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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能否别在柳桐倚的船上。”
    启赭慢慢说:“此药得缓上几日,你放心。皇叔,你是要和朕回京,还是……”
    我道:“京城熟人太多,还是在外处理了干净。”拔开瓶塞,里面是一瓶水儿,微苦。
    启赭转过身去,片刻后道:“皇叔,朕答应你,那座皇陵依然是你的。”
    马车摇摇晃晃,我将那个罐子放回包袱皮内。
    王有就预备用它,将我带回那座大坟中去。王有哑声和我说:“怀王殿下,你放心吧,这个坛子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老奴年纪有了,手还很稳,一定会送殿下平安到地宫。”
    我没说什么,倒在马车上稍微眯了一会儿,跟着想起,那天在船上,我喝下那瓶药后的事情。
    那时,我要告退,启赭回过身:“皇叔,你陪朕说说话吧。”
    之后,启赭与我聊了许久,说的不过是宫中朝廷里历年来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事。比如宫里的哪棵树是先帝亲手栽的,栽的时候什么情形,云云。
    他说,小时候到皇叔那里去玩,那些事,朕都记得。
    他说,皇叔对朕的好,朕会一直记得。
    这话也就像平常聊天那样说。他说,这些话,朕从没和人说过,以后也不会说了。
    我道,皇上不必那么说,打个大不敬的比方,平常人家,亲戚间比皇家要近得多。像玳王,怀王府都快被他掏空了,他过来喊声叔,我还得给他钱花。这是寻常道理。
    怀王府在我被抓那时候就给抄了,昔年我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有我年少时置办的玩器,我娘生前喜欢的摆设和首饰,应该要么砸了,要么充公了,要么抄家的时候被人顺了。
    记得前两年我在大漠里贩羊皮的时候,跟牧民斗酒输了,吐了半宿,后来受风又发了次烧,迷迷糊糊里,觉得我还是在怀王府我卧房的那张床上躺着,我娘亲自端了醒酒汤,一边絮叨我一边往我嘴里送,喝到嘴里,却是白水的味道。
    等睁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裹着羊皮袄睡在一张马皮上,旁边有个姑娘,端着一个粗瓷碗,正喂我喝凉水。
    她的模样寻常,黑红的脸,双手很粗糙,但她的眼睛又亮又清透,什么杂质都没有,干干净净的,露出白白的牙齿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她像仙女一样。
    这个女孩就是阿莲娜。
    我走得时候,她告诉我她要嫁给某个骑马飞快的少年郎,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吧。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我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梦里边一时是启赭在和我说话,一时是阿莲娜,是美子,是雪娥,是婉婉,最后竟然是我在某个小城里暂时落脚时,胡同口那个摆摊儿的杏娘。
    那时我懒得做饭,每天拿一口小锅,去她的摊上买鸡丝面。
    中午吃一顿,剩下的晚上兑点水,当粥喝,又是一顿。
    她每回都多给我,把那小锅装得满满的。
    她和我说,她男人死了,只剩下两个刚会走的孩子。她说她这辈子不求什么,只想再找个人,能养活她娘仨,她一定会全心全意对那人好。
    她当时和我说这话,我想是带着点什么意思的,可惜我没在那个城里呆长,临走时,我要送她点钱,她说她只花自己挣来的钱,我方才发现,那段时候,是她一直在照应我,而非我恩惠她。
    在梦里面,我跟她一道在巷子口卖面,她在那边擀面,我在这里守着锅,锅开了,我掀开锅盖,雾气扑了一脸,脚边有孩子扯我的衣襟,喊:“爹爹,爹爹……”
    车猛地一颠簸,我醒了。
    王有嘶哑的声音说:“殿下,要到了。”
    车停下,我下了车,眼前是嘈杂的码头,大船泊在岸边,行人来往,一堆一堆的货物码着堆着。
    我本以为能看见一望无际海浪滔滔,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水湾。
    岸边扛货的船工和我说,当然要是水湾才好建大码头,出了这里,那就是海了。
    我向水湾外望了望,王有在我身后轻声道:“爷可以租个小舢板去看看,别的老奴就做不了主了。”
    我算了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比起前两天,头明显沉了,脚下有些飘,四肢麻木,不知道是今晚,还是明天。
    虽然高人看一粒沙子就能心观整个大千,对着面前的小水湾,我还是想去看看,也许等一时就什么都没了,起码这一刻是有的。
    我在码头边兜了一圈儿,找了个往大轮上拖货的小船,船工却死活不肯拉我,说接了大船的活,不能耽误。王有帮我塞银子都不成。
    船工道:“不是不肯做这笔买卖,但先接了活,不能耽搁,我们做长线活,不是一耙子买卖,请爷体谅。”
    说白了,不能因为这点小生意得罪大主顾。
    正说着,大主顾的大船慢吞吞驶来,泊到岸边,我瞧见船头两个硕大的字——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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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第五十四章
    大船上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向我躬身:“赵老板,真是巧,又在这里遇见了,家主人就在船上,请上船吧。”
    我到了船上,看见柳桐倚站在船舱前。
    我问他:“梅老板,这次你的船上,酒带够了没?”
    柳桐倚看了看我身后的王有,笑了笑道:“酒自然是有,船舱中有人,还想和赵老板说几句话。”
    我和柳桐倚一道进了船舱,他引我走到一间舱房门前,在门上叩了两下,推开房门。
    我进去,房门在身后轻轻带上,我听得柳桐倚的脚步声离开。
    站在窗前的人回过头,向我拱了拱手:“怀王殿下。”
    是云载。
    “在下搭了柳相的船,只为来和怀王殿下道一声谢,多谢殿下对云家的恩情。”
    我道:“云大公子的这声谢我不应收,我至始至终,所做不是为了云家。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已经埋起来的,就当它化成土了罢。”
    云载道:“殿下请放心,舍弟已决定与我漂泊江湖,今后亦没有云家,万某只想安分做个生意人。以前没什么关系和纠葛,以后也不会有。舍弟已经看开了,只是连累殿下从今后要客居海外,实在愧疚难安。”
    我道:“我这件事与那事没多少关系,只是朝政本来如此。”
    帝王家从来以权位利益为重,亲情二字本就多余。
    云载又向我道:“对了,舍弟让我对殿下说几句话,第一是请殿下放心,第二是说,殿下那日曾问他的话,他自己亦不知答案是什么,一开始是假的,即便有假的做了真,到最后还是假的。”
    我道:“那云大公子也替我捎一句话罢,我从来都很喜欢他,云毓也罢,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