拍了拍旁边一个男人的肩膀,“伊恩……关于三年前的那份通缉令,现在是否还有效?”
“您是说……”伊恩打开公文包,在一打文件里翻了一翻,拿出一张纸,点了点头,“这份通缉令直到确认约书亚少爷死亡前都有效。”
“听见了,汤姆逊先生?我想,包庇通缉犯并不是什么对您的生意有益的事。”洛伦佐摸了摸淤青的嘴角,眯起眼盯着汤姆逊,将那份文件递到了他眼皮底下。汤姆逊审视着上面的信息,表情凝重起来。
这是全球性的通缉令,由政府出具的,没有一点假。
他毫不怀疑洛伦佐是在威胁他,也毫不怀疑他是真的打算把德雷克整进监狱。汤姆逊晓得其中利害,他可不愿意因为德雷克引来什么大麻烦,同调查私酒的联邦探员周旋就已经够他费脑筋的了。
犹豫了仅仅几秒,他就接过了那张通缉令,这时,却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转头一看,就见德雷克带着黑压压的一行十几人走过来,他们都抄着家伙,几辆车也横在了路口,一副要火拼的阵势。
汤姆逊见状,悄悄地拿着那张通缉令,走进了教堂。
洛伦佐看了一眼前方围堵的人影,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通缉令的副本。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被纸上零星的红渍勾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套,黑色的皮革上沾了些粘稠的液体。他闻了一下,是血迹。可他刚才只触碰过约书亚。洛伦佐回想起三年前的情形,年少的男孩蹒跚离去的背影在眼前闪现。
可朝他走来的,却是已经长大了的,杀气凛冽的青年。
“爸爸!”弗兰拔出枪,挡住车门。
“让开。”洛伦佐淡淡地扬高音量,“我就看他敢不敢动我。”
“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开枪了,约书亚。”弗兰扣着扳机,手指打滑,固然他的心理素质极好,也不亚于面对亡灵索命般惊惧。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与对方持枪相向。
此时此刻,跟三年前那个夜晚几乎一模一样,如同昨日重现。
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不再是那时伤心欲绝的少年。
约书亚冷笑起来,几步走上前,扬手用枪柄将弗兰抡到了一边,又一脚把车门踹了个稀烂,一只手揪住了洛伦佐的衣领。
“看来你是发现了,小骗子?”洛伦佐泰然自若地抬起眼皮。
揪着他衣领的手收紧了一点。洛伦佐伸出手,摘掉了对方的面具,青年精致的面容剥露出来,轮廓还残留着少年时代稚气未褪的痕迹,与他记忆里的差别并不大,不同的只是眼神。男孩曾那样迷恋地仰视着他,而此时却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仇视,好像深深痛恨着他一样。
“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
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像雪地里凿出来的冰渣。
洛伦佐听得眼前发黑,一团汹涌的黑雾从肺腑里冲出来,把他整个人裹住了。他猛地抓住了青年手里的步枪,把他扯进了车里,扼住他的脖子,冲驾驶座上的手下低哑地发出一声命令:“开车。”
凯迪拉克猝然撞开前面的几辆车,冲上了马路,约书亚长腿一伸,一道银光从皮鞋尖端弹了出来,挡风玻璃刹那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