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黄微说的是我知道你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算了,偏偏是我知道你没想过要结婚,这下子,徐藏年莫名紧张起来,他是同性恋的事,妈妈该不会知道了吧?
可是,黄微说了这句话后就没有下文了,这让徐藏年的疑虑少了一半。
或许妈妈只是一时口快这么说的?
也是,如果妈妈知道他是同性恋的话,肯定会骂他的。
徐藏年跟上了黄微的脚步,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因为徐藏年长得很好看,所以买东西的过程中,有不少姑娘往他在这边瞄,甚至有些人拿出手机偷拍他,这些黄微都看在眼里,她发呆了一会,回过神来时那位女孩已经拍了徐藏年,和旁边的闺蜜笑着窃窃私语。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黄微皱了眉,不一会儿又想到了随执,心想,孩子他爸和妈都不是同性恋啊,怎么随执也喜欢男人?
徐藏年拿了一罐坚果走过来,见黄微失神地愣在原地,他问: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家吧。
没有。黄微摇头了。
这天晚上,黄微依旧被疼醒了,她索性不睡了,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3:09。
才睡了两个多钟啊
算了,有睡总比没睡好,黄微这么想。
黄微一睡不着,就喜欢看手机,但是,和年轻人不一样,她每天晚上都会打开浏览器,查一些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她手机的搜索词条里一列下去都是什么儿子是同性恋怎么办、同性恋怎么治疗、戒同所真的有用吗、孩子从小不爱说话,会不会变成同性恋等等。
幸好现在网上还是有大好人的,黄微曾经查过戒同所,下面第一条评论就是说戒同所怎样地虐待人,黄微虽然不希望孩子是同性恋,但也不想他们在戒同所里受苦。
不过更多的,是用户回答黄微:【同性恋不是病】
但是,黄微自己不是同性恋,她根本无法理解同性之间为什么会相互喜欢,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吗?孩子们都开始搞恶心人的同性恋了?而且还为同性恋说话。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微这么想,如果你以后的小孩是同性恋,你就知道多痛苦了。
*
除夕这天,黄微早上上班,下午开始休假,她一回到家,徐藏年就过来问:妈,你放假几天?
黄微一边脱掉她的墨绿色外套一边说:三天,年初三才去干活。
好。虽然妈妈只休息三天,但徐藏年已经很开心了,他说:妈,你黑眼圈有点重,这几天要多休息。
知道了。黄微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皮耸拉着,给人一种很累的感觉,仿佛一沾床就能睡着。
黄微没什么胃口,虽然要过年了,但鸡鸭鹅她都不太想吃,徐藏年想起妈妈是北方人,于是道:妈,要不今晚我们吃饺子吧。
饺子?自从黄微嫁到南方来之后,过年就很少回家了,每年都是鸡鸭鱼的,她点了一下头,随之问徐藏年:你能接受吃饺子吗?
为什么不能?记得妈妈喜欢吃玉米馅的饺子,徐藏年笑着说:妈,我们吃玉米馅的好不好?
黄微太累了,难得放假休息,她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包饺子的任务就落到了徐藏年身上。
黄微难得一觉好眠,睡到了天黑去,她醒来的时候,春晚已经开始了,她一开门,就听到了女主持人说大家好的声音。
妈。徐藏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问:你饿了吗?饿了我去蒸饺子。
黄微走到饭桌前看了一眼徐藏年包的饺子,歪七扭八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还行,缝隙捏得挺紧的。
你去吧。她笑笑说。
徐藏年端着大盘子进了厨房,黄微睡了一会,精神好了不少,她坐在沙发上看歌唱节目,不消片刻,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瞥了一眼屏幕后就挪不开眼睛了是徐临打来的。
自从离婚之后,徐临就没再联系过黄微了,孩子的事他也不过问,他曾经说过:藏年又不是我的精子生出来的小孩。
当时黄微被气得不轻,差点昏过去,她道:那随执呢?随执是你们的小孩,你也不管吗?
徐临却道:随执的确是我的小孩,但是他跟我不亲,想必以后也不会给我养老的。
什么!
黄微破口大骂一句:死人渣!
现在怎么又联系她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徐藏年之后,小心地走回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喂?干什么?黄微问。
徐临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后笑了,他急忙说:阿微,能不能帮我个忙?
阿微?徐临和黄微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她的,结婚后就变成孩子他妈了,徐临这是要跟她打感情牌吗?真好笑。
有屁快放,别恶心我。黄微虽然这么说,但对方终究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多少是有点感情的。
那个阿微啊,怀雅她想买包包,可是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黄微顿住了,她冷笑一声,假装坦然,心里却刀割似的疼。
你那一个月接近三万的工资还不够给她花?
被这么一说,徐临有点尴尬,本来是够的,但是怀雅她花钱比较大手脚,我找别人借钱了还不够她花,我这不是没办法,所以才来找你了。
没办法才来找我?黄微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那你可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不是,阿微,你看,这大过年的,她不开心也不好,请你帮帮我好吗?
黄微闻言后哭了,她跟徐临在一起这么多年,特别是当家庭主妇的那段日子,有一回她想买根口红,也就七八十来块,她跟徐临说了她的想法后,徐临却不耐烦地道:你一天到晚在家洗洗刷刷的漂亮给谁看啊。
家庭主妇就不配涂口红了是吗?蓬头垢面才是家庭主妇该有的样子吗?
徐临啊,我看在你眼里,我已经不是妻子了,而是一个奴隶。
饺子已经熟了,徐藏年去喊人,却见春晚还在播放着,沙发却空了。
妈,妈?徐藏年注意到黄微的房门关了,他走过去敲了敲,妈,你在休息吗?饺子已经熟了。
房内久久没有回应,徐藏年凑近些,一下子就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
妈,你怎么了?最近黄微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徐藏年怕对方出事,所以又敲了几下房门,即使妈妈不想理人也没关系,至少给点回应放他放心吧。
黄微内心的高墙轰然倒塌,屋内没有开灯,她坐在床上掩面哭了一会,这让徐藏年更加害怕了,一刻不停地敲门问她怎么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黄微心里,徐藏年再也不是那个可爱的小孩了,而是一个烦人的讨厌鬼。
她抽泣了一会后突然笑了,她在前夫面前是个没有尊严的奴隶,所以在孩子面前想做一位体面的妈妈,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这两年来的抑郁症早已让她失去开心的能力了。
藏年啊
妈,我在!
黄微心累地叹了口气,眼泪还一直在往下掉,我很多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既然我没有生育能力,最后都是要离婚的,我为什么还要收养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呢,如果时光倒退十几年,我一定要告诉自己:不要收养孩子,他只会带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
徐藏年沉默了,心有点疼,妈,我做你儿子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有一刻是感到开心的吗?
开心吗?黄微双目无神地看着收纳盒里的剪刀,有的吧,可是难过好像更多一些。
不然她也不会郁郁寡欢成这样。
徐藏年心疼了,眼睛有些湿,他点了点头后道:妈,你好好休息吧
人难过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灰色的,而徐藏年是看什么都是泪蒙蒙的。
他关了客厅的灯,坐在电视机前吃已经凉掉的饺子,到了小品表演环节,徐藏年最喜欢的小品演员出来了,可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哭得整张脸都湿了。
徐藏年端着碗,吃什么都带着眼泪的咸味,他又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一不小心塞得太满,喉间涌起强烈的呕吐感,他赶紧把垃圾桶拿过来,嘴里的饺子就这么哗啦啦地吐了出来。
借着电视机散发出来的光,徐藏年看着垃圾桶里白花花的呕吐物安静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几滴眼泪掉进了里面。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以前觉得既然弥补不了爸爸妈妈没有小孩的缺憾,那能给他们带来快乐也是好的,然而在除夕夜,黄微却告诉徐藏年,他带来的痛苦更多。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以为是啊,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好。
想到这里,徐藏年哭得更凶了,他很讨厌哭,但是又控制不住,所以每次哭都很痛苦。
自从爸妈离婚后,徐藏年就觉得过年很冷清,可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年还能更加无聊。
因为黄微,在零点钟声敲响,外面噼里啪啦放烟花庆祝的时候,拿起了收纳盒里的剪刀狠狠地插进自己的手腕,鲜血像喷泉一样高高地喷射出来溅在她苍白又憔悴的脸上,她却只是皱眉忍着痛,一点尖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这个与社会脱节的奴隶,早就不会宣泄了。
第29章
随执是什么时候走的,徐藏年不知道。
晚饭后,随执在厨房洗碗,徐藏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眼睛酸酸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随执已经走了,不过应该是不久前走的,因为桌子上盖着对方给他准备的早餐,一些水果和杂粮。
徐藏年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会吃早饭,再加上他昨天很晚的时候吃了东西,现在一点也不饿,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放进了冰箱里,打算饿了再吃。
随执帮徐藏年搞了卫生,现在徐藏年的家既干净又整洁,看起来比之前大了些,没那么拥挤了。
徐藏年走到窗前的晾衣架前收衣服,准备洗个澡后去趟医院,他一下子就眼尖地发现了他昨天早上换下来放在洗手台上的内裤。
徐藏年愣了一会,他伸手摸了摸很湿,像是刚洗不久。
意识到什么之后,徐藏年头顶仿佛有一道雷电划过。
什么啊!随执帮我洗内裤?他脑子有坑吧!
徐藏年越想越觉得羞耻,索性把那条内裤晾到了角落去,眼不见为净!
其实徐藏年的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这些都快用完了,一会他准备去一趟商场,可他一进浴室发现,台上的洗护用品全被换成新的了,堆积的空瓶子也被丢掉了
又是随执干的。
不仅如此,随执还帮他把洗手台给洗了,不然之前上面是挂着零星点点的白色牙膏沫的。
徐藏年一边站着洗澡,一边盯着台上的那些新的瓶瓶罐罐,那眼神凶得,就像在瞪着随执一样。
*
徐藏年开车去了私人医院做检查,这一大早的医院没什么人,徐藏年很快就见到了他预约的医生。
徐藏年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来抽个血,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得什么性病而已。
虽然之前和别人做都有戴套,可是徐藏年还是不放心,一方面是怕那些滥交的人有病,另外则是害怕避孕套也保护不了他。
检查结束后,徐藏年问眼前这位老人,医生,请问多久才出结果?
医生抬起眼睛看了徐藏年一眼,徐藏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也就只能看见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了。
下午。
好徐藏年点点头,谢谢医生,辛苦了。
不客气。
走出去的路上,徐藏年发呆了一会,他以前跟别人做爱后不在乎什么得病不得病的,但一想到他昨晚咬伤了随执,就担心自己会不会有病传染给了对方。
徐藏年觉得自己去死没关系的,但是随执不行,随执前程似锦,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得病死掉。
回到车上,徐藏年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信息,应该是阿纪发的,可能是有什么工作安排来询问他的意思。
徐藏年指纹解锁后发现居然是随执发的。
自从黄微去世后,徐藏年每次点开随执的头像,看着自己像狗一样舔着对方的聊天记录就心里难受,他觉得没必要越陷越深,就把随执给删除了。
现在怎么回事?这人现在居然出现在他的列表里,而且还被设置了置顶。
【随执:你起床了吗】
徐藏年冷静了一会,多少猜到这应该是随执干的,可能是趁他睡着了借着他的手指解锁了屏幕。
行啊你随执
徐藏年本来想把对方拉黑的,他看着就觉得糟心,可页面弹出来后,他顿了一下,回复道:【你这是在舔我吗】
随执显然是在线的,因为徐藏年看见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了,不过等了好一会,聊天框都没有弹出一条新信息出来。
徐藏年冷笑了一声,也对,随执那么骄傲,怎么会承认是在舔他呢。
【黏黏:你现在特别像一条狗】
徐藏年骂了人后痛快了,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导航,开车去了商场。
徐藏年其实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毕竟家里那些洗护用品随执都帮他换好了,还把他的冰箱塞满了食物,不过徐藏年最近心情不好,想出来走走。
对了,徐藏年想起家里的黑咖啡要喝完了,他推着购物车走了过去,认真地挑选着。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说话漏风的声音:大哥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徐藏年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全副武装了的,不用怕被被人认出来,他回头,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徐藏年被难住了,不过,他很聪明的,反问对方:那你呢,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
小男孩笑着说:我妈妈是这里的导购员,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哦。
那你爸爸呢?徐藏年只是无意问问,然而对方却回答说:我爸妈去年离婚了,我跟现在跟我妈妈在一起生活。
对不起。徐藏年放了一盒咖啡进购物车,正准备走的时候,小男孩拽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你要买牙膏吗?那边的牙膏促销哦。
徐藏年抬起眼睛朝小男孩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导购员,促销
因为黄微之前也当过导购员,所以他清楚这些导购员除了基本工资之外还有提成这种东西。
不一会儿,男孩的妈妈就赶来了,她找人找了很久,早就急坏了,见到孩子跟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奇怪男人说话,她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拽着小孩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那死鬼老爸跟别人跑了,你也要跟别人跑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