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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刚萌芽的想法埋藏在心中。
    他走到桌前,端起一杯酒,说道:“臣敬殿下一杯,预祝殿下一切顺利。”
    冷月澜与他碰杯,各自喝下杯中的美酒。然后,冷月澜转目望向萧段:“这醉红尘产于江南,萧大人久居江南,是否早已喝过此酒?”
    他此时刚喝完酒,嘴唇被酒染湿,在月下带着一层烟泽,特别性感。萧段看得心弦如沸,他暗暗压下心中的悸动,笑道:“臣虽然久居江南,可这醉红尘千金难求,臣只偶尔喝过几次。”
    冷月澜眉宇轻扬,又问道:“此酒与南岐国的迎客来相比如何?”
    萧段闻言神色骤变,声音冷了下来:“亡国之酒,不喝也罢!”
    冷月澜顿时想起当年赤泱国败亡的原因正是白锦在迎客来里下了毒,然后和潜入城中的将士里应外合占领皇宫,他不禁心中懊恼,原本明朗如月的双眸也黯淡了下来。
    萧段见状,心头一紧,立刻解释道:“殿下,臣并非有意冒犯,臣只是……”
    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萧段的心顿时急如火烧油煎。
    冷月澜又为萧段倒了一杯酒,待酒满之时,他眼眸中的懊恼已渐渐消散,俊美的脸漾出一抹清淡如莲的笑,说道:“看来萧大人并不喜欢迎客来。”
    顿了一下,他又再说道:“本王也不喜欢,那酒太烈了,本王三杯即醉,实在丢人。”
    萧段听罢,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唇边忍不住勾出一抹笑痕,让那张原本便清俊的脸更显得神采灵逸。
    一阵凉风袭来,山中暗香浮动。冷月澜迎风把盏,衣带翩跹,那绰约风姿如仙人下凡,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这杯本王敬萧大人,也预祝萧大人明天一切顺利。”
    萧段连忙端起酒杯回敬,关切地道:“皇宫并非主战场,上林苑才是决战之地,殿下万事小心。”
    两人仰头饮尽酒中美酒,冷月澜因为饮得急,一抹酒液从唇边溢出,沿着线条优美的脖子滑入衣领。萧段见状,立刻取出锦帕为他拭擦,他的手指在无意中掠过冷月澜的唇,指间微凉,触感软滑,那一刻,萧段的手指仿佛被灼到了。
    两人俱是一震,但萧段却没有立刻避开,而是继续为冷月澜拭去脖子上的酒液,他的动作极轻柔,看着冷月澜的目光很专注,眼眸里仿佛倒映着整片星河,亮得灼人心目。
    有一瞬间,冷月澜几乎以为他要吻下来,他放缓呼吸,心跳如鼓,但萧段却很快便收回锦帕,后退一步,笑道:“可以了。”
    在萧段退后之时,一抹惆怅骤上冷月澜的心头,但他又觉得这才是萧段所为,心中有些自嘲,他尽量调整思绪,说道:“萧大人可是打算为本王抚琴?”
    语毕,他把目光落在琴台上,眉目含笑。
    萧段刚才差点失控,此时尚未完全平复心绪,他连忙避开目光,不敢再看冷月澜的笑颜,答道:“那日臣心绪不佳,让殿下见笑了。如今景色清幽,臣正好实现承诺,为殿下抚琴。”
    冷月澜坐在石椅上,俊脸带着酒后的慵懒,说道:“本王洗耳恭听。”
    “臣献丑了。”萧段说罢,端坐在琴台前,试拨了几下,突然表情一变,在瑶琴上拔捻搓抹,雅韵铿锵,在这寂寂山林间弥漫。
    冷月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却注视着正在抚琴的萧段,此时的萧段依旧一身白衣,在月下璀璨如雪。以前冷月澜只以为萧段喜穿白衣,后来他注意到萧段的白衣和一般样式有些分别,在腰带、衣领和衣袖处皆绣有暗纹,知道萧段的身份之后,他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萧段身上穿的是赤泱族的丧服。
    那时候,他的心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和怜惜,到底要多深的恨和执念,才能让一个人终年身穿丧服?
    时至今日,看着萧段月下抚琴,他的心疼仍未减退分毫。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人已经占据了他心里最重要的角落。这些年来,并非没有人关怀他,但那些关怀总是七分假三分真,即使表现得再真挚,也带着几分虚伪。
    萧段与他们不同,即使萧段终年戴着面具,但那些关怀爱护却是真心的,而且不欲人知、不求回报。他不敢说萧段对他没有所求,但萧段对他付出的比所求的更多。
    这个人用真切的关怀和守护一步步占领他那颗淡漠的心,让沉寂了二十三年的心渐渐沦陷。
    烟山空翠,冷月澜把盏听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渐渐有些困,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曲罢,萧段转目望向冷月澜,发现他已入睡,立刻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冷月澜身上。
    萧段坐到冷月澜身旁自斟自饮,感受着喷在身上的浅浅呼吸。月华碎剪,轻洒在冷月澜酣睡的侧脸,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冷月澜那肌若晚雪的脸颊,目光专注,神色温柔。
    也许是冷硬的石桌让冷月澜睡得不舒服,此时感受到熟悉而让他安心的气息,便往萧段的方向滑去,他在萧段的身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沉沉睡去。
    萧段伸出手环住冷月澜的肩膀,确定他熟睡后,才慢慢俯下头吻上他的唇,唇上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让他欲罢不能,他又细细亲了几下,这才移开唇,继续慢饮。
    到了丑时,冷月澜从萧段怀中醒来,一抬头便对上萧段专注的目光,不禁心中一跳,他不迩声色地离开萧段的怀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瞬间冷下来的感觉让他们都有点失落,但决战在即,没时间让他们儿女情长,萧段轻声答道:“丑时了。”
    冷月澜迅速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衫,这才说道:“本王该去京营了。”
    眼看着冷月澜转身要走,萧段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月澜!”
    话落之后,他自己先怔住了,不管这个名字在他心中辗转了多少遍,但他对冷月澜一直执礼甚恭,从未试过直呼其名,这一句“月澜”道出了多少妄念,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冷月澜停住脚步,转过脸来,唇畔带笑:“什么事?”
    萧段回过神来,直视冷月澜的脸,关切地道:“要早些回来,我在宫里等您。”
    冷月澜唇边的笑意更浓,轻声应道:“好。”
    萧段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但冷月澜沉吟片刻,又再说道:“萧段,以后别在我面前用敬语了。”
    萧段只觉得有万道暖泉在他心中涤荡,暖暖的,甜甜的,让他窝心。他回以一笑,说道:“好。”
    两人相视的目光如溪水般清澈,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情愫,仿佛要用这一眼把时光留住。
    少顷,冷月澜先收回目光:“那我先走了。”
    “万事小心。”萧段不舍地说道,然后他看着冷月澜转身走远,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渐渐在夜色中杳微。
    人尚未走远,思念便已开始。萧段冷心冷情多年,初识情滋味,想不到竟如此来势汹汹。他慢慢回过神来,无奈地一笑:“萧段啊萧段,你这回是彻底裁了。”
    然而此时,他却裁得心甘情愿了。
    第14章 臣下异谋
    丑时末,正是万赖俱寂的时刻,只有负责巡夜的士兵来回走动。忽然有一阵铁蹄轰鸣声由远而近,仿佛整个军营都在那轰鸣声中颤动。
    巡夜的士兵们见状,皆警戒地看着营门的方向,而整个军营也开始骚动。
    少顷,一名身穿戎装的男子高举令牌,对守营门的士兵说道:“本王奉命来传旨,速开营门。”
    守营门的士兵在摇曳的火光中看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这张脸整个京营无人不识,正是熙王冷月澜。
    士兵们见状,迅速开了营门,并恭敬地行礼。
    此时的冷月澜表情冷竣,周身缠绕着一阵肃杀之气,仿如索命修罗,他二话不说便向五军营主帐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护卫队紧跟其后。
    当冷月澜停在主帐前面时,五军营都督王泛丹早已得到消息候在帐前,恭敬地行礼:“臣王泛丹拜见殿下。”
    冷月澜叫了一声免礼,这才下了马,走到王泛丹面前,朗声道:“本王奉命前来宣旨,请王大人立刻召集各将领前来主帐。”
    “是,殿下!”王泛丹是冷筠的亲信,早已料到今日之事,虽然传言中“昏迷不醒”的熙王突然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军营让人始料未及,但这对王泛丹来说有利无害,因此他并不惊慌。他先把冷月澜请入帐中,然后命人召集各将领前来主帐。
    冷月澜的三护卫早已守在主帐附近,他们的身体毕挺如剑、长枪锋光烁烁,让人不敢直视。
    少顷,众将领心情忐忐地进了主帐,当他们看见冷月澜时,皆面露讶色,但众人早已见惯了风浪,很快便回复平静,等候旨意。
    冷月澜以一双冷锐如隼的目光扫视众人,发现人都到齐了,这才取出诏书,朗声道:“上谕!”
    众将闻言立刻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冷月澜肃容宣读诏书:“谕五军营都督、三千营都督:国有大变,要严防逆臣作乱,着熙王将京营暂时封闭,京营兵马若无朕旨意,不得擅离军营,违者立斩!”
    “臣遵旨。”五军营都督王泛丹和三千营都督徐奉胜立刻行礼接诏书,并走到营门口,传令封闭军营。
    一时之间,主帐内一片寂静,虽然每个人看上去皆波澜不惊,但内心却一片惊惶。
    冷月澜坐到椅子上,接过程古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对营内的众将说道:“如今朝中遇急警,就麻烦各位大人在此帐内待一夜了。”
    语毕,他的语气骤然变冷,眉宇间杀气腾腾:“倘若有谁踏出此帐一步,罪同谋逆,立斩!”
    虽然众将皆是从尸山血海走过来的人,但此刻仍然被冷月澜的煞气震住,连呼吸都乱了。
    冷月澜命人搬来竹椅,招呼众将入座,并缴了他们的武器,然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就在冷月澜喝完第二盏茶的时候,终于有两名将领忍耐不住,对看一眼便打碎了手中的茶杯冲上来,一左一右攻向冷月澜,意图以手中的茶杯碎片抵住冷月澜的咽喉。
    “殿下小心!“
    “殿下!“
    他们一行动,满座皆惊,立刻有人想冲过来阻止,却已来不及。冷月澜眸光转冷,立刻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并抓住他握着茶杯碎片的手,另一只手猛力一劈,那人痛呼一声,手中的碎片铿然坠地。
    而程古也迅速出手,只见寒光一闪,另一名将领那只握着碎片的手被硬生生斩了下来,顿时血光崩现,有一些洒到冷月澜身上,染红了他的戎装。
    那名将领的一声痛呼尚未叫完,便被程古一剑穿心,殷殷血迹沿着他的衣衫汩汩而流,湿了一地,血腥味在帐内弥漫,薰人欲呕。
    在程古拔剑之后,那人便不支倒地,气绝而亡。
    冷月澜把另一名将领的双手反剪到身后,随即向帐外冷声下令道:“来人!”
    门外立刻有两名士兵走进来,恭敬地行礼:“臣在!”
    “把他们带下去,顺便清理一下帐内的血迹。”虽然浓烈的血腥味在鼻间浮动,但冷月澜却似乎不受影响,他冷眼看着士兵们把那两人拖出帐外,嘴唇一直保持着冷硬的弧度。
    少顷,一名熙王卫队的千户在帐外请示道:“殿下,臣有事禀报。”
    冷月澜扬眉说道:“进来!”
    那名千户俐落地走入帐中,在冷月澜耳边轻声说道:“殿下,名单内的人已经处理了,只剩下……”
    语毕,他顿了一下,却无意再说下去。
    冷月澜知道他想说的人是谁,立刻说道:“帐内那两人已经处理了,你先退下吧!”
    “是,殿下!”
    待那名千户退下之后,帐内又回复了平静,冷月澜命人重新为帐内的各将领上了茶,又开始轻啜慢饮。直至拂晓时刻,他才站起来,亮出兵符,对王泛丹下令道:“本王奉陛下之令调五军营五千士兵前往上林苑护驾,请王大人马上集结士兵。”
    “是,殿下!”王泛丹肃容领命而去。
    冷筠和冷逸清不和并非什么秘密,如今适逢冷筠狩猎,京营的众将领却被扣在军营内,而郭长凤明明已调动了京营的部分士兵前往上林苑护驾,如今冷月澜又前来调兵,在场的将领即使再迟顿也知道要变天了,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只是心中愈加惶恐。
    待士兵集结完毕,冷月澜便从容地走出帐幕,王泛丹早已候在帐外,两人一同走到校场,五千士兵毕挺如剑地站在校场上,气势迫人。
    冷月澜却不急着上前,而是回过头对王泛丹说道:“王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有谁擅动一兵一卒,立斩!见如故纵,纵者亦斩!”
    京营里人多关系杂,许多士兵和将领都是高门子弟,恃权而骄,王泛丹是平民出生,凭着战功升至五军营都督,他一直瞧不起军中那些高门子弟,高门子弟也瞧不起他。如今事变,人心各异,原本王泛丹未必压得住军中众将,但经过冷月澜的威压,绝不会有人敢作乱。
    “是,殿下!”王泛丹应了一声,退到一旁。
    冷月澜走到军前,朗声说道:“将士们,随本王前往上林苑护驾,出发!”
    众士兵应了一声,呼声入云。
    然后,冷月澜带着三护卫及京营的五千士兵浩浩荡荡地出了营门,往上林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晨光初现,柔和的光晕映亮了冷月澜那张冷竣的脸,却无法融化他眼眸里的冰寒,他抬首望向朝阳的方向,俊脸带着死而不悔的决绝。
    决战在即,战场之上生死不过瞬间,今日之后,不知又要增加多少白骨,又有多少红妆空度流年。
    他叹息一声,扬起马鞭,向着那未知的命运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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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古木森森的上林苑里,上遮日光,地面幽暗,流水声影影绰绰,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此刻却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一阵雷鸣铁骑响彻整座树林,惊起林中的飞鸟。远远望去,只见旌旗蔽日,弓箭耀目,禁军与逸王的三护卫并排而驰,犹如天兵神将般威武。
    冷筠身穿织金龙纹罩甲,头戴鞑帽,看起来容光矍铄,他身下的战马竹披耳峻,疾驰在狩猎队伍的最前面,显得威风凛凛。
    冷逸清身穿锁子黄金甲,同样看起来气势迫人。他催马上前,停在冷筠身旁,朗声说道:“陛下,倘若臣幸运得胜,请恕臣不敬之罪。”
    冷筠闻言笑道:“臣下有才能乃国之大幸,倘若逸王胜了,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冷逸清闻言大喜,但当他落在冷筠身后一步之处时,他看着冷筠的目光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寒意。
    狩猎开始时,按惯例由冷筠先开弓,他瞄准了停在不远处吃草的一头麋鹿,迅速弯弓,随着一声尖啸声响起,利箭插入麋鹿的身体,麋鹿轰然倒下。
    顿时欢呼声起,冷筠身边的侍卫立刻冲过去拾起猎物
    一声号炮,兵将踊跃,禁军和逸王的卫队分别派探兵搜寻野兽,其余士兵排成阵势,来回盘旋。
    少顷,一名士兵策马而回,向冷筠恭敬地行礼,说道:“禀陛下,臣在禳福林发现麋鹿。”
    同时,逸王的士兵也回来禀报:“禀殿下,臣在禳福林发现猛虎。”
    冷筠和冷逸清闻言对望一眼,一起命令道:“去禳福林!”
    语毕,两队人马拍马迎风,浩浩荡荡地往禳福林进发,虽然士兵们走马如疾风骤雨,队伍却没有一丝凌乱。
    到了禳福林,冷筠首先找到了禁军探兵报告的麋鹿,并已有人留下来追踪那头麋鹿,此时见到冷筠,立刻行礼报告状况,然后归队。
    冷筠争取先机,命令士兵把麋鹿赶到死路,团团围住。
    只见麋鹿彷徨地四处乱窜,期望突围而出,但每窜到一处,都有士兵赶上来,它东窜一下,西窜一下,很快便渐见疲态。
    冷筠张弓搭箭,扯满虎筋,利箭如流星般朝着麋鹿的脖子飞驰而去。倾刻间,便听见麋鹿一声悲鸣,裁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众士兵激动地欢呼着,并有士兵下马收拾猎物。经此一箭,禁军的斗志激昂,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再创佳绩。
    冷逸清见状却不恼,反而爽朗地笑道:“陛下果然有百步穿杨之神技,臣佩服。”语毕,便对他身后的卫队说道:“将士们,你们也拿出本领来,别让禁军的兄弟瞧不起你们!”
    他身后的卫队连忙高声附和,不但没受到打击,反而全军沸腾起来。
    逸王的探兵寻到的猎物就在不远处,冷逸清下令围捕,立刻全军分散,小心翼翼地朝着猎物的方向缓缓靠近。冷逸清找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张弓搭箭,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逐着正在树下等候探兵回报的冷筠。
    忽见一人一骑出现在不远处,正是禁军的探兵。冷逸清的唇畔泛起一抹冷笑,趁着冷筠把注意力放在探兵身上的时候,箭头的方向一转,瞄准冷筠发箭,随着一声锐响,长箭带着破骨断甲的气势飞向冷筠的胸口,箭光森寒。
    御前侍卫黄席见状,立刻催马上前,挥剑劈落迎面而来的长箭,高声喝道:“护驾!”
    冷筠眯起双眼,看着冷逸清的身影渐渐从树影中移出来,冷声说道:“逸王这是何意?”
    冷逸清并未指望一击即中,因此并不失望,他收起弓,睨视着冷筠:“冷筠,你为君多年,却毫无建树,更暗中宠幸萧段,乱了伦常,枉为人君。今日本王就替天行道,以保冷氏万世一系。”
    冷筠闻言,冷哼一声:“朕登极数载,朝无失政,抚育蒸黎,无愧于列祖列宗。你早有不臣之心,迟早是要反的,今日朕就和你作个了断。”
    早在冷逸清的那一箭发出之后,双方的人马便已放弃了猎物,自动集合在主子身边,随着冷筠的最后一句话,树中人马奔腾,杀气漫天,一触即发。
    冷逸清被冷筠压迫多年,早已不愿再与冷筠废话,于是一声令下,他的身后顿时鼓声嚣天,对准冷筠开弓。
    冷筠身边的护卫见状,立刻围在冷筠身边护驾。冷筠也下令禁军迎战,并令近卫黄席点燃号炮通知守在外围的郭长风。
    顿时,三声炮响直冲霄汉,也意味着冷筠与冷逸清今日不可善了。
    骄阳似火,箭影如浪,两队人马先向对方射了一轮箭,直至两军开始混战,这才收起弓箭,亮出长枪。
    只见密林之中充斥着碎影流光,喊杀连天,山岳震动。
    从开战至今,冷逸清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冷筠,他持枪跃马,冲杀至冷筠面前,却被冷筠的近卫挡住去路。
    冷逸清高喝一声,与冷筠的近卫拼杀起来。骄阳之下,长枪如闪电,血雨飞扬,一场恩怨的清算将在此拉开序幕。
    第15章 剑华初现
    皇宫的御花园内,凉亭叠叠,莳花垒石遍布,凉风一吹,花香馥郁。
    萧段奉冷筠之令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国使臣,他站在中央,看着身穿彩衣的宫女在园内忙进忙出,摆香炉、上菜、侍巾栉,忙而不乱。
    一名侍卫来到萧段面前,恭敬地说道:“萧大人,我刚才收到消息,南岐国的靖王已经出宫了。”
    此人名叫叶秋河,是冷筠的近卫,冷筠为防宫中有变,今日特地留了十名近卫供萧段差遣,叶秋河便是其中一人。
    萧段闻言神色骤变,着急地问道:“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遇此变数,叶秋河自然会调查清楚才来禀报,于是立刻答道:“据说他一大早便到天龙寺祈福了。”
    萧段的手一抖,顿时脸上的血色褪尽。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逸王会勾结南岐。
    虽然冷筠曾说过,朝中只有他知道天龙寺的后山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上林苑,但白天择选择此时去天龙寺祈福绝非巧合。只要一想到冷筠和冷月澜有危险,萧段连呼吸都不稳了。
    叶秋河只看萧段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好,于是轻声问道:“萧大人,此事可有不妥?”
    眼看着各国的使者即将到场,萧段此时已走不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终于转目望向叶秋河,神色如凝冰雪:“叶护卫,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替我办成。”
    叶秋河听罢,知道事态紧急,立刻说道:“萧大人请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萧段不敢迟疑,立刻从腰间取出匕首,割下一片衣袖,递给叶秋河,说道:“在天龙寺的后山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上林苑,你立刻进入秘道,去追白天择,然后把这片衣袖交给他,就跟他说:这身丧服,他还要我再穿多少年?”
    叶秋河是聪明人,一听说天龙寺后山有通往上林苑的秘道,他便已猜到发生了何事,当下惊惧异常。虽然他不知道萧段与白天择有何渊缘,却明白这是唯一能阻止白天择的方法,于是接过萧段的衣袖,坚定地说道:“萧大人请放心,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说罢,叶秋河迅捷如风地消失在御花园之中。萧段虽然让叶秋河带着他的衣袖去追白天择,却仍心中忐忑,惶惶然立在凉亭前,反复回想着冷月澜临别前那一笑,只觉得喉咙酸涩得挤不出声音。
    少顷,各国使者陆续入座,萧段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主位入座,端起桌上的酒杯,笑道:“各位不远千里而来,陛下十分感动。为表敬意,陛下今日亲自去上林苑为各位猎取珍禽异兽,今夜将举行烤肉宴。在这之前,请各位先观赏歌舞解闷。”
    因有意联姻,在座的使者之中有不少女人,他们看萧段天姿清劭,笑起来时神色柔和,不禁心生好感,一个个含羞带怯,脸颊艳如夕照莲花。
    萧段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虽然有好几位公主生得丽若芙蓉,但却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他的心早已系在上林苑的战场上,只盼着心中那人能兑现诺言平安归来。
    即使心中百转千回,萧段却不迩声色,举杯遥敬道:“萧段在此敬各位一杯。”
    众使者纷纷举杯回敬,喝罢,萧段一击手掌,立刻有十数名舞姬鱼贯而出,随着悠扬的乐声起舞,顿时水袖纷飞,轻盈旖旎,让人不由得凝神细看。
    凉风送爽,袅袅沉香借薰风以入鼻,与香醇的酒香混为一体,让人心旷神怡。萧段独自举杯慢饮,心神不定。
    十年前白天择为国而背叛了他,十年后虽然白天择表现得悔不当初,但他却不敢肯定白天择会否顾念他的情份。
    他坐在主位上神游万里,握着酒杯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湿了一片。就在此时,乐声乍止,原本轻盈飞舞的舞姬先后倒地,而正在饮酒言欢的各国使者也开始软倒,酒杯纷纷坠地。
    萧段闻声暗惊,把目光转向冒着袅袅白烟的香炉,他心知有异,立刻泼出杯中的酒,把香炉浇灭。
    萧段体质特殊,自是不怕迷香,但他仍然假装不敌药力,软倒在桌上。
    少顷,霍南山带人冲了进来,他扫视全场,然后把目光定在萧段身上,冷声道:“萧段,你狐媚惑主,拢乱朝政,我今日奉逸王殿下之令清君侧,你若识相便束手就擒。”
    说罢,霍南山挥剑向前,正要擒住萧段,却不料萧段侧身避过,手一伸,便从桌下抽出一柄长剑,以凌厉的剑势斜刺而来,霍南山几乎顺势撞了上去,他见状一惊,硬生生止住攻势,双足一用力,狼狈地往后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剑。
    萧段一击未中,眉宇间杀气大盛,他左手一拍桌面,借力飞掠过去,长剑对准霍南山的胸口,下手毫不留情。
    霍南山情急之下以长剑一挡,顿时虎口一麻,几乎招架不住,他着急地用左手抄起旁边的一张椅子砸向萧段,把萧段硬生生地迫退了数步,这才得以喘一口气。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霍南山已经从鬼门关绕了两圈,如今回过神来,不禁冷汗涔涔,语气又惊又怒:“想不到你竟然懂武功。”
    萧段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白衣迎风而动,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霍南山见识过萧段的武功,不敢硬碰,只想拖延时间等待迷香的药力发作,但萧段忧心上林苑的战况,只想速战速决。
    此时埋伏在附近的禁军闻讯赶来,与霍南山的人打成一片,耳边刀剑争鸣,动魄惊心。
    萧段暗暗蓄力,然后双足一跃,以雷霆万均之势冲向霍南山,霍南山见势不妙,伸手入怀,取出数枚毒针,向萧段撒去,萧段挥袖一挡,毒针纷纷坠落,甚至有两枚被萧段拂了回去,刺入霍南山腹部。
    霍南山闷哼一声,左等右等也不见萧段药力发作。他一直以为萧段不懂武功,而且要带人混入皇宫并不容易,因此他带来的人不多,此时已几乎被消灭殆尽。
    他心知大势已去,而他却已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他只攻不守,但求两败俱伤,招式愈加凌厉。
    萧段目光一冷,右手拂开霍南山的长剑,同时左手一掌挥出,把霍南山打飞出去,砸在一张桌子上,顿时口吐血沫,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众侍卫一直以为萧段不懂武功,如今见他攻掠如龙,武功竟在众人之上,不禁目瞪口呆。
    萧段快步上前,一脚踩在霍南山的胸口,玉容生煞:“来人,把他押下去。”
    众侍卫这才回过神来,有两名侍卫听令上前,用绳索把霍南山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押了下去。
    萧段又命人安顿好各国使者,收拾好御花园,并差人去找魏煦。迅速处理完一切杂事之后,他便在凉亭里来回踱步,心头急如热窝上的蚂蚁。
    少顷,魏煦进了宫,他朝着萧段所在的凉亭阔步走来,脸色焦燥:“萧段,我刚才听说你这边出了事,现在情况如何?”
    萧段一见了魏煦,立刻停止踱步,拉着魏煦到了凉亭一角,低声说道:“我这边不要紧,但陛下那边情况紧急,逸王和南岐勾结,今早白天择已出宫去截击援军了,我怕殿下被打个措手不及。”
    在这场决战中,冷月澜和白天择的军队皆作为奇兵,鹿死谁手尚未知,但突然出现了变数,总令萧段心神难安。
    魏煦闻言神色骤变,连声音都变了调:“那我立刻带人去支援陛下。”
    虽然魏煦的责任是稳住月岩城,但实际上他的军队等同预备队,哪里情况紧急就往哪里去,如今上林苑情况未明,他自然要支援上林苑。
    萧段派人找他就有此意,于是叮嘱道:“在天龙寺的后山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上林苑,白天择就是走这条道,我估计他会在朗目林设伏。”
    魏煦听罢,冷声道:“那我也走这条道,倘若他兵败撤退,我正好和殿下前后夹击。”
    战场之上呼吸成变,此时已不容他们多说,萧段关切地道:“万事小心。”
    魏煦向萧段作了个揖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当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御花园又再回复宁静,只余下萧段立在凉亭里,对着满园四时不绝的繁花,望穿秋水。
    第16章 逆者伏诛
    长空一碧,虽然天空中有万顷日光倾洒而下,但朗目林里草深林茂,只有少许日光穿透叶缝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白天择率兵埋伏在茂密的草丛中,透过叶缝窥探着外面的情况,此时号炮已经响过,隐约有喊杀声从禳福林传来,即使相隔甚远,仍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气。
    又等了片刻,终于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白天择目光如刃地扫视蹄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队约五百人的军队正急如星火地赶赴禳福林,队中旌族猎猎,为首之人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目炯如星,正是郭长风。
    白天择正要下令截击,却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他心里暗惊,转目望去,隐约记得来者是冷筠的近卫,他们的藏身之处虽然在前方看起来极隐蔽,但在后方却一览无为,因此白天择黑眸一眯,准备下令把叶秋河射杀。
    叶秋河只看白天择的眼神便知此时凶险万分,他立刻飞身下马,急喊道:“靖王殿下,萧段大人有东西要给您。”
    白天择心知萧段此时给他送东西必有所图,但他数日来不断示好,却被萧段冷笑无视,心中苦闷不已,如今好不容易有转机,他自然抓紧机会,于是他敛尽杀气,走到叶秋河面前,问道:“净玉有何物要给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