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枝架着从小河里抓的鱼在火上转着烤,鲜肉的香与焦味弥散在四周。
向如云满眼幽怨的瞧了眼轿中两人,又低头与熟透了的鱼瞪眼。
他是真不会弄着玩意。
东君落下棋子,顺手接过少年敬上的茶,抿一口,“战儿老看阿嗣做甚?”
戎战打坐这儿下棋开始,除了落子,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这个孩子。
他虽跪侍在东君左右,做着下人的活儿,可气质端得极好,既不冒进也不谦卑,断然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孩子。
“原来小友唤阿嗣。”戎战收回目光,低眉敛眸,指尖携夹一子落下。
阿嗣心里一咯噔,辈分摆这儿,他可不敢与这位称友,身低三分,诚恳一拜,道:“琅王殿下同尊驾一样唤我阿嗣便好!”
对上那澄澈的目光,戎战微微眯眼,“我们可曾见过?”
阿嗣玩笑道:“许是上辈子见过。”
东君拂袖示意阿嗣起身,轻叩几下杯缘,轻吹了口气,心道,‘何止见过呐。’ 首发网址https://
“阿嗣何故带面具?”
东君:“丑!”
阿嗣:“……”
丑?阿嗣虽是年少,五官尚未展开,却知长得并不差,反而甚美。
阿嗣的模样多是随了他父亲,而东君一向不喜阿嗣的父亲,觉得那人狡诈狠辣,又生性多疑,实在配不上阿嗣的母亲。
可偏生有那几分关系,东君爱将阿嗣带在身边。说起来——阿嗣,是东君养大的。
“东君何处得的这娃娃。”
“家中小辈!”
家中小辈?戎战倒不知皇家宗亲何时多了这么个优秀的小辈。
向如云举着焦糊的烤鱼,趴在搭架上苦不堪言,“我的好哥哥,可否下来帮我烤条鱼?”
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盛夏之际,绿草丛生,翻着酷热的气息,上至半山腰,绿树成荫,很是清爽。
楚蓝牵着翻羽,行走在小山径。
“主子等等我!”陡峭的山路,湘罗费力的攀爬上来,脚都没站稳,气喘吁吁的追赶楚蓝。
方才刚下了小雨,脚踩过之处,带起便上一鞋子的泥泞,更添了几分行路的难度。
尾随的楚卫蹲在树上,抱着瓜子唠嗑起来。
三七:“小主子待琅王到底是不一样。”
四九:“嗯!瓜子分我点。”
五三:“你说,我们重要还是琅王重要。”
六一:“自然是我们。”他们随小主子出生入死的时候,琅王还指不定再哪个犄角旮旯唱曲儿呢。
话说起琅王,一个堂堂男儿、皇子帝胄,不思进取,尽同狐朋狗友厮混,整日里沉迷琴曲唱词。
连大戎的女子都不如!
皇城子民对这位王爷早已颇有微词。
真不知陛下如此疼爱小主人,为何许婚给那么个酒囊饭袋。
……
“有人!”楚卫察觉寂静的丛林出现几缕不寻常的气息,瓜子离手,纷纷拔出了武器。
夕阳落,一片红霞,染血的孔明灯冉冉升起。
嗜血天灯,剥戮殿主楼十三!
湘罗大惊失色:“保护少主。”
空气突然凝固,惊飞的山雀乱鸣,起起落落似乎在驱赶入侵者。
一直暗箭从背后射出,被楚卫拦截下来,箭矢与战刀的碰撞,杀意和忠魂的争斗。
最是安静的楚卫‘五六’先一步拔出了长刀,护在了楚蓝、湘罗身前,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楚卫纷纷现身,暗处的人明显慌了一下。
买命人说,‘要杀的人出城时就带了个侍女,明显情报有误!’
杀手疑惑:寻常女子出个门,要带这么多侍卫?
楚卫则是在想,大将军特地交代不能让少主动武,他们连忙层层围住楚蓝护在其中。
湘罗试图说服:“大胆,你们可知这是楚少将军,未来琅王妃!”谋害朝廷官员,暗杀皇亲国戚,百死难赎罪身!
楚家军是戎国的大门,楚家的少主并非这么一个,可握着兵权的,却只有她——楚听澜。
他们,似乎热上了个大麻烦。
“……”事已至此,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他们皆是亡命之徒,有家不能回,手中染了不少血。
雇主给了钱,就是买卖,到手的金子他们怎能叫它溜走。
既然是麻烦,那只能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才好。
不是吗!
三七生生接下来杀手的一剑,“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开打就完事了。
湘罗护着楚蓝退却:“阎王殿是要与整个大戎为敌吗?”
江湖向来不问庙堂,更何况阎王殿设于大戎国境内,受着大戎的保护。
‘不过一个女子,难不成戎皇还要剿灭阎王殿?’要知道阎王殿在江湖中的分量……杀手握紧了武器,下定决心不思犹豫般见人就砍。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一时间打成一片,热火朝天。
五六收了剑,盯着溜走的残影,在他没看见的地方,那缠着麻布的手上竟有一根银丝飘落,埋入泥泞之中。
“少主!”他们晚了一步,还没问出究竟都服毒自尽了。
“五六,穷寇莫追!”
“少主,方才那跑走的杀手,属下似在哪儿见过。”尤其是对手时那人不论身形、还是套路招式极其熟悉。
有点像……像,不,那个人没这么年轻。
“去看一下伤亡的兄弟。”
“是!”
“主子受伤了。”
看了看左手臂上的一道伤痕,楚蓝心想,这三天两头的比陛下遇刺都勤快,她八成与这皇城气运相冲。
翻搜赃物,楚卫们居然发现了这批杀手打绑腿的方式居然是——“南国羌人!”
南国吗?
楚蓝看着侍卫递上前的金子,底座竟刻着‘太平、朝升’的字样。
这是四海重华宫里流通的宫银。
她紧紧捏着金子,似要将它捏碎,眉眼冰冷,‘这是故意栽赃陷害’还是‘宫中又人勾结外党,要她死!’
“少主!”此事干系重大,他们还要前进寻琅王吗?
‘他们是看大戎四海升平,闲的想找事吗?’楚蓝心中自有思量。
她稍微包扎一下,“受伤的兄弟留下妥善安葬尸首,其余人随我立即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