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有人回答道。
爱丽丝没去看地上的画面,脑浆迸射的画面与她的审美并不相符,她没有欣赏的兴趣,至于塞尔温知道的内容……
爱丽丝偏了偏头,像是有预感般向前平伸出手,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适时出现在她的手上,轻柔翻开,一行银色的文字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殿下?”
爱丽丝没说话,她冷冷地注视着手里的书两秒后,一抬手合上了书,抬步往楼上走。
那本书似乎并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忽略,它重新翻开,显现出新的文字来:
“上面现在很安全,您可以把探查的工作交给其他人。”
爱丽丝停下脚步,望着手里的书皱起了眉。
她想起塞尔温临死前的喊话,表情怪异地低下头去,皱眉问道:
“……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是我的信徒吧?”
“卡珊德拉”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件事:“当然不是。”
爱丽丝松了口气,心中的怪异感稍稍淡去,正要抬步,一行新的文字在这之后浮现:
“我是一份祭品,殿下。”
……?
爱丽丝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凝固了起来。
“值夜者”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寂静当中,有人开口问道:
“阁下,这本书……?”
爱丽丝静默两秒后,抬头望向楼上,在确认了安全后,闭眸说道:
“楼上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上去调查,至于这本书……”
爱丽丝的话语顿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出声问道:
“我该叫你什么?‘卡珊德拉’吗?”
书页上的文字消失,片刻之后,一行新的银色文字才浮现出来:
“祂叫我‘答案之书’。”
祂……
爱丽丝眉心一跳,再次一把合上书,扭头对其他人说道:
“‘答案之书’,来自于一份‘先知’的非凡特性——也就是序列2层次,效果……好吧,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明确的是,它有一定的预言能力,拥有极高的活性甚至是智力,可以交流,另外……
“它能够移动位置,可以携带持有者一起移动,而且,它似乎会……
“挑选主角?”
提到这里时,爱丽丝下意识看了眼躺在手上的“卡珊德拉”,发现对方毫无动静后,她抬起头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只说我认识的‘主角’……他们有两个共性。
“一个是人生因它的存在而遭遇巨变,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另一个是……
“他们非常信任这本书——很不正常的信任。”
说完这些,爱丽丝呼出一口气,朝他们问道:
“嗯……汇报的话,有这些应该足够了吧?”
没人说话,他们面面相觑,通过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一个人沉声问道:
“阁下,您打算怎么处理它?”
爱丽丝看着他皱了下眉,这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阁下。
“按照惯例来说,发现‘0’级封印物后,我们首先应该上报圣堂,而且,‘0’级封印物非常危险……”
爱丽丝听懂了。
“我没有被迷惑,”她直接打断道,“我想女神也不会看着我被迷惑。”
她想了想还是搬出了女神,这果然比她自己具有公信力,其他人放心不少,爱丽丝见状,抱着书毫不犹豫地消失了。
将“卡珊德拉”放置在书桌上后,爱丽丝也在书桌前坐下,也不伸手,就靠在椅背上看着“卡珊德拉”,一言不发。
“卡珊德拉”并不打算和她比耐心,它的书页自己掀开,银色的文字在上面显示出来:
“您不相信我。”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爱丽丝诧异地反问道,“我相信你才很奇怪吧?我可不想和你之前的那两任主人一样。”
“那您可以粉碎我,”“卡珊德拉”回答得毫不犹豫,“粉碎我,让我重新变回一份非凡特性,我就是安全的了。”
“?”爱丽丝的眉心一跳,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看着它。
像是有所感应般,“卡珊德拉”自如道:
“这句话的真实性,对您来说应该是可以验证的才是。”
……还真是。
爱丽丝清楚这一点,克莱恩寻找去除‘真实造物主’污染的办法时,选择的就是这个方法——只要将非凡特性粉碎后重新凝聚,污染就会被排除在外。
而这也能让作为一份神奇物品存在的“卡珊德拉”彻底失去意识,堪称一举两得。
至于她能不能粉碎得了……那不是有女神呢吗?
这个提议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问题,像是真真切切站在爱丽丝的角度考虑后,为她提出了她最放心也可行性最高的建议——然而问题恰好就在这里。
“这样吧,”爱丽丝敲了下桌子,决定问点有意义的问题,“塞尔温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卡珊德拉”知无不言,“我不是塞尔温,我不了解她的想法,不过我猜,她会那么做,大概是因为我把实话告诉她了。”
“什么实话?”爱丽丝皱了下眉。
“卡珊德拉”缓缓浮现出新的银色文字:
“我之前没告诉她魔药需要消化以及非凡者可能会失控的事情,同时,我告诉了她,只要晋升为序列4的‘铁血骑士’,她就会变回男性……”
爱丽丝只觉得如坠冰窟。
不用深思她就意识到这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塞尔温必然会因此拼了命地想要晋升,甚至在魔药未完全消化时就……
“对了,”“卡珊德拉”又做出了补充,“我也没告诉她魔药配方的存在,我只是指引她寻找非凡特性……”
爱丽丝吸了口冷气,低声喃喃道:“我有点明白她为什么是那样的了……”
想起塞尔温近似疯颠的样子,爱丽丝不再奇怪,她想任何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再骤然得知真相,都无法接受,何况,她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真命天子,“卡珊德拉”正是她的金手指……
想到这种可能,爱丽丝嘴角抽搐了一瞬,接着问道:“她为什么说她把你烧了?”
“那是一场梦,”“卡珊德拉”回答道,“以她的状态,错把梦境与现实混乱,简直太正常了……不是吗?”
爱丽丝没说话,她是赞成这句话的,从塞尔温跳楼前的举动来看,这确实是件正常的事情。
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爱丽丝呼出一口气,随后又挑眉问道:
“她能活到现实,应该是不是巧合吧?”
“当然,”“卡珊德拉”继续回答道,“她注定会死在您面前,死在您手里……就像我一样。”
爱丽丝的痛苦收缩一瞬,她又想起塞尔温的那声信徒,联想到“卡珊德拉”说自己是一份祭品,她冷声问道:
“什么意思?
“难道她和你一样是一份祭品吗?”
“她怎么配?”“卡珊德拉”毫不犹豫。
……?
它真的好像那种狂信徒啊……
爱丽丝吸了口气,按住桌子问道:“你认识我?”
书页上的文字尽数消失,十几秒后,才有新的银色文字浮现:
“可以说是认识,也可以说是不认识。
“我认识过去的您,那个时候,您……不,祂们还像是两个人。
“而现在……我知道您不是当中更恶劣的那个,但似乎也不是另一个……
“但又似乎,祂们都是您。”
爱丽丝动作微顿。
她觉得自己像是听懂了“卡珊德拉”的话,这是她针对过去一直以来都有所猜测的事。
——那时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也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好骗异常,能被威尔·昂赛汀哄得团团转,而另一个……会顶着那张好骗的脸把别人哄得团团转。
如果祂有脸的话。
这猜测一直未曾得到证实,她甚至连线索都没遇见过多少,一方面是她没主动去找,另一方面是,她过去的痕迹似乎不为大众所熟知。
如果“卡珊德拉”说得是实话,这毫无疑问是个强有力的证据,这也符合爱丽丝的自我认知——相对来说,她或许更偏向于当中更好骗的那个,但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是单纯的谁了。
就像宋姝在梦里对她说的那样,她们已经不可分割,爱丽丝其实早已意识到,纠结她是谁根本没有意义,她就是现在的爱丽丝,是过去的一切的总和。
她们或者祂们共同组成了现在的她,都是她,也都不是她。
换句话说,她谁也不是。
嗯,放在现代的话,这应该叫神圣切割术……不,也许可以用哲学一点的说法,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思绪在脑海里转过,回馈到现实,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爱丽丝重新将注意力落在“卡珊德拉”上,她没有尝试去分辨“卡珊德拉”方才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她要问完再做决定。
而且,就算是假话,也并非全然是无价值的。
爱丽丝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为什么塞尔温说你是我的信徒,又为什么……”
她顿了顿,才皱起眉,表情怪异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说你是一份祭品?”
“卡珊德拉”反问道:
“您晋升‘先知’的仪式,还没有着落吧?”
如果有一张脸的话,爱丽丝觉得,“卡珊德拉”这会应该露出一个谜语人的微笑来,因为她这么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是类似的表情。
爱丽丝不得不承认,她晋升“先知”仪式确实还没有着落,事实上,她甚至没看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在命运的洪流交汇时服下魔药。
这是个,谜语人程度和序列0的仪式有得一拼的仪式。
不,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序列0的仪式很直白,就是在正确的契机,虽然正确的契机有点难找,但这个不一样,这个是真看不懂……
爱丽丝表情扭曲了一瞬,她低头去看“卡珊德拉”,咬牙道:
“怎么,难道你有办法?”
“我是一名‘先知’,”“卡珊德拉”回答道,“在所有的故事里,都有‘先知’的存在——‘先知’,就是那个交汇点。”
爱丽丝微微一怔,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死死盯着“卡珊德拉”,上面果不其然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
“命运在我这里交汇……杀了我,用我作为您晋升‘先知’的魔药材料,您就将成为新的交汇点,成为新的‘先知’。
“而在遇见您之前,我已经为您积攒了足够多的故事……”
恶寒从心底涌了上来,爱丽丝终于明白“卡珊德拉”为什么对自己杀了它毫无意见了——正如它所说,它是一份祭品,而祭品就是要死的。
这是它是愿望。
爱丽丝很想告诉自己,这些话说不定是假的,它说不定是在像骗前几任主人那样骗自己,可是……
这个谎言有什么意义吗?
爱丽丝想不出来,因为这个谎言最大的意义似乎就是摧毁这本书,让它重新变成一个非凡特性,这对“卡珊德拉”没有任何好处——除非它真是个狂信徒。
……但我的狂信徒应该也没必要这么骗我吧?
莫非它信的不是我……?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子和一团浆糊似的,她在脑子里翻呀翻,拼尽全力想把浆糊拌好,让自己恢复清醒。
但这注定是失败的,脑子里的那团浆糊越翻越乱,浑浑噩噩间,爱丽丝从记忆中扒出那团曾被“卡珊德拉”数次留下的尊名,碾碎了一起塞到浆糊里。
……诶?
灵光一闪,爱丽丝重新把那团碾碎的粉末掏了出来,一点一点拼好,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卡珊德拉”,声音低沉:
“那个尊名……是什么意思?”
打开的书本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偶然划过的微风也不曾掀动书页,直到爱丽丝问出问题,空白无字的羊皮纸内页才缓缓浮现出银色的文字:
“您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殿下。”
爱丽丝眉心猛地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卡珊德拉”,等候新的文字从上面浮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