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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千难万难地坚守着诺言,可夫人呢,一点也不理解他。要知道他的要求本是正当,有了身份的男人身边哪里没有几个姬妾呢?他不想再容忍了,他一定将夫人的怪癖纠正过来,然后像别人一样纳妾,养些姬人,偶尔在外面留宿。
    至于夫人,本就是他最喜欢的,他还要待她好,不但要给她最高的地位,而且每月大部分时间他都会住在正房,侍寝的事也由夫人安排,妾室不听话都由夫人管教……这样,旁人再也找不到笑话自己的借口了。
    可怎么能把夫人的怪癖治好呢?
    司马十七郎思量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他轮值,一大早就要进宫。他醒来后立刻就觉得不对劲,平时抱在怀里的人没在,只他一人,还真不习惯呢。想起了卢八娘丰满白皙的身体、沉睡时的娇颜、初醒时慷懒,司马十七郎马上心生悔意,他对卢八娘非常爱慕,怎么就会与夫人口角了呢?一定是因为自己服散后神志不清醒!
    也不知昨晚夫人怎么样了?后来又吐了没有?是不是一夜都没睡好?万一她做了恶梦,桃花那丫头睡得那样沉叫不醒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她还在生气吗?
    可现在到内院去看夫人肯定来不及了,于是司马十七郎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吩咐寒烟寒江,“等一会儿去看看夫人起床了没有,如果起床了,就说我先进宫了,让夫人白天多休息,若是还不舒服,就让池师兄到宫门处去传话,我请御医给夫人诊脉。”
    寒江寒烟答应了,将司马十七郎的话重复了一遍,司马十七郎听了,又加了一句,“再告诉夫人,明天一早我出宫后就回府。”
    “是,”寒江跟在后面问:“县公,昨天夫人送出来的人怎么安排?”
    昨天司马十七郎挥手将人赶走,书房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侍女,于是找了间小屋将她们临时塞了进去,所有用品一概没有。今天县公又一昼夜不回来,总不能再让她们还在那里吧。
    “你去问候夫人时将人带回去,”司马十七郎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改了主意,“不用带回去了,你问问府里与华清院关系好的管事们,哪一个想要老婆,今天就把她们都弄出去,人送走了后再告诉夫人。”这些侍女是王妃送来的人,肯定是不能留的,夫人不好处置,他把人弄走好了。
    去宫里的路上,司马十七郎神不守舍,也不知寒江能不能把他的话转述清楚?要是再多嘱咐他几句话好了,唉,还不如一早先去内院对夫人说两句关切的话呢,虽然时间很紧,但自己应该亲眼看一眼夫人。要么现在回去?可这样绝对会晚。司马十七郎犹豫一下,他倒底还是个事业为主的人,所以还是走进了宫门。
    可见了昨天一起到江府赴宴的同僚,听他们说起江大人为了弥补荀夫人给大家带来的惊吓,又特别把两个从不示人的宠妾叫出来陪酒,又有人笑问司马十七郎昨天怎么就回去了,又可惜他没有见到江大人的宠妾,表情和语言中都带着让司马十七郎无法忍受的嘲笑。
    司马十七郎勉强应付了几句,心里再次觉得夫人的怪癖决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治好,县公府上总不能连个姬妾都没有吧,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熬到了轮流吃饭的时候,他推说不饿,跑到了太医院,与几位御医打过招呼后问:“有人特别爱洁,用什么法子可医吗?”
    司马十七郎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特别是有用的朋友,御医就是有用的人,所以他认识了不少。屋子里熟识的人就笑着说:“爱洁是好事,怎么要医呢?”
    “过于爱洁也不好啊!”司马十七郎发愁地说。
    大约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便有人正色回答他,“有人爱吃,有人爱穿,还有人爱财,不过是个人的癖好罢了,并不干别人的事,医他做甚?而且也没听过这些癖好能医好,总要这个人自己想开,才能开解。不过爱洁比别的癖好要好得多,谁不喜欢洁净?”
    “王御医也是爱洁成癖,英县公有所不知,他的东西轻易不让别人碰,书也不肯借别人看。”另一个御医笑着指穿着雪白细麻衣独坐在一旁看书的王御医说。
    王御医被点了名,把头从书中抬起来说:“爱洁不只让人舒适,还能少染疾病,如果人人都爱洁,天下的疫病都要少上几成。”
    “可不是,七年前那场疫病爆发时,我去了疫区,除了开了赈药的棚子外,还特别广发告示,让当地士民打扫房屋、街道,焚烧垃圾……”
    司马十七郎听着御医们把话题转到了疫病上,就知道没有人认为爱洁其实也是很糟糕的事。他还是不死心,把过去就相识的周御医拉了出去,悄悄对他说:“妇人特别爱洁,不愿意和男人上床,你有什么办法吗?”
    周御医根本没有想到司马十七郎说的是他的夫人,就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妇人,就不应该理她。”再看看司马十七郎的表情,便又出了个主意,“英县公若是真心喜欢,我这里倒有一种迷香,是助情的,要么我去给县公包点带回去。”
    这法子司马十七郎用过,并不是常法,他不再对御医们报有希望,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我昨天服了点散,后来便回府睡了,今天也不觉得怎么样。有什么要紧的吗?”
    周御医是最反对服散的人,他马上问了好多的情况,最后严肃地说:“一次倒不要紧,但是时间长了就会出现问题。我的一位伯父就是服散成了废人,自汉以来此散害人无数,县公此后断不可再服,如果上瘾,恐怕……”
    “我知道了。”司马十七郎想到池师傅也一定会如此训导他一番,懊恼地离开了,总还会有别的办法吧,他一面走一面沉思。
    第二天出了皇宫,他就赶紧骑马回了王府,先到书房好好洗个澡然后进了内院。正当他径直走向内室时,桃花看到他后竟马上把门关上跑进屋里,大约向卢八娘请示过了,才又开门请他进来。“县公请进。”这话也说得不情不愿的。
    司马十七郎心里不高兴,恨不得一脚把桃花踢出去。可他听到娘子在屋里温声让桃花给自己泡茶,心里的火气又消了,娘子对自己还是有情意的,不过是因为她的怪癖,才有了这些事情。他走进屋子,见卢八娘身着浅色家常衣服,原本斜倚在榻上翻着一本书,听了他过来,抬起了身子要迎过来,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他的心痛了一下,赶紧上前问:“夫人身子好些吗?”
    桃花飞快地上前将挡在了卢八娘的前面,示意他坐在一个放好的坐褥的位置,距离卢八娘有点远。司马十七郎再不满也只有先坐了下来,然后他立刻发现卢八娘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换掉了,想来这里原来的东西,都被卢八娘像不要的那个玉杯一样处理了。他也同这些物品差不多吧,司马十七郎心里升起了一种感觉,这种被遗弃的感觉让他分外地难过。
    “已经不要紧了。”卢八娘似乎忘了昨天的别扭,态度更加温和柔顺,“县公在宫里一夜辛苦了。”
    就在这一瞬间,司马十七郎的想法再次摇摆回来了,他觉得还是自己的不对,明知道娘子有怪癖,又这样娇弱,却再次伤害了娘子,“都是我不好,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卢八娘没想到司马十七郎能这样说,心里倒是一怔。司马十七郎有了官职有了爵位,自然也要得到相应的一切。他一直守着自己一个人,心里的怨气越来越大,终于在那天爆发了,而自己也因为身体不适而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又赌气把王妃送来的侍女给他,他不是应该对自己生气,然后再提出纳妾吗?
    为了促进与司马十七郎会谈时的良好气氛,卢八娘今天还特别扮柔弱,在眼睛周围涂了些青影,显得有些憔悴,看来用不上了。
    她看向司马十七郎,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里还真是关切和内疚,然后卢八娘又发现了爱慕。原来他还没有完全从对自己的迷恋中醒过来。噢,卢八娘想了起来,男人就是这样,可以一面说着喜欢你,又一面与别人亲密。所以这种迷恋并不重要,早晚他会把这点情完全忘记,可卢八娘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高兴了一下。
    可几乎是马上,她冷静了。也许现在自己与司马十七郎卿卿我我几句,他们就会回重新回到过去,回到江府宴客之前的时候,可她却不想。因为她更不愿第二次面临眼下的情况了,当断来断,必受其乱,卢八娘从来都是最果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