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西京来人
年初一这天,村里相互串门拜年,陈实也早早起床出门,给村里的老人拜年,说几句喜庆话。
而村里的年轻人也喜气洋洋的,见到陈实便拜见解元老爷,沾一沾文曲星的文气。
——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说,陈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所以才能考中解元。还有传闻,陈实出生那天,他娘梦到有个老太太撵着一群兔子经过,其中一只兔子跳到她肚子里,可见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待到转一遍,陈实去给干娘、朱秀才上香,他把石矶娘娘也请出来,让石矶给干娘上了三炷香,顺带给朱秀才也上了一炷。
“这秀才鬼得我香火,只怕会被撑爆。”石矶娘娘道。
不过她这炷香下去,朱秀才依旧好端端的挂在歪脖子树上,随风摇摆,并无要被撑爆的意思。
石矶娘娘吃了一惊:“秀才鬼有点本事。”
陈实又去祭拜爷爷,诉说思念之情。
初二的时候,他带着果蔬肉蛋,前往岗子村给沙婆婆拜年,沙婆婆变得年轻貌美,门口挤着各个村的年轻汉子,还有些媒婆,见到陈实,纷纷哄闹开了:“毛都没长齐的,也来学人提亲!出去,出去!”
陈实叱咤一声,一缕气息散发开来,将众人压得趴在地上,这才能走进沙婆婆家的门。
沙婆婆换了一身衣裳,外面穿着粉红色的交领短袄,白色的襟边,下身是织金马面裙,头上扎着蝴蝶簪、桃簪,鬓角挂着红头绳坠金珠,束着腰,显得腰身纤细。
陈实见状,心道:“难怪来了这么多提亲的。”
沙婆婆见他来拜年,也是颇为开心,与他说了会话,要留他吃午饭,陈实笑道:“婆……沙姐姐,我还要去庄婆婆和玄山那里拜年,就不留下了。”
沙婆婆听到他叫自己姐姐,心怒放,笑道:“好!好!对了,青羊那里你也去一趟,它死了多年,孤苦伶仃的,以往都是你爷爷过年时找它聊天。”
陈实称是。
沙婆婆又道:“你把门口这些人带走,快把我烦死了。”
陈实疑惑道:“他们不是沙姐姐勾引来的么?你看你鬓角挂着的桃和蝴蝶,身上粉色的衣裳……”
“老娘就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不想被人天天堵在门口提亲!”
陈实祭出元婴,将众人托起,送出到数里外,吓唬他们道:“那女人是妖精变的,夜半要吃人,先吃脚指头,细细的啃。我是符师,岂会骗你们?”
众人一哄而散。
陈实又去庄婆婆家,庄婆婆见他来给自己拜年,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小十,婆婆去你那庙里住几日,如何?”
陈实也是又惊又喜,连忙答应下来。
庄婆婆收拾些零嘴,应该是打算在小庙里吃的,又将香炉放在显眼的地方,想来会有其他村的人前来给她拜年,香炉放在这里可以收取香火。
庄婆婆进入庙里,爬上神龛坐下。
陈实继续行程,来到大蛇玄山所在的山头。这座山因他而得名,就叫玄山。
此时已经有不少村民,以及乾阳山中的灵来到玄山,给大蛇玄山上香,叩拜。
山中的精怪也来了不少,新年伊始,前来拜见玄山,已经是乾阳山的规矩。
乾阳山中,人与灵兽精怪,生生死死,唯独玄山长久存世,不动不摇,在灵的心中,玄山就是神祇,所以一切美好愿望寄托于他的身上,因此要拜。
陈实给大蛇玄山上香,这时黑衣玄山从大蛇玄山头顶走下,道:“小十,听闻你曾经把庄婆婆抓去,放在你的小庙中,助你修炼。是否有此事?”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口干舌燥,硬着头皮道:“确有此事。”
他暗暗叫苦,这次庄婆婆在庙里,助他修行,可以说被玄山抓个现行!
黑衣玄山沉默不语。
陈实惴惴不安,也没有说话。
黑衣玄山纳闷:“为何还没有抓我进去?”
又过片刻,陈实只觉强大的压迫感,压得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正欲把庄婆婆放出,黑衣玄山道:“你为何不抓我进入小庙修行?”
陈实愕然。
黑衣玄山又重复了一遍。
陈实这才听清,怯生生道:“我不敢啊。而且,庙里已经满了……”
“满了?”
黑衣玄山微微一怔,抬步便走入他脑后的小庙里,庄婆婆、石矶娘娘都坐在小庙的神龛上,另一个神龛上坐着一条盘膝的黑狗,正儿八经,俨然是在修行什么了不得的功法。
黑衣玄山面色黯然,果然满了。
他倒是可以把庄婆婆和黑锅撵下来,石矶娘娘撵不动,但这样做岂不是欺善怕恶?
这时,黑锅睁开眼睛,跳下神龛,拍了拍神龛,示意他可以坐上去。
黑衣玄山怔了怔,只见那狗子快步来到庙外,庙外除了亩许地,外面是黑色沙质的空间。
那狗子纵身一跃,从小庙中消失,出现在外面。
黑衣玄山见状,迟疑片刻,向庄婆婆和石矶娘娘点了点头,报以友善的微笑,这才来到神龛上跏趺而坐。
他刚一坐下,顿觉日月星三光,化作天地正气,纷至沓来,有如怒海狂潮,汹涌而至!
他略微调整坐姿,辅佐陈实修炼,但觉天地正气自周身流转,竟在不知不觉间炼化自身积累的邪气魔性,让道心清明透彻,有如明镜高悬,说不出的舒坦。
“真是个好去处!”黑衣玄山赞叹。
陈实带着黑锅继续往山里走,到了乾阳山君庙,给乾阳山君上香,摆上果盘。
乾阳山君苏醒,收敛气息,黄虎也醒了过来,与陈实欢闹一番,要跟狗子玩老虎捕食的游戏,被黑锅断然拒绝。
陈实来到青羊所在的山村,果然如沙婆婆所说,这只青羊的确凄凄惨惨,躲在树洞里哭得稀里哗啦。
见到陈实前来拜年,他又装作刚硬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黑锅烧饭炒菜,陈实陪他吃了顿午饭,青羊很是兴奋,吃饭时滔滔不绝,说着他与陈寅都的往事。
陈实给他带了几坛酒,也被他喝光。大抵是醉了,又和陈实称兄道弟起来。
下午陈实又去拜访胡家大院,胡家上下隆重欢迎,异常热闹,让陈实受宠若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胡菲菲悄声道:“你给族长的那两枚参草果,让族长活过来了,族长恨不得变成母狐狸嫁给你呢。”
胡小亮本来就处在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状态,只能靠鬼神领域保命,得到了陈实的两枚参草果,又多了几百年寿元,自然是极为开心。
陈实被狐狸精们灌得酩酊大醉,晚上便没有回去,留在胡家大院过夜。深夜,有很多母狐狸精要夜袭陈实房间,被守在门外的胡菲菲打了回去。
“胡菲菲,你想吃独食!就算陈相公中了状元,你也休想让我们叫你奶奶!”
狐狸精们很是生气,一群狐狸叉腰,骂得很难听,如偷鸡只能偷到瘟鸡,变成人露出狐狸尾巴之类的话。
次日陈实醒来,还有些头疼。
胡菲菲问道:“陈家哥哥何时出发去西京?”
陈实道:“现在说去西京,还很早吧?若要出门,也要等到正月十五过后。”
胡菲菲面色肃然,道:“咱们新乡距离西京极远,西京在西海岸,从这里跑过去,最快也要四五十天。路上若是遇到事情耽搁,时间就更长了,走上半年都有可能。新乡省东边的省份,有很多举人在年前就出发了。”
陈实想了想,道:“那么我们过罢正月十五便出发。”
胡菲菲道:“小阎王怎么办?”
黑锅听到声音,扭头看来。囡囡把狗子的脸掰回去,让它继续陪自己玩你拍一我拍一。
陈实犹豫一下,道:“带着,一起去西京!”
胡菲菲犯愁道:“也只能带着了。留在家里,你我都不放心。”
陈实再度出门,去桥湾镇拜访傅磊生,傅磊生见到他,又惊又喜,笑道:“我也打算前往黄坡村看你,可巧你便过来了。你何时动身去西京赶考?”
陈实道:“正月十五后便过去。”
“赶考宜早不宜迟,路上很多邪祟和劫匪,都等着开张呢。”
傅磊生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西牛新洲五十省,举人数量不在少数,但能活着到西京的,十成中也就五六成。很多举人在路上就死掉了。”
陈实吓了一跳,道:“官府不应该送举人进京赶考么?”
“那是以前的规矩。真王时代的时候各地还会护送举人进京,后来也送过一段时间,但再后来就不送了。”
傅磊生道,“每年这么多举人,没有官职安排他们,路上死掉一批,西京的压力也少一些。你进京赶考,路上一定要当心。”
陈实取出几卷经书,笑道:“我如今已经是元婴境,修为也是不凡,料想可以应付。傅先生,我抄录了几门功法,你看是否有适合你的?”
傅磊生笑道:“功法?我这个年岁,修炼到元婴境便是顶天了,还能炼什么功法?”
他接过那几卷经书,第一卷是《宝月光孔雀明王咒》,他翻开看去,不由脸色顿变,这门功法是炼就宝月光孔雀明王金身的,里面囊括了咒法真言。
功法分为九种咒法真言,每一种咒法真言,既是功法又是法术,还是淬体变神的法门!
小有成就后,炼就孔雀明王真身,背后五色光矗立如剑,但凡在五行之中,皆会被五色光剑所伤!
而战斗起来,孔雀明王金身更是恐怖无比,号称金刚不坏!
傅磊生定了定神,打开第二卷经书。这卷经书名叫《内秘真藏》,是五脏六腑的内修功法,属于道门,可见五脏隐景,是一门近乎仙术的功法。
傅磊生手掌在抖,打开第三卷经书。
这一卷叫做《八威召龙诀》,是一门战斗法门,其中有枪法,极为精妙。
“能三种都要么?”傅磊生心在颤抖,仰头问道。
陈实笑道:“本来就是给你的新年贺礼,你收下便是。”
傅磊生心里突突乱跳,适才他说自己年岁已高,对什么功法都没有兴趣,但现在觉得兴趣又来了。
这三门功法,显然都是顶级的功法,若是能修炼有成,元婴境绝对不是他的终点!
甚至化神、神降、炼虚、合体也未必是他的终点!
“傅先生,我们散人底下有个小小的组织,名叫天庭……”
陈实娓娓道来,把天庭的理念说了一遍,笑道,“不知傅先生是否有兴趣加入天庭?”
傅磊生笑道:“此乃义举,我当然加入。真王何时举义旗造反?”
陈实哈哈笑道:“先生说什么胡话?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们天庭的目标是恢复华夏诸神正统,是帮朝廷办事,谁不知我新乡小十的忠义?今后这种浑话,不许再提!”
傅磊生笑道:“自然不提。”
他也有自己的天庭代号,先生。
陈实辞别他,回到黄坡村,桑榆见到他,连忙道:“解元老爷,你家中来客人了。”
陈实疑惑:“客人?什么客人?哪里来的?”
“从前不曾见过,只说是奉命过来的。”
陈实更加疑惑,心道:“难道是无妄府君派人前来?他被阴间诸多鬼神追杀,也是病急乱投医。我这里,未必比阴间安全。”
他回到家,只见一人颇为拘谨的站在门外等候,头戴乌纱帽,身着圆领袍,是一个官吏,年纪不过三四十岁,见到陈实,取出一幅画像,对比了一下,急忙收起画像,快步上前见礼。
“下官孙宜生,奉命前来迎接公子赶赴西京。”
陈实闻言,更加诧异,笑道:“孙大人是否认错人了?我名叫陈实,并非什么公子。”
孙宜生笑道:“陈公子莫要开玩笑。下官自西京而来,风尘仆仆,走了数月才来到新乡乾阳山黄坡村。陈棠大人再三吩咐,又给了下官公子的画像,下官岂会认错?”
“陈棠?”
陈实心中不觉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道,“你是陈棠派来的?陈棠说我死而复生,是我爷爷制造的怪物,是阴间的鬼。你回去吧,告诉他我自己过得很好,无须他可怜!”
孙宜生迟疑一下,道:“陈棠大人知道公子要去西京赶考,担心公子安危,故而命下官前来。西京那边,有很多人打算对公子不利……”
陈实摇头道:“你回去告诉他,我用不着他关心!”
他打开门,走入院子,将孙宜生关在门外。
陈实坐在黑锅的摇椅上,怔怔出神,黑锅趴在旁边。
过了良久,陈实来到东屋,翻出爷爷的杂物箱子,取出那张全家的画像。
爷爷坐在椅子上,年幼的陈实坐在爷爷的膝盖上,被他抱着。
身后是陈棠和一个漂亮女人,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陈实看了良久,小心翼翼的卷好画,郑重的收回箱子里。
画中的,是他的家人。
陈棠和娘亲,他都没有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