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五色云光从云卿卿腹下丹元处冲出,直冲天际,上接云气,直入云岚宗掩山云光大阵的重重云海之中。刹时之间,五方五行之气涌来,汇成一朵五色光云,猛地降落,将云卿卿的小院落笼在其中。
云扬子夫妇惊喜俱集。
因为云卿卿的天生之疾,夫妇二人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遍寻典籍丹方,只为求得一线良机。凡俗之人,一生一世,百岁而终,终究是修道练气才是长生之道。
而如今,女儿忽而之间,竟然一举突破了所有桎梏,纳天地之气,凝练罡气,结成紫府,成就丹元。
须知,云扬子座下大弟子恒苍,练气百余年,至今也还没有完全突破引气入体之境,成就元神。云卿卿这一番水到渠成之功,竟然完全不下于恒苍过两个甲子的苦修。
云扬子当下轻喝一声,沉声道:“卿卿,意守本心,道胎丹元!”
夫妇二人一落下来,猛地将道袍大袖一挥,云气鼓动而出,就将云卿卿挟裹于其中,一道道云岚宗五行云光道真气蓬勃而出,不惜地涌入头顶那片云朵中,从头顶五色云朵之中冲出一道精光,与云卿卿丹元处冲出的云光一下绞缠起来,良久之后,终于收敛于她身体之中。
云扬子二人,这是不惜动用自身精气,替云卿卿淬炼道胎,稳固丹元。
少时片刻,云光真气之中的云卿卿扬手一挥,一股淡淡的云光散开,顿时就将头顶那片云朵裹住,摄成一团,倒卷而下,回到她丹元之中。
练气士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如此种种的莫大神通,正是由感悟天地之道,炼取天地之气为己用,化作一身真气,存于丹元紫府之中,动发之间爆发威能。
此刻云卿卿正是不炼则已,一照悟道,经脉窍穴尽开,摧枯拉朽地就纵贯引气入体五大境界,直接成就了丹元。
云昙上前一把捉住女儿手臂,真气涌入她体内,就发觉了云卿卿原本先天的疾症,已然完全消失,道道充盈的五行真气不急不缓地运转着,从腹下丹元涌出,涌遍周身百骸,继而回归丹元。
而在她丹元之中,五色云光凝成一团,恍如实质,丝丝罡气逸散开来,隐没不定。
其丹元凝练,道胎坚定,竟是格外之高,远远胜过了云扬子座下诸多弟子。
夫妇二人虽然震惊非常,无限莫名,却更是大感欣慰,十多年心病一朝解除,两人心境通畅,天心之中元神活跃,似乎又精进了一丝。
“卿卿,我知你只喜清静,术法手段想必也不在意,然祖师传下五行云光道,正是要我后辈光大发扬,你之天资禀赋极佳,今日沉疴尽去,却也当勤勉于道法,也不枉为我云岚宗一脉后人的本分。”
知女莫若母,云卿卿向来只参悟道书,不研法术,就算是如今一下子有了不俗的修为,只怕是对这等事情也没有什么兴致。但是一个年方十六,便成就了丹元的高手,简直骇人听闻,由不得云昙和云扬子心中立刻就动了心思。
如此禀赋,若是就此荒废了,简直是愧对祖师,羞为后人。
纵然是云卿卿素来平静恬淡的性子,这时候也不禁有些恍惚,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练气修过法术,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有道是一通而百通,须臾之间的沉凝,她就完全洞悉了这片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卿卿道:“母亲说得是,女儿自当谨记。”
言辞之间,似乎是云卿卿对于她的母亲,并无几分濡沫之情,情分却是不及与云扬子那般亲密。
云昙也不以为意,只对她丈夫道:“道盟大会将至,我前些时日参悟‘一气化五行’之法,未有大体悟,不想刚才卿卿骤然悟道,竟使我有些明悟,便先去了。”
“也好,我还要将本宗法术精要,传于卿卿,你先去罢。”
说话之间,好似一尊仙姑神妃一般凛然的云昙便化云光去了。
云昙一走,场中气氛顿时变化,云扬子到桌前坐下,对着对面瞪着一双大眼,不明所以地咋呼不止的石生微微一笑,欣然说道:“卿卿,石生与你有大机缘啊。”
云卿卿神思略微恍然了一下,淡淡说道:“女儿也是不知,只是适才正是与石生诵念道书,忽然明悟,才以至此。”
“唔,道之为物,不拘于形质,纵你天生无脉,然而道之一至,桎梏之枷便如烟云,一朝尽去,倒也未尝说不通,你且好生修养道基,来日诸位长老出关,再一齐为你察看一番,辨明个中奇异。”云扬子凝视自己女儿半晌,继而意味深长地望向石生,忽大笑道:“你这小子,也不知是福泽还是灾祸,只是我女儿能够免除顽症,更悟得道之要意,想来冥冥之中,少不得有一分你的缘故,却当受我一礼。”
说罢,就坐着将手一拱。
石生连吃食睡眠都还不清楚,哪里能够知道云扬子这是何意,只知这人乃是姐姐的父亲,至于父亲为何物,他也是不知,他向云卿卿瞥望过去,见她没有动作,便学着云扬子的样,也将手一拱,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
云扬子和云卿卿,还有一旁呆滞了片刻的两个侍女尽皆噗哧一笑,这愚鲁混拙之子委实有趣。
云扬子摆手道:“霁月、晴雯,你们去罢。”
两人知道宗主与小姐有话要说,不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能听得,连忙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石生拱着手,也对她两人拱了两下拱,似乎觉得十分好玩,就又多拱了几下。
云扬子与云卿卿不由又忍俊不禁而笑。
“你这小子,云岚山上尽可以由得你去,出去玩吧。”
云卿卿抓住石生道:“不必,他什么也不知道,碍着什么。”
云扬子转念一想,正是如此,便不再多言,只道:“我也知道你不喜练气修术这等事情,只是你母亲所言也是对的,我便将这‘一气化五行’之法传你,我与你母亲也都未能有所大成就,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将右手一指,食指轻点在云卿卿眉心,转眼之间,一篇精妙的“一气化五行”之法的真言便印入了云卿卿意识之中,牢牢记住。
父女二人又言谈了片刻,云扬子将他云岚宗练气之术的关键讲了一番,云卿卿一味淡淡地听着,那石生却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只得趴在桌子上,片刻就将一盏果脯与几盘糕点塞进了腹中。
云扬子着实繁忙,少时也去了,只是交代云卿卿遵照法门悉心稳持道基,来日再说,便只剩下云卿卿与石生二人。
云扬子一走,石生连忙将自己屁股下的石凳挪了挪,靠着云卿卿,咿咿呀呀地嚷嚷个不停。
云卿卿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又见他比划许久,恍然大悟:“你也要学这练气之术?”
石生大点其头。
云卿卿好笑道:“我今稀里糊涂地就悟得道理,气贯我身,自己也是懵懂不明,如何教你?况且这些年来,我既然能够一朝之间便解了这无脉之厄,你与我一般无二,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机缘的,道法自然,不苛于时,我却是教不了你的。”
谁知石生依旧不依,抓住她袖子就摇晃个不止。
云卿卿好笑道:“也罢,这一气化五行之法,乃是我云岚宗至高之术,我便练与你看,看你学不学得来。”
云卿卿虽未正经地练气修过法术,然而似模似样地捏住剑指,意念一动,丹元之中滚滚五行云光真气便冲将出来,化作一股罡气,直如剑气一般,笔直而出。
这就是练气士凝汇天地之气而后,酝酿道胎,真气归元,继而炼化真气为罡气,有极大的威力。
对于还处于引气入体之境,却已经真气归元,凝练罡气的练气士而言,罡气乃是最重要的施展手段了。
练气士经过归元之境,就能够以本身真气祭炼法器宝物,御使飞剑,然而若是不将真气凝练成罡,却也化不出剑芒罡气,不能与对手斗剑试法。
这一股罡气并指冲出,虽然忽微,然而若是迸发出去,足以将眼前的岗岩石桌子一下零碎切削成齑粉!可见练气之士,有莫大的神通手段,在那寻常凡俗人的眼中,与神仙之人无异。
这股罡气明明晃晃,茫茫没有颜色,这是凝聚天地之气,炼化出来的真气原本模样。
然而云卿卿默默地按照云扬子传她的那一篇一气化五行之法运转起来,转眼之间,这一道明晃晃的罡气,就嗤嗤地燃烧了起来,化成了一股烈焰,火红炽烈,赤光夺目。
石生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惊异。
这一小股烈焰燃起,不消片刻,周遭就被一股炽烈的热浪笼罩,石生忽然就从凳上跳了起来,因为他双手支在木桌上,那木桌乃是异种木芯材质,坚如金铁,却是正在被这股罡气所化的烈焰烧灼着。
他刚蹦起来,还未落地,就见那木桌,如同熔蜡一般,转眼融化成了一堆灰烬,继而化作了烟气!
云卿卿闭目之间,眉宇微微拧皱着,忽而指尖一震,那一股赤色火光,便又化作了一道黄色劲气!
五行火生土,云卿卿运转一气化五行之法,生转五行之气,将烈焰化作黄光。
黄光一出,一股厚重的意蕴扑面而来,石生大张其口,云卿卿却额际见汗,再也坚持不住,手上一抖,黄色的劲气就激射而出,击中了几丈外院中的一株数千年银杏,闷响一声,这株古木便随着一阵沙沙沙沙的古怪声响,化成了一堆黄尘,颓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