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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水火
    许恒猜到寒潭的第三层会更寒冷,却没料到竟是如此剧烈,简直是成倍成倍的增长。
    只一瞬间,猛烈的寒气已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侵入体内,蔓延肌骨,疾速朝着五脏侵去。
    许恒心中一惊,连忙搬运真气,这才有淳淳热力从身躯深处涌出,将那寒气逼退,没被侵入内腑。
    但许恒没有料到,他运起真气,确实能够迫退寒气,但是外界寒气,仍在源源渗入,就似织了一层寒衣,紧紧将他缚住了般。
    任是许恒如何施为,寒气被他逼到肌体肤表,被体外寒气一逼,便又倒流回来,始终未竟全功。
    而且与其同时,许恒浑身僵绝,还在朝着更深之处坠去。
    三层已经冰寒至斯,若是落入四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许恒恐怕再无抵抗之力,便要一沉到底,成了寒潭深处的一具僵绝之尸。
    形势危急,容不得许恒再犹犹豫豫,他只能将牙一咬,全力运起真气,一心两用,一面将体内寒气赶到一处,再团团包裹起来强行压住,一面运至体表,死死隔绝了寒气入侵。
    兵行险着之下,终于得见见效,许恒渐渐感到身躯恢复了些活力,急忙将水一舀,便朝着上方快速浮去。
    寒潭之中,每层都是泾渭分明,从三层中舀起的水,到了二层、一层,竟然凝而不散,也不会被渗入、混杂,随着许恒一并跃出水面,这趟取水,倒也没算失手。
    只是许恒无暇管顾,落在地面之上,当即盘坐下来,想要运功逼出寒气。
    没了外在束缚,许恒本道能够顺利迫出体内寒气,却没想到,那些寒气似是凝结了般,死死留在了他体内。
    许恒不断运功,竟是完全搬运不得分毫,顶上热气腾腾升起,眉目之间,却是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许恒还待尝试它法,黄脸道童却劝道:“师兄不必行功了,稍后还要扇火,烤上一会儿,自然就暖了。”
    “哦?”许恒眉目微微一动,这才退出行功,见黄脸道童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说道:“那我们这便走罢。”
    黄脸道童点了点头,便又带头回返,此番没再波折,很快回到丹室之中,乔澄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葛道还在原处闭目盘坐。
    两人进了丹室,他也没有睁眼,便淡淡道:“童儿,将水添入丹炉,再把葵扇取给了他。”
    黄脸道童应了一声,接过水去添入八卦炉中,又在墙上取下了把一人高下的芭蕉扇来,交到许恒手中。
    葛道人也没解释之意,便道:“还不快去扇火?”
    许恒见乔澄都已将他留在这里,显然任人差遣,也没什么可说,便将芭蕉扇扛着,来到丹炉之前坐下。
    这时葛道人的声音又忽然传来,却是念了一段口诀,吩咐道:“一边念诵此决,一边煽动炉火,动作要快。”
    许恒只能依言施为,默念口诀朝着丹炉一扇!
    炉中果然火光大作,一股热气瞬间扑到了许恒面上,却叫许恒脸色为之一变。
    他体内的寒气驱之不去,浑身始终如坠冰窟一般。黄脸道童说,扇一扇火,便能烤暖,但他这么一烤,却觉外炎内寒,冷热交加,好不煎熬!
    偏偏这时,葛道人又催促道:“偷懒什么?继续!”
    许恒只好接着扇火,八卦炉中,火势越来越旺,似乎要将许恒须发燎燃,许恒体内,寒气竟也跟着节节高涨。
    许恒苦不堪言,但也只能咬牙坚持,不知扇了多少下,伴随炉中火势到了顶点,许恒忽觉体内‘坚冰’,似乎融解了些许,化为一道清流,潺潺涌至浑身上下,沁入肺腑。
    许恒只觉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窍穴都舒张了般,开始吐故纳新,此刻寒、热都已隔绝,只有畅快可言。
    更叫他惊喜的是,冥冥之中,似有一种服用玄元筑基丹、乾阳固本丹时,才有的满足之感,从他心中源源涌出。
    许恒本道,欠了季听笙的缘法,为全因果才到此地,受些苦头也是应当,哪里料想得到,担水扇火,还有这等机缘!
    当下更是心甘情愿,发奋扇起火来,渐渐发觉每过九九八十一下,体内坚冰便会融化些许,共计七七四十九次以后,才终于完全消散。
    至此,扇起火来便成了单纯的苦力活计,不过没了体内寒气,些许炎热对于许恒,也再算不上是什么折磨,他自勤勤恳恳扇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一声:“好了。”
    许恒停手回过头去,葛道人仍是闭目端坐在那,淡淡道:“火势已足,暂且到此为止,七日之后再担水来,接着扇火。”
    许恒连忙起身,黄脸道童又靠近前来,指引他将芭蕉扇挂到墙上,接着道:“师兄,我带你去落脚之处。”
    “有劳师弟。”
    许恒跟在童子身后,离开丹室,径直出了大殿,瞧见日头竟然还是初升之时,才方挑了挑眉,又发觉腹中竟有饥虚之感,不由问道:“师弟,这是过了几日了?”
    “师兄,已过三日三夜了。”黄脸童子答道:“稍后到了住处,我再给你送些吃食和洗换衣物。”
    “不过山上清苦,只有辟谷丹和道袍,师兄只能将就了。”
    许恒又非贪图享受之人,便应道:“那是再好不过。”
    两人转过几圈,到了一处精舍,黄脸道童给他取来衣食,又以法术帮他扫洒洁净,这才拱手告辞。
    许恒送走黄脸道童,独自回到厢房之中坐下,想起自己上次长居一处,竟然还是启明院中。
    虽然在这担水、扇火,乃是不可多得的机缘,但是许恒还是不禁想道:“也不知要在这里呆到何时,才能前去天池山中,真正安定下来。”
    想着想着,太阳已经近了中天,眼看‘朝日’时分将要过去,许恒这才收起思绪,服了丹药开始入定炼炁。
    三日三夜以来,许恒什么功课都没做,更没有空持身养神,本来不说逆水行舟,总也该有些许板滞。
    却没想到,这一炼炁,便似追风逐电,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