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航行很迅速。
    蒙字的旗号在海风中摆动。
    近百艘楼船已经沿着海岸线行驶了数日。
    这些是大秦楼船士的传统船只，唯一不同的是比以往的船只多了很多金属的构造。
    外沿包裹的金属，让船身更加坚固，但同时也增加了船只的重量。
    他们已经离开了会稽郡的界限，进入了东瓯的境内。
    蒙恬站在船头，看着船队右侧延绵不断的茂密丛林，心中带着些许担忧。
    “不知道那些人还活着没有？”
    当年他曾经来到过这里，那次巡查时有一个军侯是他曾经的部下。
    “不管是否还在，我们都去看看。”
    扶苏从楼船中走出，随着船只渐渐靠岸，眼前便出现了已经被损坏的木质港口。
    越人显然已经经过了此地断了那些守备士卒的后路。
    “船只靠岸！哨探前行五里！”
    数艘小船从船边放了下来，十几个装备精良的士卒驾驶着小船驶入了入海的支流。
    得益于之前的打探，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舰队临着港口下锚。
    密密麻麻的运兵船只从舰船上驶出。
    等到扶苏和蒙恬踏上陆地，便有士卒报告。
    “将军，郡守，前方的哨所已经被攻破，发现多具士卒尸体。”
    “走，去看看。”
    扶苏带着凝重的神情，跟随士卒走到那处简易的营寨。
    那是处高地，木头搭建的营房四周有数个了望台。
    此时那上面已经没有站岗的哨兵，隐约有干涸的血迹挂在那上面。
    低一些的木头上还有一些箭矢留下的痕迹。
    而那些了望台上的木头则插满了箭矢。
    “这些尸体都是从了望台和营房的高处搬下来的。”
    营地的空地上，正排列着二十多具尸体。
    他们身上的盔甲仍在，但血迹已经干涸，尸体已经开始肿胀，还散发着腐臭的气道。
    扶苏没有细看，蒙恬却仔细看着上面的伤口，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悲伤之色。
    “他们已经死了有近十日了。”
    常年征战，蒙恬能够从尸体腐烂的程度看出死亡的时间。
    扶苏点了点头，看向四周，“他们应该反抗了一段时间，以这种损坏情况来看，剩下的人生还可能很小……”
    余下的话扶苏并没有讲出来，或被俘，或已全部被杀。
    “搜查周边情况没有？”
    “已经搜查方圆一里范围，暂未发现其他战场。
    不过有几处地方有行军迹象，应是越人所经之地。”
    蒙恬的悲伤情绪并没有继续下去，“令士卒就地扎营，哨探搜查周边，尽快维修好港口！”
    这地方将会成为他们的前进营地，等到哨探回来后，这里的一万士卒将沿这条蔓延东瓯境内的江河进入内地。
    将所有死去的士卒安葬后，天已经夜幕。
    在清扫的营房里，聚集了五百主以上的将领。
    “今次南下，我等孤军无援。但陛下势必会令太尉领大军南下。
    有前方牵制，我等便能直捣贼穴，立下大功！”
    这是围魏救赵的法子，被用在这里却很合适。
    扶苏只是静静听着蒙恬的安排，这个前进港口是根基，由此地延绵向内陆进军。
    沿途便可陆续恢复秦军关哨。
    一万士卒撒在这漫长的关哨一线，其实并不明显。
    但是目前敌境空虚，这一万人便可在此地搅动风云。
    “凡遇到越人，皆都集中起来，反抗者杀，投降者以伍为组，分配劳务。”
    对于投降和俘虏，有特别的安排。
    越人城寨分散，但此次出兵，陈平觉得是彻底将东瓯纳入秦境的好机会。
    所以针对这些越人他制订了详细的方案。
    一言以蔽之就是：用越人开垦荒地，修建道路，建港口、城市，用越人治理越人。
    让这些懒散且顽劣的越人都有事情干，用劳动将他们彻底驯化。
    会议结束之后，蒙恬看着悬挂在营房上的地图，神情中带着思索。
    “怎么，有问题？”
    扶苏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便开口询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先生这些法子太过……细致。”
    蒙恬思索良久，才像找到了适合的词汇。
    “细致？你是说太过繁琐？”
    蒙恬摇了摇头，“以往征战，其实都是针对贵族上层的讨伐，我们根本不用管那些黔首们的事情。
    反正等打败了那些贵族，自然有替代咱们管理他们故地的人，就像现在的秦国。
    那些底层的人可没有什么家国，荣辱，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认谁为主。”
    扶苏想了想现在的会稽，那些曾经辱骂，嘲讽他的流言在改变。
    那些底层的黔首，开始真正的在拥护他的治理。
    这些改变是缓慢的，不明显的，但却格外的牢固。
    他明白了蒙恬的意思，“你是说咱其实不用这么费力的管理这些投降和俘虏。”
    “不知道，不过先生这法子格外……阴狠啊，这是要断了东瓯王，或者是断了如今整个家国的治理方式。”
    “精英统治改为民众治理吗？”
    扶苏嘀咕了一声。
    蒙恬并没有听清，“公子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吗，这样不好吗？”
    蒙恬摇了摇头，“不是不好，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说不清楚这些改变将会给大秦带来什么，但目前来看对于他们孤军深入，处理原住民的反抗有很大帮助。
    “将军，哨探来报！”
    “进来吧。”
    一个浑身泥污的哨探走进来，“禀告将军，沿江北上五里越人城寨有越军守备，似乎有我军俘虏。”
    蒙恬当即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被抓了起来！”
    “如何？夜袭？”
    扶苏神情闪烁。
    “令甲子营准备，点楼船士一千为前军夜袭敌营！
    后备三千士卒，准备接管城寨。”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
    刚刚驻扎下来的营地便动了起来。
    这处越人城寨在地图上很明显，也是此行准备攻打的第一座东瓯城。
    蒙恬亲自引兵前往，等到了那处城寨。
    这是一座万人大城，据说是东瓯王安朱其侄欧摇所建的城市。
    说是一座城池，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寨子。
    城墙低矮，仅有丈余，皆是夯土建造，内部房屋都是木质。
    “前潜上城墙！不要引起城内警觉！中队快速找到欧摇所在，后队由城门进入，占据各处要道！”
    “唯！”
    声音落下， 便有百个身影迅速前行。
    朝着那处点着灯火的小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