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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他们更不能乱,这些年来也已经练出来了,虽然心里的确担心,但摇光相信天枢和天璇能处理好问题,“我会顺便去看看那两个笨蛋的,你们放心吧。”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骆叔时看着天枢和天璇,很是嫌弃。
    “骆三爷。”就在天枢和天璇两人也快要抓狂的时候,南青箫终于开口了。
    “恩?”骆叔时偏头,从侧面看着南青箫的脸。
    南青箫仰头,温柔一笑,笑得骆叔时晕晕乎乎的,然后突然发力转身,抓住骆叔时的肩膀往下一按,同时屈膝上顶。
    “唔!”骆叔时完全没反应过来,胸口被重重顶了一下,疼得骆叔时立刻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南青箫十分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不平整,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我在南家,跑不了。”
    天枢和天璇愣愣地看着南青箫有些怒意的背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再看看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的骆叔时,又禁不住对南青箫心生敬意。竟然敢对爷下手,不管怎么说这青箫公子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不过爷这反常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青青……”骆叔时抬头,双眼含泪地看着南青箫远去的背影。唔……他不记得有做什么让青青生气的事情啊,而且青青下手也太狠了吧?明明看起来很瘦弱,没想到武力值还很高啊。
    “啊!我想起来了!”天璇两手一拍,恍然大悟的样子。
    “想起什么了?”天枢皱眉看着蹲在地上扮委屈的骆叔时,一筹莫展。
    “青青!那个青青啊!”
    “哪个?”天璇就不能说的更明白点儿吗?他现在头疼,可想不出那么多事儿来。
    “哎呀!咱们见着青箫公子不是六年前吗?爷让咱们查南青箫也是六年前见过那次面之后的事儿,但是天枢你记不记得,在那之前,爷嘴里就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爷从最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就没把他们当成下属,一起打天下的那个时候,爷偶尔会跟他们聊些私事。
    “啊!是那个青青!”天璇这么一提,天枢也想起来了,“青青……南青箫……难道是同一个人?”
    “肯定没错!六年前见过南青箫之后,爷就再也没提起过青青。”
    “……爷可真够专情的。”看着还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骆叔时,天枢和天璇以目光传递敬意,虽然现在的骆叔时是肯定接收不到这份敬意了。
    第10章 哪里像吗?
    自回到南家之后的这半年时间里,南青箫第一次失眠了,而让他失眠的那个人,却在骆家的宅子里好梦酣畅。南青箫躺在床上越想越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最后干脆翻身下了床,不紧不慢地研好墨,提笔作画,这一画就是一夜,直到天大亮了,南青箫才满意地收笔,然后心情不错地开始洗漱更衣。待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南青箫的房门就被南叔敲响了。
    “大少爷,骆三爷来了。”
    南青箫拿上自己一晚上画的两幅画,开门与南叔一起去了正厅。
    正厅里,骆叔时依然是四平八稳地坐在主位上,但今日,骆叔时的表情与之前略有不同,有一种紧张的紧绷感。
    今早起来他就觉得头疼欲裂,记忆的最后是与青箫同桌用餐,可那之后呢?他们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天枢只告诉他青箫最后是踹了他一脚然后愤然离去,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青箫生气的事情?对昨晚的事情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骆叔时疑惑了,紧张了,这种紧张在看见南青箫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青箫见过骆三爷。”心情愉快地踏进正厅,南青箫有模有样地向骆叔时行了个礼,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要多愉快就有多愉快,可骆叔时和南明宣就是觉得他有些愉快过头了,那声音和表情都显得有些诡异。
    骆叔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就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单音。
    “青箫昨夜突然起了兴致,画了两幅画,不知道骆三爷是否有兴趣指点一二。”像是认准了骆叔时不会拒绝,南青箫提步上前,毫不犹豫地走到骆叔时面前,然后“啪”地一声将折好的两幅画拍在了骆叔时手边的茶几上。
    骆叔时的心跟着一咯噔。青箫果然是在生气,他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偏生天枢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谁都不告诉他,天玑今早看他的表情还一直都是哀怨的,搞什么?
    骆叔时看看南青箫,再瞄一眼手边的两张宣纸,小心地伸手,拿起一幅展开。
    画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黑亮的双眼炯炯有神,孩童的手上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球,正咧嘴笑着,憨态可掬。
    什么意思?天枢和天璇对视一眼,不明白南青箫为什么让自家爷看这样的一幅画。
    “不错,栩栩如生。”骆叔时却是双眼一亮,满意地连连点头。
    “骆三爷再看看另外一幅。”栩栩如生吗?那是当然的,这十几年,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
    “恩。”骆叔时已经能猜到另外一幅画的内容了,可还是拿起来展开来看。果然,那画上所绘之人正是骆叔时本人,英眉剑目,有一股凛然之气,“青箫可真是观察入微。”原来青箫也一直在看着他啊。骆叔时的心里这个美啊。
    “天枢,看过这两幅画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南青箫依然是眉眼带笑,只是那语气还是让人觉得不妙。
    有什么想法?天枢挑眉。南青箫既然如此问他,自然不是在问他的技艺如何,可……这毫不相关的两幅画,他能有什么想法?天枢疑惑地看一眼南青箫,却也只看到一张温和的笑脸。
    “天枢以为,这两幅画栩栩如生,神于画外,只是天枢实在看不出这两幅画有什么联系。”
    “那天璇看得出吗?”南青箫又转头看向天璇。
    “额……看不出。”天璇迷茫地摇摇头,“青箫公子画了爷的画像,这天璇能理解,可那小男孩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祝福爷能早生贵子?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骆三爷,您要不要告诉您的两位属下这两幅画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还让他自己想?这是他能想出来的吗?!
    “都是我。”骆叔时一手拎着一幅画,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啥?”天枢和天璇一愣,然后瞪圆了眼睛死盯着骆叔时左手上的孩童画像,“爷,您说……这是您小时候?”
    “怎么?不像?”骆叔时倒是有些诧异了。
    “爷……哪里像?”天枢嘴角抽了抽。看这画像,爷小时候爱笑,憨厚老实,可是现在……偷瞄一眼骆叔时面无表情的脸,天枢表示他完全可以理解南青箫,就爷这张面瘫脸,就连那双眼睛都很少带有笑意了,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他们家爷这绝对是七十二变之后了,换他他也想不起来。
    “真的不像?”骆叔时扭头看看天枢,再看看天璇。
    “不像。”天枢和天璇诚实地摇摇头。
    “恩……”骆叔时抿嘴。真的不像吗?好吧,不像就不像,可就算不像,青箫也不该忘记他,“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这次换三爷自、己、想!”南青箫狠狠瞪骆叔时一眼。还说名字呢,想起名字这事儿他就更生气了!谁能想到七八岁的孩子还口齿不清啊,害他记着一个错误的名字找了四五年都没找到,真是气死了!
    “额……”连名字都是他的错吗?骆叔时无辜地眨眨眼,“对不起?”
    “三爷还是等想起来了再说这句‘对不起’吧。”南青箫轻哼一声,转身找了位子坐下。
    看着南青箫故意跟他闹别扭的样子,骆叔时的眼中笑意连闪。不管怎么说,南青箫没有忘记他,南青箫跟他一样,记挂了对方十四年,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跟让骆叔时开心的了。
    “青箫,画还少一幅。”将手里的两幅折好,收进怀里骆,叔时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恩?”还少什么?南青箫疑惑地看向骆叔时。
    “六年前,八月十五。”
    南青箫的双眼倏地瞪大:“那也是你?!”六年前的八月十五,南青箫在睢宁国的都城偶遇一位青年,两人一见如故,奈何在湟中的娘亲突然被困,他匆忙赶去了湟中,就未能再与那位青年相遇。可是……他记得那人分明是有些男生女相,怎么……怎么就长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正是。”看到南青箫的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惊讶神色,骆叔时的心情更加舒畅。这些年,青箫果然是一直记着他的。
    “你……我……唉……”南青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无奈地叹息一声,摇头失笑。哪有人在成长过程中次次蜕变都面目全非的?真是白白浪费了他多少时间。不过思路一转,南青箫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因为我才来帮助南家的?”南青箫之前就有疑惑,骆家三爷执掌骆家大权,怎么会突然亲自跑到高邑城来,就为了一个如同鸡肋的南家作坊。
    “是也不是,不用担心。”骆叔时知道南青箫想到了什么,没多解释,但是那自信的笑容足以让南青箫放心下来。
    骆叔时说可以,那就绝对没问题,更何况,如果骆叔时是冒着失去骆家大权的风险来帮助南家的话,天枢等人怕是不会对他南青箫这么客气了吧。
    “天枢。”私事谈完了,就该谈正事儿了。骆叔时一出声,天枢立刻上前一步。
    “南公子,南家的所有账本我们都已经看过了,所以我们打算彻底改变南家的经营方式,详情请允许我稍后占用南公子一点时间细致讨论一下。另外如今已快六月,南公子看我们应该去什么地方收购些粮食回来制作酒曲?新酒的配方南公子是否已经有了想法?这一批酒是否赶得上八月十五?”天枢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关键问题,直接将南明宣问懵了。
    “粮食……现在是春天,去哪收购粮食?”春天不是才播种吗?而且酿酒的配方?他不知道啊。现在距离八月十五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不急吧。
    一看南明宣的表情,天枢就傻眼了。这是说这位南公子还什么都没开始准备?南风不是说该教的都教给南明宣了吗?怎么连在哪收购粮食都不知道?天枢一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骆叔时。
    “连制作酒曲的粮食都没有,南公子打算用什么酿酒?”骆叔时皱眉。虽然对这位南公子并没抱有多大期待,可这也太派不上用场了吧?
    “莫急,慢慢想,爹平日里都在什么地方收购粮食?”终究还是太小,南夫人也不会让南明宣去做什么粗活重活,所以这些原本就有人代替打理的事情,南明宣怎么可能了解详情?可开口之后,南青箫就后悔了。他多什么嘴啊。
    注意到南青箫懊恼的表情,骆叔时暗笑。
    “从、从农户那儿?”南明宣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爹走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这些啊!现在问他,他上哪儿知道去啊!
    “回骆三爷的话,老爷通常是在汾城隋家进粮,只是……”明明都是老爷教过的东西,二少爷却总是不用心。南叔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亲自出列回话。
    “只是什么?管家但说无妨。”堂堂南家少爷,还不如一个管家了解自己家的生意吗?还当真是个少爷啊。
    “只是隋家的粮食产量和质量都是不错的,可近几年要价颇高,有些……”
    “可还有其他进粮渠道?”依照南风那样的性格,定是要被人宰的。
    “没有了。”南叔摇摇头,“老爷一直觉得隋家的粮是最适合酿造高邑清酒的,所以从未换过。”南叔叹一口气。南风这一辈子,就只靠着高邑清酒活着,他所做的一切、所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高邑清酒,如今失去了高邑清酒,南家当真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第11章 绝不拱手
    “粮先不说,南家现在还剩下酒曲吗?”看着一个内行带着几个外行胡说八道起来,南青箫是再也忍不住了。再让他们胡说八道下去,这第一批酒定是赶不上八月十五了。
    “剩下吗?”南明宣一愣,然后扭头看着南叔。
    “剩是剩下了,只是现在是否还在就……”南叔抿嘴,面色有些尴尬。
    南青箫跟骆叔时对视一眼,对于南风培养出的这一群人感到万分无奈。
    “去作坊。”骆叔时大手一挥,天枢和天璇自然是二话不说地跟上,南青箫也起身跟在后边,南明宣跟南叔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儿,也都起身跟上。
    南家的作坊与南家本宅隔了三条街,骆叔时也不是很急,南家的酒曲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了,他们急着去也不可能会多一些或者少一些,干脆趁机拉着南青箫散起步来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跟了五个人:天枢,天璇,南明宣,南叔,以及在南家大门口碰上的南明月。
    天枢和天璇机灵地将意图打扰骆叔时与南明宣独处的南明宣和南明月挡在后边东拉西扯,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任何人搞破坏。
    “青箫这六年是怎么过的?在你到南家之前,天玑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都没能找到你。”并肩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骆叔时是第一次在逛街时觉得心情舒畅。
    “跟三爷分别之后,我就去了湟中,天玑会找不到也是情理之中。”湟中地区的势力分布与睢宁国不同,并没有统一的朝廷管辖,而是七大部落各据一方,七大势力相互抗衡,然而在相互抗衡的同时,湟中七大部落还默契地保持着微妙的团结,那就是排外,所以很难派人打入湟中地区并得到消息。
    “原来如此。”骆叔时曾经也跟湟中地区的人打过交道,那确实是一群不好相与的人,“那青箫是为什么回到南家?”依着南青箫的性格,他该是宁可云游四海也断不会去到陌生的南家。
    “是我娘的临终遗愿,娘说南风的性子太过软弱,南家早晚逢难,她希望我能在紧要关头助南风一臂之力。”到头来,娘这辈子终是记挂着南风的,想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娘不知暗中帮过南家多少次了。
    “我若是能早些找到你就好了。”青箫的娘死后没让青箫留在湟中,反而让他来到南家,想必青箫他们在湟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吧。
    “无妨,就算在这之前相遇,青箫帮不上三爷,三爷也帮不上青箫什么忙。骆家怎的突然想着要插手酿酒业了?”所以他们现在这个重逢的时机刚刚好。
    “海运已经到了巅峰时期,接下来不是吞并封、岳两家一家独大,就是被人家吞并,老头子应该是想要个另外的谋生之法。”
    “呵,三爷将这种事情告诉我没关系吗?”这种事情不是随便对谁都能说的吧?南青箫偏头看着骆叔时,“三爷这么不小心可不行呢。”
    “有什么关系?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南青箫是特别的。
    “承蒙三爷抬爱,青箫还真是受宠若惊。”因为是他才说的吗?恩,这话他爱听。
    “为什么一直叫我‘三爷’?”骆叔时皱眉,他对这个生疏的称呼感到十分不满意。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阿时哥哥?”那是小时候的南青箫对骆叔时的称呼,重提这个称呼,南青箫自己先打了个寒颤,“现在可说不出口了。”
    “呵,青箫小时候总把‘时’念成‘四’,十分可爱。”骆叔时也因为这个称呼打了个冷战,但随即想到两人儿时的模样,难得地轻笑出声。
    一听这话,南青箫就暗暗咬牙。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吐字不清,害得他白费力气地寻了那么多年!不过他绝对不给骆叔时提醒,这叫以牙还牙。
    “到了。”虽说是闲逛,南青箫却引着骆叔时往作坊的方向走,聊天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青箫不是没来过?”骆叔时抬头看了看作坊门梁上歪歪斜斜的牌匾,那牌匾就像是现在的南家一样,摇摇欲坠。
    “三爷当真以为我会足不出户?”他又不是哪里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半年时间都闷在那破屋子里。
    “青箫也只是看起来温顺啊。”骆叔时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南青箫的头顶,总觉得这温润的表情下所隐藏的南青箫十分可爱。
    到了这作坊门口,南青箫和骆叔时却都未抬脚进门,南青箫在等着骆叔时先行,而骆叔时则在等着南明宣。对于这作坊里的雇工来说,他还是个生面孔,不好横冲直撞地进去,这刚开始还是需要南明宣作个过渡。
    “骆三爷!”终于是能看见骆叔时的影儿了,南明月兴奋地好喊一声,一个假动作晃过天璇,颠儿颠儿地跑到骆叔时面前,笑得跟向日葵似的。
    “嘿!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天璇一愣,然后撇撇嘴。这丫头可真是精力充沛,窜来窜去的,体力总也消耗不完一样,一路上光是要挡住这丫头的去路都累死他,这到了最后还学会用假动作了?
    “歇会儿吧。”天枢丢给天璇一块帕子。还好意思说人家,他自己这一路上不也是乐在其中?
    “骆三爷怎么不进去?”南明宣一脸诧异地看着骆叔时。骆三爷这是在等他?这还真是让人惶恐啊。
    “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没人逼你,用你,我还嫌你资历不够!”小孩子一个,跟他傲气什么?“进去!”
    没想到骆叔时会发火,南明宣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南明宣都没被人斥责过,这头一次就碰上个冷下脸就能吓死人的骆叔时,这受到的惊吓可不是一点儿两点儿,连南明月都被吓坏了,出于生理反应,眼圈瞬间就红了。
    南青箫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连骆叔时自己都郁闷了。他不过是想提醒南明宣一句,现在南家的技艺能不能留下就靠南明宣了,他若是一直用这样小孩子的态度对他,那他们这合作是没办法继续的,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放弃南家,就是南明宣离开南家,可怎么还把小孩儿吓傻了呢?他有这么可怕?
    骆叔时并不是有多看重南明宣,只是这作坊毕竟是南家旧物,南家人对它有特别的感情,只有南家的人才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全心全力地去经营这个作坊。而且南明宣并非庸才,只是还未经打磨,这上好的玉料就在眼前,他为何不用?
    “南明宣,南家能传承下去的,只有酿酒这门技艺,而现在,南家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再是只要得到爹的认可就可以的南家少爷,你的面前也不再有爹和夫人替你挡风遮雨,你是站在南家最前面的人,是可以统领这个作坊的人,南家虽然被归入骆家门下,但是能成为一流酒将的人,却只能姓南,南明宣,你做,还是不做?”这作坊不是不可以重整,但他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南青箫不是看不得南家没落,他已经看了半年了,他只是想要帮骆叔时做点什么而已。这作坊以后是骆叔时的,作坊里的南家人也是骆叔时的,而南青箫十分清楚这些酒将的能耐,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南青箫不希望这些已经出师的酒将流入别家手中,那对骆叔时来说不是好事。他自己虽然也懂得酿酒,并且技艺比这些酒将高超,但批量产酒一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
    南明宣皱眉看着南青箫,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虽然一直跟在南风身边打理南家的大小事务,但因为身前有南风顶着,所以十七岁的南明宣其实并未完全独立地做过什么,突然被南风丢下,南明宣一直都是迷茫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尤其在这南家易主之际,尤其是见到骆叔时格外喜欢南青箫之时,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根本无所适从。听完南青箫这番话之后,南明宣似乎才真正了解到南风已经离开,他现在要独立支撑南家,独立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他的身边除了南明月,就只有一个一直被他所排斥的南青箫。
    “他还行吗?”怎么傻了?骆叔时皱眉,附在南青箫耳边偷偷问道。
    “恩……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南风跟夫人在培养教育南明宣的时候就一直灌输给南明宣要将南家发扬光大的想法,这一想法是在南明宣的心里根深蒂固的,是在他成长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无关能力,是一种心理作用。
    没问题吗?骆叔时皱眉。他的身边没有这一类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他还是很担心啊,这孩子能受得住吗?若是不行,他就趁早换人,若是到了中途再换人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你若是不做,这作坊就让给我好了。”南青箫也还是担心,所以又加了一把火。
    “谁说我不做!”果然,南青箫此话一出,南明宣立刻就有了反应,“我做!”
    “你做?你确定你能做?”骆叔时只是想确定一下,但是这话挺在南明宣的耳朵里,却变成了一种挑衅。
    “我当然能做!南家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拱手让人!就算要归属骆家,这作坊主也只能是我!”南明宣看着骆叔时的目光炯炯有神,所有的胆怯和畏惧都被坚定所取代。
    “请吧,让我看看你是否够格成为我手下的作坊主。”好眼神!骆叔时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嘴角,伸手让南明宣进门。
    “我一定会做到!”南明宣果断转身,大步踏进熟悉的作坊。
    第12章 看上哪了?
    “呦,少爷来了!”
    “少爷。”
    “少爷您今儿怎么有空?”
    南明宣一踏进作坊,就受到雇工们的热烈欢迎,显然是平日里常到作坊里行走,跟这些雇工们也都熟识了。可南明宣的脚步一顿,环顾四周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微微皱起了眉。
    “其他人呢?”
    现在已经是五月末,位于睢宁国南方的高邑城几乎就是进入了夏季,在这样的季节里,雇工们若是没有工作,都会聚集在作坊最中心的大院里闲聊的,可是今日聚集在这院子里的雇工人数还不及平时的一半,且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还有十来个年轻人,那都是这些老人的儿子或孙子。
    跟在南明宣身后的南青箫和骆叔时一听这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环视一圈,也都不满地蹙眉。但南青箫还是感到有些庆幸的,剩下这些,年龄虽然大些,但都是酿了一辈子酒的老酒将,胜在经验丰富,技术也过得硬,虽然偶尔脾气会有些不好。
    听南明宣这样问,雇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是摇头叹息,不忍将事实告之这位年龄尚小的少爷。
    其实南明宣也猜出了大概,他要问的,只是详情而已:“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都去账房结了工钱没有?”
    “大部分都是老爷走了之后才走的,工钱都结了,那群猴崽子,怎么可能落下工钱不要?唉,就剩下咱们这些老头子,咱们啊,跟着老爷干了一辈子,舍不得走喽!何况,这走了之后,也没人要咱们啊。”
    “是啊是啊。”
    “唉……这以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俺家孙子才这么大点儿……”
    “我不会解雇你们。”这院子里也就三十来个人,可也架不住一人一句,吵吵闹闹的让人头疼,骆叔时跟南青箫对视一眼,便给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承诺。
    果然,这承诺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几乎是所有的雇工都一脸诧异地看着骆叔时,然后又迷茫地转向南明宣。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新东家,骆三爷。”
    听了南明宣的介绍,所有人又将视线集中到骆叔时身上。这就是他们的新东家?就那海盗头子家的儿子?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海盗头子来酿酒,这能成吗?
    只扫一眼,骆叔时就多少能看出这些人的想法。面对众人的怀疑,骆叔时并没有觉得不快。怀疑是对的,换成是他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不懂酒的人来接手酿酒作坊,他也会怀疑。
    “我骆叔时不懂酒,却想做出点名堂来,所以咱们这作坊若是想要东山再起,必少不了诸位前辈的帮忙,我恳请诸位前辈为了咱们这作坊再尽心尽力一把。我自然不会让诸位前辈做白工,咱们就定个目标,若是八月十五的酒赛上,咱们做出了能拿得上前三名的酒,我答应给诸位三倍的工钱,若是失败了,以后,你们就是这作坊的咱们这作坊也就算是到头儿了,我给你们两倍的工钱当做补偿,诸位觉得是否可行?”想钓大鱼,就要敢放长线用好饵,骆叔时没指望着第一年就能盈利,但至少他要笼络到人才,而酿酒一行,经验很重要,老酒将的手感都比年轻人的理论有用得多。
    骆叔时的话说完了,也不急着要答复,碰了碰南青箫的胳膊,两个人就参观作坊去了。南明宣左看看右看看,拉着南明月一起参观作坊去了。
    “骆三爷,这边儿是存放酒曲的地方。”南明宣推开一个仓库的门,引着南青箫和骆叔时进门。
    这仓库里放着一排排的木架,显然,做好的酒曲都应该存放在这木架之上,可现如今,这木架却几乎是空的,仅有的几块酒曲都是受了潮的。
    “果然是没剩下。”南青箫看着这空荡荡的仓库,叹了口气。
    “我们现做不行吗?制曲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现在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两个半月。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做出来的酒不够醇厚,在酒赛上必定是没有胜算的。”南青箫皱眉。
    的确,他们是要酿出能参加酒赛的酒,工艺不精必是不行。
    “没有别的办法?去别家购买呢?”
    这一次,是南明宣摇头否定了骆叔时的提议:“每一家制曲的方法都多少有些不同,每一家都把这不同当成是自家的秘制配方,没有人会将自家的酒曲卖给别人的。”他们之间的竞争,是从第一道工序就开始了的。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南明宣做不做得到。
    “是什么?”自上次拼酒输给了南青箫,南明宣就再也不认为南青箫是那种一点儿都不懂酒的人,只是不知道南青箫了解多少。
    “创新。”南青箫直视着南明宣,“创造一种与现有所有酒都不同的酒,用料也好制作工艺也好,只要最终的成品够特立独行,就能在酒赛上出彩。”
    “创新?要怎么创新?”南明宣眨眨眼,满目迷茫。
    “为什么问我?你才是爹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到吗?”南青箫笑容灿烂。
    “谁、谁说我做不到了!”这南青箫怎么这么讨厌呢?每句话都让人听后生厌!
    “既然如此,三爷,先收粮吧,收到了粮,就安排他们准备制作酒曲,不用多,贵在精,咱们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制曲,能做多少是多少。”骆叔时若是想带着作坊做出名堂,八月十五的酒赛是绝对不能错过的,错过了,就相当于放弃了春节、上元节和春祭为朝廷提供贡酒的资格,再等到明年的八月十五酒赛,这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啊。
    “咱们?”骆叔时眉梢微挑,语气中有着些不明显的笑意。
    南青箫一愣,然后撇撇嘴。他这不是把骆三爷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情了嘛,不然他哪会这么多话?
    南明月在仓库里转悠了一大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又回到南明宣身边,只是时机刚巧,正赶上骆叔时与南青箫眉目传情的时候,南明月左看看右看看,眨眨眼,然后蹙眉扁嘴。
    “骆三爷,您是看上南青箫哪了?”
    南明月这一鸣惊人,让骆叔时、南青箫和南明宣三人都愣住了,回过神的时候,骆叔时偏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南青箫。南青箫脸色一窘,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什么叫看上了?他们不过是旧友而已。连南明宣都无奈地扶额。你说你看出来就看出来了呗,就不能默默地围观八卦一下吗?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他的妹妹如此单蠢可怎么办啊?
    “看上哪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打量完毕的骆叔时十分认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