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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张太岳
    申时初!
    刘延顷自军机处归来。
    今日值班的军机章京不是自己,是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是潇洒离去。
    府中清静,鲜少有宾客往来,近年来,刘延顷也都习惯了。
    偏厅之内,正要如往日换一身轻便的衣衫,倒是见到了夫人和孙儿,以及桌案上的许多盒子。
    “夫人今儿出府了?”
    “买这么多东西?”
    那些盒子皆精美,看得出里面的东西也非凡,夫人似是在盘点着什么,旁边的孙儿也在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买东西了?
    刘延顷好奇,语落,从旁边的丫鬟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了两口,便是又递过去了。
    “爷爷!”
    “您回来了。”
    “嘿嘿,这是别人送的,都是好东西,那么大一根老山参呢,祖母说市面上想要买都没地方去买。”
    “祖母说要给我母亲送过去呢。”
    一位形貌壮硕的少年人已然欢喜的迎了上去,闻爷爷之言,直接给于说道。
    随即,又指了指祖母手中此刻正在整理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根形体很大的老山参。
    祖母说了,那种老山参京城不好买的,就算可以买……也很贵的,一两都要二三十两银子的。
    那么大一支老山参,起码数百两银子。
    “别人送的!”
    “夫人,怎么回事?”
    刘延顷神情一怔,有神之眸挑起,看向正神容轻快整理礼盒的夫人,走了过去。
    观夫人手中的长条木盒,快被夫人封上了。
    一语轻问,便是将盒子取过来,落于面前的案上,直接打开……里面的确是一支老山参。
    长一尺有余,质感饱满,参须茂密且有序,品相完好,而且……好像才从土里挖出来没有多久的样子。
    芦碗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圆芦,那是只有三十年以上的山参才有之品象。
    还有参体表面的铁线纹理,一颗颗珍珠点也明显可以看到。
    十多年来,因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故而对于医家的书也有读许多,如果按照自己的判断。
    这支人参的年份起码在四十年左右,五十年也有可能!
    份量应该在八两至十两左右。
    这样一支人参在京城的价格一两大概是三十两左右,如果直接购买整株,起码三百两以上。
    整株的更贵,三五百两都有可能!
    别人送的?
    谁送的?
    记得和夫人说过的,不要收别人的东西,就是那些故友前来也是一样,夫人……如何会有这般所为!
    “老爷,这株人参如何?”
    “这样的人参,妾身上一次见到还是十多年前呢,嘉儿媳妇如今生了孩子,正需要好好补补呢。”
    “这只人参寄过去,也算我们的心意,嘉儿在四川那里……,老爷,您就不能将嘉儿调回来?”
    “就算不回京城,河南、山东那里也好啊!”
    观老爷在打量那株人参,妇人微微一笑,伸手在参体表面抚摸着,这样的人参以前府中也有过一株。
    那是上皇赏赐的。
    后来……自己服用了一些,剩下的一些被老爷送人了,真是的,人参是什么东西?
    那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老爷倒是大方了,如今嘉儿媳妇在四川那里诞下孩子,身子正虚弱,依靠嘉儿的俸禄,想要购买这样的人参,是不可能的。
    正好寄过去。
    “谁送的?”
    直接将夫人口中关于嘉儿的事情过滤掉,刘延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看向夫人。
    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自己?
    “是你新收的那个弟子……秦钟!”
    “他今天来府上了。”
    “除了一份经义文章,便是送了这些,妾身原本不想要收下的,不过……那孩子……心意坚决。”
    “妾身……便是收下了。”
    “老爷,那孩子挺好的。”
    “城中百草厅就是那孩子的?”
    “还有那个百草味也是那孩子开立的,还真好!”
    感老爷的情绪,妇人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在言其他,便是一一道出来了。
    “嗯?”
    “秦钟!”
    “他来府上了?”
    “什么时候来的?”
    “这些是他送的?”
    刘延顷惊讶。
    秦钟!
    他送来的!
    自己还真没有想到是他,还以为是些许故友前来,夫人碍于情面收下的。
    不过,也不太可能。
    那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自己特意叮嘱过夫人,不要收的,是秦钟那个少年人!
    “上午来的,老爷不在府中,门房禀报他有些特殊,妾身便是见了见他!”
    “的确如老爷所说的那般,是一个很好的少年人,人很俊俏,礼仪很是周到。”
    “若非老爷您昨儿与妾身说过他才十岁,妾身还真不敢相信。”
    提及秦钟,妇人便是赞誉。
    十岁!
    从个头身材来看,的确不像,偏生就是十岁。
    “这些都是他送的?”
    刘延顷放下手中的人参盒子,指了指旁边的一些礼物盒子,顺便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盒子打开了。
    “千秋光墨!”
    “这等墨石不多见。”
    木盒内,是六块覆以金箔的墨石,华贵大气,熠熠生辉,刘延顷一眼便是认出来了,是当世名墨之一。
    价值不俗是其一,关键不多见,每一年售卖的不多,因而罕见。
    “老爷!”
    “一共十一个盒子,这是他书录的经义文章在里面。”
    “这个是百草厅的金卡贵宾卡,真想不到,城中的百草厅是秦钟的,那可是很有名气的。”
    “其它……,哦,对了,老爷您看……盒子里还有这幅画!”
    “是秦钟亲自画的,也是一份礼物,画的真好。”
    “和老爷您一模一样的,嘉儿上个月来书信,说挂念老爷您,刚才我想着……将那幅画也给嘉儿寄过去。”
    “就是它了,老爷您看!”
    觉老爷没有直接说什么将礼物返回之类的话语,妇人面上更为欢喜,反正自己是不准备将东西退回去的。
    十年来,府上本来就冷冷清清的,一些世交故友都越来越少了,老爷还这样。
    如今那个秦钟就算不是老爷真正的弟子,也算半个吧。
    人家送点礼物感谢怎么了?
    完全情理之中的。
    指了指桌案上的盒子,妇人想起了一件事,忙将一个长条木盒拿过来,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画。
    “爷爷,这幅画……和您一模一样的,是您在城外治理水灾的模样,真的一模一样!”
    旁边的壮硕少年人也是附和说着,那幅画自己已经见过了,上面的人就是爷爷。
    和爷爷一样的。
    “嗯?”
    刘延顷扫了自家夫人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观夫人一脸喜意,观夫人递过来的画,勉强拿在手中,缓缓将其展开,是秦钟画的?
    呼吸之后。
    刘延顷神色微微一动,本为随意之眸,落于画上却凝视许多,这是秦钟画的?
    似乎画的是指挥营地,画上的确是自己,旁边的是营帐,不远处还有一些往来行走之人。
    布局留白先不说。
    这种画……第一次见!
    还是彩色的。
    自己的衣衫颜色都清晰画出来,自己的确有那样的一件衣衫,看着画上的自己。
    似乎真的和镜中的自己一般无二。
    甚至于还多了一丝悠然自若的气韵。
    这是秦钟画的?
    这般写实的画,有些西洋画的影子,却又有些不同,和那些山水写意写真的画也是不同。
    “其它的礼物则是一些百草厅内的滋补丸药。”
    “正儿,将那些盒子打开,让你爷爷看看。”
    “还有一些常用丸药,里面都有说明的,很适合老爷您服用,滋补身子,调理身子很适合的。”
    “还有文房之物。”
    “还有一对玉镯!”
    “尤其是这个百草厅的金卡贵宾卡,持之……可以在百草厅购买任何东西都是三折。”
    “还可以持金卡相召百草厅的上佳郎中上门免费诊治,比太医院都方便。”
    “……”
    “老爷,您不会退回去吧?”
    妇人吩咐一声,偏厅内的壮硕少年便是应道一声,将一个个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绽露出来。
    简单介绍一语,老爷一直没有态度落下,自己心中也没底。
    “画的很好,独树一帜!”
    “这些东西……收下就收下吧。”
    “下不为例。”
    “杏儿,让菜伯来一下!”
    “秦钟,那孩子……比我当年还要出色,于他之名,八月份的时候,京城流传有两首诗。”
    “我也曾写下来。”
    “由诗观人,尤其是第二首竹子的诗!”
    “更是非凡,诗词本身自然是不错的,难得那般情况下,可以思索出来。”
    “城外治理水灾之时,书院山长让我帮忙授教一下他,的确难得的后辈学员。”
    “资质绝佳,性情沉稳,不似十岁之人,难得有处事之才。”
    “他能够在治水之余,还能够抽出夜间的时间修习学业,精进学业,更非方仲永那般之人。”
    “不出意外,他将来会很好。”
    “再有恭王、恒王之故。”
    “更有陛下在养心殿还提到城中的百草味一两次,更为难得了。”
    刘延顷将手中的画放下,画的的确很好,妇人之言送给嘉儿,也没有意见。
    秦钟!
    在城外治水之时,于近距离的恒王、秦钟都有所观。
    恒王,和前朝永乐帝的一子有些相似,性情相似,体态也是相似。
    秦钟!
    非凡人,看到他,自己就不自觉想到前朝的那位张太岳,一样的少年天才,一样的少年出色。
    当年自己少幼成名的时候,有人将自己比作张太岳。
    现在,自己很难成为张太岳。
    也不欲要成为张太岳。
    而秦钟……有些影子。
    至于将来如何,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老爷,夫人!”
    “老爷,您找我!”
    刚有语落,厅外行入一位年岁看上去四五十的男子,青衣仆从装束,身材挺阔,一礼而落。
    “菜伯,你去书房里,将书架上一个蓝色木盒取来!”
    刘延顷吩咐着。
    “是,老爷!”
    那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老爷,您这样看好他?”
    妇人愕然。
    还是第一次从老爷口中听到对于一位少年人这般的评价。
    “那正儿呢?”
    说着,又指了指此刻正在厅内摆弄那些礼物丹瓶的正儿,正儿也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先看看正儿是否科举有成吧。”
    正儿。
    自己的孙儿,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就是……不太喜欢读书,就是自己亲自指点也不行。
    真是令人愁心。
    夫人所问正儿将来,果然正儿将来不能科举有成,那么,就做一个普通人吧。
    “老爷,您现在是军机章京,恩荫之下,正儿将来做官也不难啊。”
    妇人表示不满。
    “谁都可以做官?”
    刘延顷反问着。
    “那……别家的子弟怎么可以轻松做官了?”
    “老爷,您为朝廷出力多年,如今为军机章京,恩荫一人为官,也在规矩之中。”
    “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老爷何必这般执拗!”
    妇人叹道。
    嘉儿这些年一直在外省做官历练,正儿……走科举之道,怕是艰难,而恩荫为官也是法子。
    老爷太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