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烟月伴黄昏》风亦飞
文案
萧段是赤泱国遗族,身负国仇家恨,冷心冷情,平生唯一愿,便是复国和手刃仇人。
然而那一年的上元节,他初遇北辰的熙王冷月澜,看到了面具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拔动了心底的那根弦。他在挣扎中步步沦陷,情根深种。
京城风烟起,江南边尘动,他们在荆棘中携手偕行。无奈天不怜见,当初的那一卦,竟一语成谶,梦碎江南。
萧段:“待我夺回江山,我便与你归隐,此生此世,定不负卿。”
冷月澜:“一言为定。”
当繁华落尽,看遍沧桑,他们是否能实现当天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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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强攻强受,攻武功高强,但假装文弱书生。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情有独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段、冷月澜 ┃ 配角:白天择、冷筠、魏煦、郭长风 ┃ 其它:强攻美受、国仇家恨、亲王受
第一卷:帝都风云
第1章 丹青里的倾城色
北辰仁康三年春
是夜,月魄清清。望月山之颠,梨花绕径,在素白如雪的梨花掩映中,柴门隐约,绿萝爬满竹篱,景色清幽。
木屋内一灯如豆,一名男子坐在窗前看书,淡淡的月光从窗外射入,照亮那张五官精致的俊美脸庞,衬上那身灿若雪华的白衣,宛如谪仙。
窗外风声凛烈,吹落树上的梨花,幽香弥漫。
少顷,门外响起了一阵略显低沉的男声:“公子,我们的人截获了一个南岐探子秘密呈给白锦的锦盒。”
当“南岐”二字掠过耳际时,正在看书的萧段蓦然收紧五指,原本儒雅的脸上掠过一抹凛烈的杀气,一双深邃的星眸如沸水般翻腾。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冷声说道:“拿进来。”
门外的男子应了一声,随即木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朱逢时身穿一身淡蓝衣衫,走进木屋内,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神色淡然,他恭敬地呈上一个红色镶金锦盒。
萧段伸手接过锦盒,俊美的脸冷漠如冰,他以纤长的手指打开锦盒,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放着一幅丹青。
“想不到白锦如此风雅,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绝世名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说罢,萧段取出里面的丹青,在案上缓缓铺开。顿时,一幅美人图映入眼帘,只一眼便如羽毛缓缓扫过心头,让他有种心痒的感觉。
丹青里的男子身穿一身红色皮弁服,头戴玉冠,醉卧于梨花树下。他的眼帘半垂,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一片花瓣落在他那含笑的唇畔,风华无双。
自古赤泱族出美人,萧段便是赤泱族人,他自小便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如今已少有美人能触动他的心弦,但丹青中的这名俊美男子却能让他只消一眼便触动了心底的那根弦,虽然只有一瞬的震憾,却已让他破了例。
连一直对美色如见尘埃的朱逢时也忍不住有一瞬的渺茫感,随即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不知是谁家少年郎?”
萧段的目光扫过画中男子身上的皮弁服,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从服饰上看,此人必是天潢贵胄。”
朱逢时闻言,恍然大悟:“素闻北辰的熙王俊美无俦,近年不知有多少江湖人为了一睹熙王的风采而暗探熙王府,想必画中人便是熙王。”
据说“天下第一剑”黎飞曾暗探熙王府,见了熙王一面之后,感叹道:“愿为熙王门下走狗。”
但熙王向来行事低调,从来不招惹江湖人,最后黎飞未能如愿,只能黯然离去。
萧段容色淡淡地收起丹青,冷哼一声:“白锦平日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想不到竟然肖想着北辰的熙王。”
“若非这熙王生在帝王家,只怕早已沦为白锦的禁脔。”朱逢时感叹道。
萧段小心翼翼地把丹青放回锦盒中,声冷如冰:“白锦此人心思难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对方贵为北辰的亲王,他未必不敢动。”
朱逢时闻言,不禁想到当年赤泱国亡国时的情景,忍不住悲从中来,他把目光转向眼前这名淡漠的男子,一身看似寻常的白衣,却是赤泱族的丧服,萧段一穿便是十年,更曾立下重誓,只要一日未能复国,他便一日不换下丧服。他要以此告戒自己,他曾犯下的错。
这名如谪仙般的男子,原是如熙王那般尊贵的人物,却因为一时慈悲,毁了赤泱国的江山,不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族被斩于阙下,更看着赤泱国的百姓沦为贱民,朝不及夕。
时如白煦过隙,十年不过转瞬间,他看着这名曾经天真慈悲的少年渐渐变得心硬如铁,一步步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性情也日渐坚毅,除了复国,再也没什么事能憾动他的心魂。朱逢时在欣慰之余,也为他感到心疼。
回过神来时,朱逢时的目光又掠过案上的锦盒,问道:“那……这幅画如何处置?”
“放着吧!”萧段漫不经心地扫了那锦盒一眼:“好不容易抢回来了,扔了可惜。”
朱逢时想到熙王的画像千金难求,也觉得扔了可惜,于是恭敬地向萧段行礼,关切地道:“属下告退了,您早点休歇。”
萧段摆摆手,示意朱逢时退下,然后把那镶金锦盒放置在榻沿的一个抽屉里。这时的他,并不知道丹青里这名风华绝代的男子将会成为他一生的挚爱,而这让当时的他不太在意的一幕却成为他日后极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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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仁康五年上元节
在北辰的都城月岩城里,街道上游人如织,摊位上的花灯美轮美奂,把整条街道映得亮如白昼。街道中央有人在耍龙灯,嚣声震天,游人在道旁驻足观看,热闹非凡。
萧段身穿白衣游走在人群中,他的头上插着一根玉簪,身上并无多余的饰物,只有手上拿着一柄折扇,看起来一身书生气。
北辰国人有上元节戴面具驱鬼的习俗,因此迎面而来的游人大多戴着面具。萧段漫不经心地漫步,五光十色的彩灯柔柔掠过那张温文儒雅的脸庞,惹得擦肩而过的少女频频偷看。
萧段久居江南,第一次在月岩城过上元节,终于明白何谓天子脚下。月岩城里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炫富之风盛行,每逢上元节便在灯市上争建灯楼,穷极豪奢,让人目不暇接。
眼睛到处,灯楼叠叠,璀璨夺目,比江南喧闹许多。萧段站在繁嚣的街道上,内心却一片荒芜,说不出的寂寥。
就在此时,他看见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一个地摊前看彩灯,男子身穿淡蓝衣袍,腰系白玉佩,脸上戴着鬼面具,一双眼睛深邃如潭,却又带着几分优雅和傲然。
萧段几乎立刻认出了这双眼睛,虽然他当年只看过那幅丹青一次,却印象深刻得无法磨灭。此刻这双眼睛再也不见丹青里的慵懒,但里面的神采一如当年,瞬间夺人心魂。
萧段把目光移到那人腰间的玉佩,一个“澜”字映入眼帘,让他心中一动。熙王的名字叫冷月澜,眼前这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萧段尚未收回目光,便见一个人鬼鬼崇崇地走近冷月澜,目光里全是不怀好意。萧段原非多事之人,但当他看到那人伸出手要偷走冷月澜腰间的玉佩时,他情不自禁地快步上前,以折扇压住那只行窃的手,淡声说道:“这位兄台,请手下留情。”
冷月澜终于被惊动,转目望向神色惊慌的小偷和眼前这名儒雅男子,眼中并无怒意,只是拂开了小偷那只被强行压在他腰间的手,说道:“我国既然有上元节放偷的习俗,我便依从国法,此事就不追究了。你走吧!”
那声音清澈如溪水流淌,缓缓掠过萧段耳际,淡漠中带着优雅,十分动听。
萧段闻言,收回折扇,沉默地站在一旁。那偷儿顿时如获大赦,瞬间便消失在人群中。冷月澜不愿再为一个小偷浪费眼神,转目望向萧段,作揖道谢:“感谢兄台出手相助。”
萧段立刻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冷月澜看萧段气度沉凝,一身儒雅之气,不禁问道:“在下看兄台不像京城人士,难道是来赴考的士子?”
萧段含笑答道:“不才正是来赴春闱的。”
冷月澜此时微服在外,他虽然欣赏萧段,却不便长谈,于是他没有追问萧段的身份,而是作揖告辞:“祝兄台金榜题名,在下尚有事,先告辞了。”
萧段也拱手作揖,说道:“请!”
说罢,萧段转身离去,才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脆响,他下意识地回头,竟见冷月澜的面具被人撞落在地,露出那张绝世俊美的脸,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眼睫毛纤长浓密,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宛如涂了朱丹般艳丽。他的肌肤白皙如雪,衬着那张轮廓宛然的脸,显得清逸出尘。
当日萧段看见那幅丹青时,已感叹熙王风华无双,然而今日一睹真容,才知熙王的风采笔墨难绘,心中的震憾更胜当日。
冷月澜仿佛感觉到萧段的目光,蓦然回首,对着萧段淡然一笑,他虽然长相俊美,笑起来却没有半点媚意,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优雅。然后,他戴回面具,翩然离去。
直至那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萧段才缓缓收回目光。经过刚才的那段偶遇,他已失了逛灯市的兴趣,举步往居处走去。
那一夜,萧段辗转反侧,想到他此行来京城的目的,再想到日后的风云变幻,不知这名风采清越的熙王殿下最终会成为他的同盟还是敌人?
第2章 天子门生
殿试过后,萧段被北辰帝冷筠钦点为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当夜,冷筠在御花园设宴,百官皆出席。
萧段再见冷月澜是在宫宴上,他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冷月澜身穿皮弁服,饰以五采玉,举止优雅,仿佛一道清幽夺目的风景,让旁人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在他身上。
当他看见萧段时,他的表情微怔,似乎想起身过来,但这时坐在他身旁的那名男子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投来一瞥。然后,冷月澜微倾的身体回复原状,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萧段虽然听不到那名男子说的话,却能猜个大概。自他入京以来,京中便流言不绝,当他被北辰帝冷筠钦点为状元后,更是谤书盈箧。今夜来敬酒的官员虽多,但萧段却能看清他们眼底隐藏着的轻蔑。他本是性情淡漠之人,对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然而当他看见冷月澜的动作之后,仍然忍不住失望。
酒过三巡之后,萧段已微醺。北辰帝冷筠高坐于龙椅上,唇边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偶尔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而坐在另一端的冷月澜已将这幕尽收眼底,原先结交的意欲也随着魏煦的几句话而全部打消。
当时,左军都督魏煦说:“这个人便是萧段,最近被传得满城风雨的天子门生。他选择这时候进京,只怕并非巧合。殿下需谨慎应对。”
对于萧段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冷筠在登极之前,曾是名符其实的逍遥王,他无心帝位,大半时间都在外面游历,因此在十三年前的四王之乱中,四位亲王斗得不可开交,冷筠却能全身而退。
十年前,这位逍遥王突然在江南收了一名徒弟,并在江南定居了四年,直至先帝驾崩,他才被众臣迎回京继承大统。
最让人纳闷的是,冷筠的这名徒弟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这件事在当时便惹得众人猜测,但当时冷筠只是一名闲散亲王,而权贵养娈童是常事,人们只是一笑置之。可如今,这名身份神秘的天子门生上京赴考,并被冷筠亲自钦点为状元,得以瞻仰九重,人们不禁又想起当日的那段流言,每当提起萧段这个人时,语气便带着几分暧昧。
冷月澜打消结交萧段的念头并非因为听信流言,瞧不起萧段,而是因为他这些年战功卓著,已有功高震主之嫌,与冷筠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于太僵,却总有种不尴不尬的感觉,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冷筠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后背发凉,因此他近年行事尽量低调,避免获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同是被冷筠带大的人,萧段圣眷正隆,他却日渐疏离,思及此,他便感到惆怅。
因冷月澜身份尊贵,百官不敢肆意敬酒,冷月澜便得到了片刻的清静,然而没多久,便有一人来到他面前。那人同样身穿皮弁服,却身形粗犷,正是逸王冷逸清。
冷逸清高举酒杯,笑道:“如此良辰,熙王怎可独自饮闷酒?本王敬熙王一杯。”
冷月澜见状,连忙起身回敬,说道:“是侄儿怠慢了皇叔,竟让皇叔亲自前来敬酒,侄儿自罚三杯。”
说罢,冷月澜仰头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当他正要去斟第二杯时,却被冷逸清按住右手:“叔侄乃世间至亲,不必如此客套,熙王日后若得空闲,不妨多来逸王府坐坐,本王必定倒履相迎。”
四王之乱后,先皇的儿子丧亡甚众,只剩下冷筠和冷逸清。北辰立储的规矩是子凭母贵,冷筠的母亲是贵妃,而冷逸清的母亲却是一名宫女,因此众臣经过商议之后,决定让冷筠继承大统,冷逸清的年纪比冷筠大,早就参与政务,在朝中党羽众多,对冷筠多有不服,近年已昭反迹,君臣之间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如今的北辰国除了皇帝冷筠外,最大的势力便是冷逸清和战功卓著的冷月澜,虽然这两年冷月澜已渐渐交出兵权,但他在军中的威望仍然无人能及。最近冷逸清极力拉拢他,一直以兔死狐悲之理多番暗示,希望冷月澜能助他一臂之力,然而冷月澜幼时与冷筠感情亲厚,虽然近年已渐渐疏离,他却绝不会背弃冷筠而选择冷逸清。
冷月澜幼时曾中奇毒,连宫中的御医都已束手无策,当时得知消息的冷筠立刻回京,带着他四处求医,辗转数年才解了毒,却又发生四王之乱,他的父母及弟弟皆死在四王之乱中,他当时只有十岁,幼无所依,便一直被冷筠带在身边,直至他到军中历练为止。
虽然如今他和冷筠日渐疏离,但对于这位亦师亦父的男子,他始终心存敬意,即使冷逸清许以半壁江山,他仍不会动摇。
冷月澜虽不肯帮助冷逸清,然而他心里清楚,他功高震主,已遭猜忌,倘若除去冷逸清,冷筠再无顾忌,下一个便轮到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苦闷异常,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向杯中倒了酒,恭敬地对冷逸清说道:“侄儿礼数不周,这是侄儿该罚的。”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了一杯,匆匆饮下,因为喝得急,他那如白玉雕琢的脸染上了一抹驼红,长长的眼线带着几分慵懒,眼眸顾盼之间夺人心魂。冷逸清纵然不爱男色,也忍不住有瞬间怔忡。
冷月澜因幼时体弱,几乎不能碰酒,后来从军,军中又禁酒,因此酒量平平,这几杯酒喝得急,酒气直冲脑门,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见冷逸清仍有继续攀谈之意,便借此说道:“侄儿已不胜酒力,想到外面醒醒酒,请恕侄儿失陪了。”
冷逸清也知道冷月澜酒量平平,因此并无不悦之意,只是关切地道:“那你小心些,若实在不适,便让御医瞧瞧。”
“多谢皇叔关心。”说罢,冷月澜便举步向寂静处走去,魏煦见状,立刻上前挽扶,和他在御花园漫步。
走了片刻,他们便在凉亭内歇息,冷月澜坐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魏煦则坐在他对面,低声问道:“还难受吗?”
冷月澜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点头:“酒喝得急了,缓一缓就好。”
“谁让您非要自罚三杯,逸王都说不用了,您还逞强。”魏煦虽然语带责备,却掩饰不住浓浓的关切。
冷月澜低声说道:“他是逸王,本王不想无故得罪他。”
魏煦叹息一声,无奈地道:“如今这种形势,不是同盟便只能当敌人,您避得了么?”
冷月澜的眉宇一动,却未答话。魏煦这些日子就如骨鲠在喉,今天多喝了几杯,已顾不了那么多,只觉得不吐不快:“您可曾想过,陛下若除掉了逸王,下一个是谁?”
“魏煦!”冷月澜蓦然睁开眼睛,眸中的醉意已消失无踪,只余下斥责。
“这是您我心知肚明的事,难道还不让说了?陛下对您有恩,您不愿意负了他,但他如今心中可有您?您为他覆军杀将,却反遭猜忌;您嫌京郊的士兵吃不得苦,不肯在京郊招兵,跑了半个北辰才在那穷山恶水找到自己想要的士兵;您建光锐营,不辞劳苦亲自训练,带着他们呼啸疆场,千里杀敌,结果如何?”
魏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打退敌军之后,陛下命您立刻回京并交出兵权,还特意向光锐营下令,只有他亲临或手持兵符才能调兵,他这是明摆着提防您。您一退再退,很快就没有退路了,您知道吗?”
“放肆!”冷月澜怒喝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斥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只要你说错一句话,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你……”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声脚踩在枯枝上的轻响,顿时心头一凛,他和魏煦一同转目望去,在清幽的月光下,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那人丰神如玉,天姿清劭,正是萧段。
冷月澜呼吸一窒,无数个念头闪过脑际,最后却只是故作淡然地问了一句:“萧大人有何事?”
萧段恭敬地上前,双手逞上玉佩,淡然一笑,说道:“殿下的玉佩丢了,臣正好拾到,如今来归还殿下。”
冷月澜站了起来,伸手接过玉佩,以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低声说道:“多谢!”
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魅惑和性感。月光射入凉亭中,照亮他那张如染胭脂的俊颜,明皓如仙。
萧段归还了玉佩,却不急着离去,而是含笑站在一旁,说道:“臣借殿下吉言,被陛下钦点为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今后还请殿下多多提点。”
冷月澜缓缓把玉佩系回腰间,唇畔慢慢漾出一抹笑意,说道:“萧大人客气了,本王两次得萧大人相助,心中感激不已,日后萧大人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王,本王在所不辞。”
萧段心道这熙王果然沉得住气,于是故意不提刚才的事,继续与他说着闲话。
站在一旁的魏煦自知惹祸,早已急如热窝上的蚂蚁,但听到他们聊了半天,却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于是上前一步,想要质问清楚。
冷月澜见状,眉宇一扬,向魏煦说道:“你已经出来很久了,想回去就回吧!本王独自回府便可。”
魏煦闻言,欲言又止,最终只好匆匆作了个揖,一甩衣袖,回到了宴会上。
第3章 夜袭
待魏煦离去之后,冷月澜转眸望向静立在一旁的萧段,问道:“萧大人不回宴席了?”
萧段闻言,淡然一笑,朗声道:“臣不胜酒力,只好借此中途离席。”
冷月澜如今已功高震主,而刚才魏煦的一席话更可能为他们惹来杀身之祸,是安然度过还是身败名裂全在萧段一念之间,,却又不知道萧段听到了多少,不便随意试探,他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
可恨这萧段却不肯挑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想到此处,冷月澜便不想再逗留,于是说道:“本王有点不适,先回府了,告辞。”
就在他转身之际,萧段连忙叫住他:“殿下!”
冷月澜停住转身的动作,抬眸回望萧段,一双狭长的眼眸沉静如水。
萧段看了一眼那张如玉脸庞,立刻便移开目光,恭敬地说道:“时候不早了,臣不胜酒力,回居处多有不便,不知道殿下能否纡尊降贵载臣一程?”
冷月澜想了想,觉得萧段说的是实话,便点头答道:“无妨,走吧!”
两人出了宫门,熙王府的马车就候在门外,冷月澜和萧段上了马车,冷月澜在两人的膝盖铺上暖毯,这才转目望向萧段,问道:“请问萧大人居住何处?”
“绿柳巷。”萧段看似语气恭敬,但眼神却不谦不卑。
冷月澜向正在驾车的近卫程古吩咐道:“先去绿柳巷。”
听到外面的程古应了一声,冷月澜这才闭目养神。
萧段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人,冷月澜虽然经常在外征战,肌肤却仍旧白皙如玉,再配上那张如仙如幻的俊美容颜,就如日华般耀目。如今萧段看着他的侧脸,也不禁感叹,这样的风采,也难怪那白锦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想起白锦,他便觉得心中恨意难平,他不愿意让冷月澜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于是也开始闭目养神。
等到了绿柳巷,他们才睁开眼睛,萧段开始为程古指路,等马车停在他的家门前,萧段立刻向冷月澜告辞,冷月澜出于礼节,只得下马车相送。
萧段正要推开家门,却突然顿住,缓缓回头望向冷月澜,问道:“如此良辰,您可愿进来再喝一杯酒?”
冷月澜正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萧段这时候出言相邀,只怕是为了刚才魏煦失言之事,于是他吩咐程古在原地候着,便随萧段走进前院。
当萧段正要推开主屋的门时,冷月澜突然感觉到门里传来一阵杀气,他当机立断地推开萧段,自己也则身一闪,躲过了突然透门而出的利刃。
萧段一怔,却只呆在原地,并无对策。冷月澜心里暗道:到底是个书生,何时曾见过刀光影剑?
想归想,他却把萧段护在身后,向门里喝道:“什么人!”
喝声刚止,门突然被踢开,两名黑衣人飞窜而出,举剑向冷月澜和萧段刺去,同时,身后的主屋被点燃,屋内很快便成一片火海。
冷月澜早有准备,随着一声铮鸣,长剑已握在手中,他闪过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攻击,手中的长剑格开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随即反手一剑刺回来,然而就在此时,躲在屋内的一名黑衣人迅速对准他身后的萧段出剑,冷月澜情急之下只好把萧段撞开两步,他自己闪避不及,被尖锐的长剑划破手臂,顿时血光崩现,更有几滴洒在他那如玉瓷般的脸上。
“殿下!”萧段的脸色蓦地擦白,想上前查看冷月澜的伤势,又知此时不合适,只得隐忍下来。
几名黑衣人企图把他们二人逼进屋内,造成失火死亡的假象,但冷月澜又凯会让他们如愿,他的长剑几圈几抖,剑华纷然如雨,把数名黑衣人逼退,他同时护着萧段往门口退,并低声对萧段说道:“你马上跑回马车里躲着,本王的车夫是个高手,他会保护你,这里由本王断后。”
萧段听罢,立刻急了:“臣又岂能弃殿下而去?”
冷月澜闻言挑眉,说道:“你不会武功,留下来也只会拖累本王,逃了反而让本王省些力气。”
萧段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最后只得咬牙说道:“那殿下小心些。”
语毕,萧段立刻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向程古叫道:“大哥快来,有刺客!”
程古听罢,立刻跳下马车,提剑便冲了过来。
虽然有黑衣人想去追杀萧段,但都被冷月澜挡住。少了萧段这个包袱,冷月澜再无顾忌,长剑横扫,很快便杀了一名黑衣人。后来有了程古加入战阵,两人合力把另外两人击杀。
等冷月澜回到马车时,额角早已被热浪逼得渗满细汗。萧段着急地拉过他的手臂,仔细地检视伤口。
冷月澜不甚在意地说道:“只不过皮外伤罢了,你不必介意。”
马车内没有伤药,萧段只好从袖袋里取出汗巾,为冷月澜暂时包扎一下。他的双目盈满内疚,连声音都放低了些:“是臣连累殿下了。”
冷月澜看着正低头包扎的萧段,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人要杀你?”
萧段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说道:“臣乃一介书生,又久居江南,几乎不问世事,与别人素无仇怨,若说有谁最想臣死,依殿下的才智,应该已猜到了。”
冷月澜沉默下来,如今冷筠与冷逸清斗得如火如荼,萧段是冷筠的徒弟,又选在此时入京,冷逸清不杀他杀谁?
包扎好后,萧段抬头望向冷月澜,说道:“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冷月澜回过神来,以锦帕拭去额角的汗水,说道:“萧大人但说无妨。”
萧段看到一滴汗水沿着冷月澜那线条优美的脖子滑落,立刻移开目光,说道:“臣的居处已无法居住,臣希望能在熙王府暂住数日,直至臣找到新的居处为止。”
冷月澜立刻明白了萧段的意思,冷逸清一击未中,必定还会再下手,但放眼整个京城,除皇宫以外,能让冷逸清有所顾忌的地方就只有熙王府,萧段这是找他作靠山。另外,满朝皆知萧段乃天子门生,倘若冷月澜收留了萧段,那就等于支持冷筠。
这萧段,竟在呼吸之间便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真聪明绝顶,难怪冷逸清要杀他。
虽然冷月澜明白萧段的意图,无奈他有把柄在萧段手中,又刚承诺过日后会出手相助,如今只得吃下这个暗亏。他露出一抹笑意,说道:“萧大人曾两次为本王解困,如今萧大人有难,本王又岂会坐视不理?熙王府里薄设卧榻,若萧大人不嫌弃,只管安寝。”
萧段得偿所愿,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他心思一转,又想起刚才在御花园所听之事,知道冷月澜心中戚戚,便说道:“虽然刚才魏大人酒后失言,但酒后之言不可当真,臣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泄漏半句让殿下为难,殿下尽管放心。”
冷月澜听罢,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虽然不知道日后是否会被秋后算帐,但至少目前暂时不会有事。
看来收留萧段至少有一个好处,便是方便监视他。冷月澜以前虽然听过关于萧段的传闻,但一直不曾放在心上,因此至今仍对他一无所知,但经过此事,他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了。
“多谢萧大人手下留情,本王感激不尽。”说罢,冷月澜继续闭目养神。
萧段看见冷月澜似是不愿再多言,便沉默下来。其实刚才魏煦所言全是事实,他虽然远在江南,却对此事早有耳闻。冷月澜自知功高震主,这两年越来越低调,但他至今都看不透冷筠对冷月澜持着什么态度。倘若有一天冷筠要杀冷月澜,他也许会成为冷筠的刀锋。
想到如此玉人或许有一天要血染陛阶,他便感到有点失落。
但愿……他们永远不会有敌对的时候。
第4章 一舞现杀机
住进熙王府以后,萧段才发现这位尊贵的熙王殿下生活相当自律,他如今尚未娶妻,府里却没有蓄养任何姬妾,也不上青楼,整天躲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到凉亭喝茶赏月,悠然自得。
众人只知熙王擅守疆场,书法也有所成,却不知他也精通音律,可谓文武全才。
萧段精通音律,尤其擅琴。那日他听说仙云楼的素云姑娘琴艺超群,特意去听琴,一听之下,发现素云姑娘果然琴艺过人,有余音绕梁之妙。
然而回到熙王府之后,他在不经意间听到熙王在凉亭抚琴,那琴声柔爽清籁,让他忍不住驻足细听,一曲听罢,只觉得素云姑娘的琴艺也不过尔尔。
萧段一直认为人间有两大美景,一是江南的月下烟雨,二是彩帘瀑布的雨后彩虹,然而在看过熙王抚琴时那长袖迎风的模样之后,在他心中又加了一道人间美景,那便是熙王抚琴。每遇熙王抚琴,他总要绕路经过凉亭,看上几眼才会满足。
那英姿仙纵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他心中,让他越来越沉迷,等他蓦然惊觉之时,那人已在他的心中生了根,即使他一再自欺,仍然无法阻止心里的悸动。
然而,十年前的教训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使命,即使对冷月澜心动,他却只是狠狠压抑着,等待时间抚平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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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关于冷筠和萧段的谣言甚嚣尘上,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