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选了吗?”江小寒好奇地问,话音还未落下,脑袋就被什么砸了一下,疼的他呲牙咧嘴,恨恨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竹篾编成的小球,镂空的中心放着铃铛,他把玩了一下,仍气愤不已,“这谁扔的啊?太没公德心了啊!”
结果一抬头他就傻掉了,他的周围十米如今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蹲在地上,傻兮兮地仰着脸。
“这、这怎么了?”无数嫉恨的目光如剑一般刺在他身上,若是能化形的话,江小寒此刻大概是早被戳成马蜂窝了。
一顶五颜六色夺人耳目的花轿悄然停下,几个饰以古服的男子对他颔首拱手道,“婚礼马上开始,请上轿吧。”
江小寒虽然木愣了点,但也不是傻子,这下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对此他只能文明地感慨一句――我勒个去!!!
作者有话要说:_(:3」∠)_上面那首乱七八糟的诗是我拿别的诗改的,阿米豆腐,阿米豆腐
☆、浪里翻白条
一圈又一圈的魑魅魍魉包围着他,憧憧黑影有如一座座大山压下,叫江小寒觉得胸闷难当,一时间眩晕不已,只觉得如坠梦中一般。他一咬牙,发狠在自己大腿上重重拧了一把,登时被疼的掉眼泪。
就在这时,如浪潮般的哄声又突兀响起,然而比这更引人侧目的是震天动地的电闪雷鸣,与众“人”口中所称大人相对的另一边天空此时此刻发生了令人惊诧的变化,铅黑色的乌云以汹汹之势席卷半边苍穹,沉甸欲坠,发出一声声可怕的轰鸣,江小寒抬起头,发现黑云间隐约可见一白龙飞舞翻腾,纵是在这无光之处,银白的鳞甲上也流转着慑人的光彩。
电闪火石之间,只见这白龙长尾一摆,曳过苍茫天际瞬间飞到了他们的头顶,强劲的气流涤荡过街道,妖怪们满袖盈风呼啦作响,檐角上的灯笼颤抖起来,点点灯火逐次熄灭。
江小寒仿佛着魔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痴傻似的仰头望着白龙。
边上有惊慌害怕的声音仓皇而起:
“沅清天君!!!沅清天君!!!是沅清天君!!!”
“啊啊啊!居然是沅清天君!”
“太可怕了!!!”
“快快快逃啊!!!”
攒动熙攘的人群中,江小寒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他能看见,那条白龙也在看他,那一双眼眸白山黑水一般,深邃的像是穿过河上的雾气而来,冶艳、轻薄、脆弱,黑的泛蓝,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清清凉凉,又缠绵不绝。
是谁?他是谁?
恍惚之际,那白龙转过了头,须髯飘飞,声音威严沉闷如响雷,“哼,你敢?”
再看另一面轿中者依然未露面,只有铃铛仍在清脆作响,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幽幽传出,“桀桀,你自看顾不善,怎能怪我?既你找上门来,我也不与你戏耍……”
白龙嗤笑之,“阶下之囚竟也猖狂?”
话音未落,狂风骤袭,卷起江小寒飞旋至半空,白影一闪而过,再待江小寒站稳时,已发现自己已站在白龙的背脊之上,白龙一甩尾,便冲出了重霄,到了一处云中宫殿。
江小寒从白龙身上下来,就听见身侧有人对他说话,声音冷峻麻木:“跟着我来。”
江小寒转过身,这边正站着一个拱手而立的男子,身材挺拔,五官俊美,短发清爽梳得一丝不苟,身着豆绿色长袍和嵌肩缂丝滚边藏蓝马褂,左胸前的口袋里还垂着一条金晃晃的怀表带子,挂过一条优美的弧度,搭在盘云扣上,一副民国富户人家的打扮。虽是作管家姿,却是主人态。
江小寒观他五官,似曾相识之感挥之不去,然而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见江小寒没有马上回应,那人又说了一遍,“跟着我。”这回也不等江小寒回话就朝一个方向走了,江小寒赶紧跟了上去,他看着这个侍者的背影,心生疑惑,为什么他有一种这“人”很是厌恶自己的感觉呢?
但这时,江小寒已无暇顾及这些了,他听见了有人在唤他,循声探去,可见袅袅云雾层层拨开,一个男子的身影从中隐出。
这身份似是熟悉,又仿佛陌生,江小寒努力分辨,对方一袭银白长袍曳地,墨黑如雾的长发披肩,只是见了这模糊身影,江小寒便有种上仙当如此的深感,霭霭仙气不言自显。
再等来者彻底走近时,江小寒看着对方的脸,直接站那塑成了雕像――擦!擦!擦!这神仙怎么长的同他小叔叔晏河清一模一样?对对,刚才好似听到他叫做什么……沅清天君?
不不不,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和他小叔叔比起来,这个沅清天君显然要年长许多,算是放大版的晏河清吧,瞧那宽肩窄腰,瞧那伟岸胸膛,瞧那硬朗俊逸的小脸……江小寒想着再过几年自家小叔叔也会长成这样,不由地有些出神。
沅清天君开口了,“过来。”
江小寒怔忡片刻,才指着自己问,“和我说话?”
沅清天君淡淡点头,这冷漠的样子倒是与他家小佛爷像了十足十,江小寒习惯性地狗腿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就想起一件事来,搓着手悻悻地说:“那什么,谢谢你……呃,天君搭救。”
走在身前的人听闻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江小寒差点没撞上去,却见这沅清天君身形一晃,他自己脚下蓦地一空,天旋地转之后,江小寒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被这沅清天君打横抱在了怀里。我勒个擦擦擦!
江小寒心底隐隐约约升腾起不妙的预感,“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深沉暧昧的话语在他耳边轻轻擦过,“呵,我这般大费周章地抢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小寒登时红了脸,望着对方那张酷似自家小叔叔的脸,这暧昧中又生出一份曼妙诡异的绮思来。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就被这沅清天君掼到了床榻上,江小寒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动起来,却被后面的人不知点了身体何处,四肢百骸仿佛过电般一阵酥麻,霎时滩软了下去。他趴在床榻上蓦地感到身上一凉,正是衣衫被剥去,接着整个人被翻了过来――
这时候的他已是不着片缕,而覆在他身上的人却还衣冠整齐,奇异的羞耻感叠叠而起,江小寒恼羞成怒,“住手!”
沅清天君抬起头,鬓边垂着一缕青丝,嘴角一抹轻斜的笑,“我服侍你还不成吗?”没等江小寒推攘,沅清天君就在江小寒身侧埋下了头去,一口含住了他的子孙根,江小寒瞬间被抽去了力气,快感汹涌澎湃,一遍遍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这小雏儿,哪能抵得过对方高超的唇舌拨弄,直叫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呜咽低泣。
江小寒觉得自己是陷入了一场朦胧的梦中,在这梦中,他误入妖怪堆,还差点被点亲,后来又被和小叔叔长的一模一样的奇怪角色带走,还被抡上了床,和这人翻云覆雨了一番。
……噩梦,这就噩梦呐!
“江先生……”
“江先生……”
“江先生……?”
江小寒迷迷糊糊地被人摇醒,模糊的视线中魏成玉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眸间映满了橙色的光芒,“太好了,江先生,你醒了……”
江小寒缓缓坐起身,扶着头,还在状况外,“我……?”
魏成玉:“你在催眠的时候睡着了。时间也不早了,我想你应该还要回家的吧?”
江小寒点头,他愣了愣,才望向窗外,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漫天红霞。他的脸颊还滚烫灼热,心悸依然,仿佛尚未能从绚丽的梦境中拔出身来――
那些只是一场梦吗?
这件事让江小寒不自在了好一阵子,在家的时候都躲着晏河清,连看对方正脸都不敢,一看就会想起那个仿佛真实的噩梦来。翌日他忍不住咨询了自诩情感丰富的小秘书苏蘅:梦见和一个人那啥了算是怎么回事?
苏蘅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以参禅悟道的飘渺语气娓娓道来:做|爱,做,爱,想做,当然是有了爱。
江小寒被这一记天雷直接劈成了渣渣!当时就抓狂蹲在地上了:禽兽!!!我真是禽兽啊啊啊!!!我居然梦见和小叔叔那啥那啥了!我还是人吗还是人吗还是人吗?我不是人啊!!我一定是禽兽!禽兽中的禽兽!垃圾中的垃圾!就应该被押去垃圾处理厂人道销毁啊啊啊!
江小寒脚步虚浮飘回家,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客厅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小寒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江小寒愣了一下,把门完全打开,只见敞亮的客厅里坐满了人,他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大姑姑、二姑姑等等加上他爸妈把三件套的布艺沙发全都挤满了,神情各异,但他唯一可以知晓的是这帮不请自来的人似乎来意不善……
小叔叔呢?江小寒一眼望见冷冷淡淡坐在沙发中央的晏河清,只是看着晏河清笔直的脊背和黑色的后脑勺,他一颗心蓦地安定下来。
“这都怎么了?”江小寒杵在玄关边问。
向来在亲戚中起带头作用的大伯母冷哼一声,“二侄子你回来的可正好……”说着就站起身,双臂抱在胸前,冷冷说,“我说老三家的怎么这么好心?敢情是为着老爷子那点钱。我们也不是贪那点钱,但老爷子把钱全留给一个外人怎么可能?”
江小寒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给说懵了,踟蹰道,“大伯母你说什么?”
“我先说了啊,我也不是那种人,要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才把事儿拎出来。这全是因为你们家太不地道了,大家都是亲戚,都是老爷子的血脉骨肉,老爷子留下的东西给咱们可没二话。”
江小寒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大伯母目光如炬,两条眉头拧在一块,“什么意思?二侄子你这是装傻呢,还是真傻啊。我本以为老爷子只是给我们家分的钱少,好吧,这没什么,我们不指望着那点钱。但没想到到别家一合计,哎哟,没想到老爷子每家都没给几个铜板。”
江小寒在这无硝烟的战场上扫视一圈,发觉大半部分亲戚都在有意无意地将视线集中在晏河清身上,难道是……
大伯母抬起头抻着脖子,像是一只天亮准备打鸣的公鸡似的,话语掷地有声,“我们江家的钱!再怎么着也不能全落到一个外人手里去!”
江小寒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离谱!太离谱了!可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事会发生一点都不意外!
猜忌、怀疑、嫉妒、愤恨、嗔怒,江小寒仿佛能看见这些负面感情化成一缕缕黑烟升起,将整个房间都弄得乌烟瘴气。他想起祖父临终时对众人反复叮嘱的遗言,又想起停灵时关于小叔叔抚养权大家相互推卸的场面,再观赏一下现下的情节发展,太阳穴都疼的跳突。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
他扫视众人一圈,又看见表情便秘似的的母亲,想来她是已经同这帮亲戚们好好交流过了。原本是要做好人,结果如今却被人当成了心怀叵测的伪君子,这可太叫人郁卒了。江小寒叹了口气,无力地唤:“小叔叔,你和我过来一下。”
晏河清侧过头,仿佛事不关己似的瞟了他一眼,接着站起来,走向江小寒。
几个亲戚讥诮的话传入江小寒的耳中,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却是正好能让江小寒听见的音量――
“狗屁小叔叔……哪来的野种都不知道……”
“我看绝对不是老爷子的种……”
“也不知道这小子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老爷子是迷了心障吧……”
“难道老爷子和这小子……”
江小寒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匆匆闪过祖父同晏河清在一起的种种画面,一时间竟也有些动摇不定了起来,他偏过头就可看见晏河清线条完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一下,一下,一点都不急,悠悠闲闲的,墨黑深邃的眼睛里也只能窥见从容不迫的颜色。他是这么的好看……想着想着,江小寒的思维忽然转到了今天在魏成玉那做的“梦”上面去,那人的侧脸也是这般好看的……
旖旎画面一现,江小寒幡然醒来,猛地回过神,羞惭的耳根都红了,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他轻咳一声,“小叔叔,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事?”
晏河清全无所谓:“有什么好说的?”
那~么多钱,怎么会没好说的?江小寒无奈,“这么大的事,你总该告诉我一下。”
晏河清像是对他这番言语深感疑惑,“大事?这也算大事?又没多少钱。”
江小寒以前是听爸妈提过的,老爷子起码还有几百万的存款,这算遗产继承,天上掉下来的,坐着搂进怀里,怎么着也是横财啊,几百万,可不是几百块。“你知道阿爷留给你多少钱吗?”
晏河清想了想,说:“他没和我说过。”
“呃……”
晏河清蹙起眉,十分不耐似的,又说:“他非要给我我有什么法子。”
“……”别拦着我,让我去墙角吐一会儿血!“这钱不好拿啊,我的叔哎!”
晏河清羽睫一翕:“有什么不好拿?本来就是我的。”
江小寒愣了愣,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会儿他也听不明白自家小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河清受到了冒犯,心情很是不爽,“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们整个江家都是我的,我有什么要不得的?”
江小寒被这话给骇到,踌躇了半晌才说,“可、可是……”
晏河清淡淡看他一眼,又问:“……你很为难?”
江小寒心上堵了一下,只得尴尬地点头。
“就为这点阿堵物,人真是麻烦……”晏河清仿佛非常不能理解的样子,他低头思忖了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要吗?”
江小寒怔住:“我要什么?”
“这些钱啊。”
江小寒笑了笑,“我有手有脚的……”
晏河清:“那你就是不要?”
江小寒嗯了一声。
晏河清轻描淡写一锤定音:“那就不要了。”
无欲则刚大抵如是了,江小寒看来,晏河清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如粪土,有时他觉得晏河清不谙世事,有时又会觉得他其实熟通事理,奇了怪了。
这帮汹汹上门的亲戚大概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好解决,也有些转不过弯来。活在世上,谁不要钱?原以为得打一场恶仗,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全副武装,结果还没亮出招来对方居然已伸出白旗全线投降,这简直就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别提有多憋屈。更何况还得对着晏河清一副“我才不要你们要拿便拿去”的出世高人姿态,衬着自己像是既恶又俗,纵然不承认,也是绝对是要恼火的……这时候江小寒才发现自己真是脾气好的如面团了,平时任小叔叔如何搓圆揉扁,自己可都从不生半点气。
晏河清在财产转让书上唰唰唰签了字,眼都不带眨一下,就把几百万的钱送出去了,动作干脆利索的叫一圈人都想拍手叫好。
大伯母仔仔细细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拿手上看了好几遍,又给放进文件夹里装好,再给文件夹揣进包里,接着拍了拍包包,继续,“那你们搬回这的古董呢?那些可值着钱呢!可是真的会挑的,随便带回去的几样可都是大价钱的。那什么琴啊砚的我们也不要,省的你说我做人不厚道,听着,老爷子的话我们可不敢忤逆,该给的,我们绝对会给,你们拿不起的,也不要拿。这要不是我发现啊……这钱就全落到你口袋里去了哎!二侄子你这算盘打的不能更好了。”
江小寒平日行善事却徒惹一身臊,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却听见身边的晏河清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江小寒心上一颤,下意识握住晏河清的手腕,稍稍用力捏了一下。
大伯母的目光落在了摆在客厅左侧的屏风上,江小寒记得晏河清是很喜欢这个屏风的,于是上前说道,“这个我得留着。”
大伯母怔忡片刻,斜眼,轻笑,“你倒是挑的好东西。这屏风可是用的锦屏老手艺,现在市面上都找不着,用的还是花梨木。”
就差没被别人指着鼻子说“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江小寒这个闷嘴葫芦也有些恼了,那些钱都不要了还想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这个屏风是晏河清要的,他不能给别人!“那你是要我拿钱换?”
被膈了一下,大伯母像是也明白能争取的程度只到这儿了,她悻悻地摸了摸这屏风的木边,轻声说:“这个屏风怕是起码有几十年了……”
江小寒就在心里冷笑,别人的东西就这么好,其他的他不懂,但这个屏风怎么可能有几十年?他明明白白记得晏河清说过这个屏风上的画是他亲手作的。
送走各方鬼神之后,江小寒他妈也找自个儿儿子好好谈了谈,江小寒倒是发现了,他妈是越来越不待见晏河清了。也不赖他妈气量小什么的,江小寒也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也没几个人会跟鬼上身一样全心全意不亦乐乎地伺候着一奇葩,“那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吧!”
“他又怎么了?”
“我和你说,好歹他现在算是你收养的,是咱家的孩子,连点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就刚才,我和你大伯他们进来,他开了门也不打声招呼,自顾自在那看电视,茶也不知道要泡一杯……唉,你说你这是弄的什么事儿?吃力不讨好的,还被人当是白眼狼。好了吧,我和你爸可没好意思去要一分钱。你舍不得他,给他花钱进私立,帮他弄通校,这些我和你爸也都答应了。但既然要养着他,也得教教好吧。这样子怎么行?我和你说,你可不能把人留着太久,他也快十六了,到时候你事儿可更多。我真不知道你这孩子脑子怎么这么瓜,给自己整个拖油瓶,你这样子怎么找女朋友?嗯?女朋友怎么办?别以为自己年纪还小啊,你都工作两年了,条件也不差,怎么着也该谈一个了吧?我和你爸……”
江小寒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不管讨论什么问题,无论政治经济家长里短人情世故,他妈都能给他扯到情感交往传宗接代上去,这大概算是每一个有着未婚孩子的家长都无师自通的能力吧,且此能力会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变强。
但是,就在他妈说该找个人了的时候,江小寒竟然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梦里的那人,那个长的和晏河清一模一样,却像是长大后的晏河清的仙人。这样的想法让江小寒深刻感觉自己是在亵渎他清如白水的小叔叔,于是又是一阵自我谴责,这些想法像是落进水里的瓢子,按下这个,又浮起那个,他甚至想把自己脑袋放进洗衣机里转几圈,好把脑袋里的龌龊都洗洗干净。
――他怎么能肖想自己的小叔叔呢?
这场恶战打完,江小寒顿感身心疲惫,遂而去到浴室里洗刷一日浮尘,他仰着头往身上冲水,洗着洗着,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请跟我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民国造型精神矍铄的男人,这个男人很是眼熟,江小寒确定自己一定见过他,但这时候却没办法想清楚这到底是个谁。
啊。
啊啊。
江小寒突然记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他弄丢了一只鬼。
发怔间,江小寒冲掉身上打的肥皂泡沫,低头就看见自己的大腿上有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醒目淤青。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旺旺雪饼拟人啊,碉堡了~~
☆、春梦了无痕
哗啦――
苏砚一个冲刺,抵达泳池的一端,接着猛地停下,从水里钻出来,身材是最标准的倒三角,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手臂和小腹一块块肌肉性感的叫人欲血贲张。一条破水而成的白色水痕仍未完全消失,有如游龙入水时的飒飒摆尾。他从水里抬起头,摘下护眼镜,把垂到额前的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捋,一张还沾着水珠的脸立时现出,俊美无暇。
教练摇着头走过来,“砚台啊,虽然这成绩和别人比起来已经不错了……但是,我们不能往后看,我们得越来越好不是?你不和我说,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可是我带你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我儿子了,我知道你有什么心结……现在是关键时候,这可是大事啊……”
苏砚杵在游泳池里不说话,别人都说他是水的孩子,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从小到大,心情好时,他于水嬉戏,心情差时,他划水发泄,水永远都会包容着他,无论他有什么烦恼,只要进入水中,就仿佛是来到了爱人的怀抱,给予他甜美的拥抱和柔软的休憩。但现在……苏砚只一想起那人的样子就觉得心如擂鼓,不能自己。他自己都觉得这太不正常了,哪有才见过一次就这样的?可他总有一种他俩应该上辈子就认识的错觉……
他的教练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矮胖子,挺个怀胎七月的啤酒肚,见人乐呵呵笑,像个弥勒佛,这时候,这弥勒宫眯起眼睛笑话似的问:“乖乖,不会处对象了吧?”
苏砚就懵了。
教练也没想到这孩子实诚到随便一诈就诈出来,“熊孩子你真处对象了啊?!!!”
苏砚耳根薄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教练着急地问:“那你到底谈没谈啊?!!”
苏砚嚅嗫道:“他、他还不认识我。”
教练就乐了,“这全国上下哪有人会不认识你啊……哎!不对!那熊孩子你这是暗恋人家啊?”
苏砚默默地把脸埋进水里去了。
教练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咱这得把事儿赶紧处理了……”
苏砚赶忙又从水里钻出来,“他不知道的……”
教练继续说:“哎哟,还没追到手就护着了?我还没说要去找人家呢。我和你说谈恋爱最影响训练了,以前那谁谁,训练的时候成绩多好,结果呢,一谈恋爱成天琢磨着怎么讨好小姑娘,给人牵着鼻子走,训练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好了吧,成绩和拉稀似的啪啪啪就跌下来了……”
苏砚不服气:“李娜也早恋,她前些日子还拿了冠军呢。”
教练更乐了,“还顶嘴啊。你这叛逆期来的够晚的。”
苏砚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茫然起来,“教练,我练了十几年,拿了那么多冠军,金牌都摆满一柜子了……再这么练下去有什么意思?”
“可不能这么想!”教练也叹了一口气,“这人啊……有时候爬的太高,就很难下去了。你还能游,就继续游,你不是因为喜欢游泳才来参加比赛的吗?”
苏砚点头。
教练观之,眉毛一挑,“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吧?要是真是个好人家,不影响你训练的话,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不是个姑娘,是个汉子……苏砚想着,可不能告诉教练,如果被知道了绝对是一场腥风血雨,他想不到怎么回答,只得又装水濑把半张脸埋水里去了。
这时,正被苏砚揣心里头翻来覆去念想的、有如天人一般的、闪闪发亮的、无与伦比的江小寒正晨起蹲坑中,他这儿还睡眼惺忪睡意朦胧着,梅子姑娘突然就穿过门直接进来,吓的他一泻千里,跟被人调戏了的黄花大闺女似的赶紧并住腿,愤愤道:“你进来也先敲个门啊!”
梅子也受到了惊吓:“你上厕所怎么脱裤子啊?!!”
江小寒出离愤怒了:“谁拉shi还穿裤子啊!”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晏河清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拎着梅子的衣领就把这个阿飘姑娘拽了出去。江小寒回味着晏河清关门时那清冷的一眼,只觉得心跳快的都成交响乐了……等等,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锁了门啊。
阿飘梅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回归了。当然,在她回来之后,江小寒也可以问她一些事情了,特别是那什么妖都……
梅子的回答犀利无双,“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你们这些男的少上终点文学网看什么yy种马文,越看越二逼了不是?我给你推荐一个――绿皮儿网。多看看那的书,好好学学,以后你会明白多有用的……桀桀桀……”
江小寒:“……”
那、那大概就只是一场春|梦吧,都说春|梦无痕,无痕,无痕,赶紧无痕了吧!江小寒满心羞耻地想。
次日晚上,他懵懵睡去,梦里他又回到那处堂皇宫殿中,坠落在羽毛堆砌的柔软床铺里,同小叔叔晏河清长的一模一样的那沅清天君又是按住他,像是剥葱一样把他剥的赤条条,接着上下其手,轻揉慢捻,左拨右弄,亲来舔去,这一番熟练的风月手段弄的江小受直化作一滩春水,在其手中变换形状,尝着那欲海沉浮,跌跌宕宕,将将羽化成仙。
醒来之后,江小寒惭愧地差点没以头抢地自行裁决。
江小寒带着一副雨后海棠的姿态慵慵懒懒来到公司,苏蘅见到他吓了一大跳,“哟!江小受,几日不见,滋润了不少嘛~”
江小寒:“……”
他自己是没有察觉的,但在别人眼里看来,不同以前孱弱的苍白,现如今江小寒的气色是十足十的好了不少,小脸蛋都是白里透红的,而且眉目流转之间还染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艳色泽。
苏蘅笑着走开,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看到哥哥苏砚发来的短信:[帮我约到他了吗?]
苏蘅敛起笑意,盯着这短信无声地看了几分钟,忽然觉得脸部的笑肌有些酸痛,她斟酌了一下语言,回复:[抱歉~他还是说没有空去不了qaq~]然后按下了发送的图标。
过了有三四分钟对方才回了短信:[。。。。。。。。。。。。。。。。那好吧。]
苏蘅刚打开这条短信,又有新的短信进来,她按到下一条:[能不能打听一下他周末的行程?]
苏蘅掐着表等了十多分钟,开始写短信:[qaq啊啊,哥,不行啊,他说这个星期都有事情。。。要不这件事等你从英国集训回来再说吧?]刚刚要点击发送,苏蘅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惊的手机差点没掉下去。
转过头就对上一张迷茫惘然的脸,江小寒郁闷地说:“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苏蘅嘴角又弯起,眼睛亦成新月,“当然可以。”
江小寒:“你谈过恋爱吧?”
苏蘅一巴掌拍了过去,娇羞道,“问人家这个干什么?”
他俯瞰一眼公司注定孤独终老的□丝气息处处哀鸿遍野,不禁悲从中来,江小寒:“……我……我也没其他人可以问。我只能靠你了,同志!”
苏蘅:“……你还是直说吧。”
江小寒又羞涩了,“这不大好开口。”
苏蘅:“快说快说。”
江小寒:“我不好意思……”
苏蘅眼角抽搐,“别矫情了啊。”
江小寒:“人家真的不好意思……”
苏蘅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二师弟别闹了啊。”
江小寒:“……那我说正经的了啊。咳咳,就是……咳……就、就是……别瞪着我嘛,女孩子家家的,我说了我说了,就是……如果我说我经常梦见和某个人那啥……这代表着什么呢?”
苏蘅愣了愣,她从未觉得如此尴尬过,她突然觉得前边刘海那根长一些的发丝儿不碍眼了,她眯起眼睛,坏笑起来,“你是说做|爱?”
江小寒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纯情的不得了。
苏蘅乘胜追击,“做|爱,做|爱,想做了,当然是有爱了啊……”
江小寒仿佛不可思议一般睁大眼睛,梦游似的摇着头,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不不不,这不可能……”
苏蘅状似无意地嬉皮笑脸问:“你喜欢上谁啦?”
江小寒顿时讳莫如深,支支吾吾,落荒而逃。
苏蘅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手机,把早就写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屏幕映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