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名叫张启秀,许是因为谐音,许多人叫他张七爷,张七爷当了大半辈子的兵,身子骨十分健朗,再加上陈达医术高明,只休养了三天,便能下地走路了。
可这一走路不要紧,偌大一座青云寺竟然关不住他。张七爷每天都要出去闲逛半日,而且越走越远。
白冉有些担心,且劝了一句道:“老叔,这山上有妖精,你可别走错了地方。”
张七爷也听说过雨陵城的传闻,这几日,他也发觉了一件事情,白冉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寻常。
要说不怕是假的,可老汉毕竟是武人出身,也没到了吓破胆的地步。
“猴崽子,你且说说哪些地方去不得。”
白冉苦笑一声道:“你们这些老东西也真是,为什么都叫我猴崽子?前山到处都是机关,没人领路的时候不能乱走,后山万万去不得,那里的妖精甚是凶狠。”
张老汉思忖半响,点点头道:“还好不在后山。”
白冉皱眉道:“什么东西不在后山?莫非这山里有你的老相好?”
张七爷一脸神秘道:“当真有个老相好,一日不见,便要想她。”
白冉闻言一脸惊愕道:“老东西,你可莫说笑,莫不是见着鬼了吧!”
张七爷摇头道:“不是鬼,你且随我来。”
张老汉带着白冉去了山顶附近的一座山洞,洞口被乱树杂草掩盖,几乎无法辨认,白冉在这山上住了几年,却也没有发现这座山洞。
洞里倒是很宽敞,大抵比得上一座禅院,只是碎石甚多,硌得脚疼。
张七爷捡起一块红褐色的石头,对白冉道:“猴崽子,这东西你认得么?”
白冉摇摇头道:“这东西有什么稀奇么?”
张七爷道:“这是赭石,上有赭者,下有铁,这洞里全都是铁石!”
铁石,就是铁矿,白冉一愣,转而笑道:“你个老东西,眼睛倒还中用,这东西都能被你找到。”
“眼睛是不中用了,中用的是鼻子,”张七爷道,“这满洞子的铁腥味,你闻不到么?”
白冉一皱眉,道:“你找这铁矿想做甚?”
张老汉道:“还能作甚?我想打铁。”
白冉道:“你说甚鬼话?踏踏实实在这里养伤就是了,却还打什么铁?”
张老汉道:“我当了一辈子匠作,当真一日不打铁,只觉得膀子发麻,胳膊发胀。”
“没有吃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白冉哼一声道,“莫说什么打铁的事情了,你也煎熬了大半辈子,剩这几年且跟着我享福吧。”
老汉还想商量打铁的事情,白冉死活不答应,老汉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家里竟然没吃晚饭。
到了第二天,张七爷嚷嚷着要下山,白冉恼火道:“老东西,你这又是闹哪样?”
张七爷道:“我要下山拿我的家伙。”
白冉怒道:“拿你家伙作甚?”
“我要打铁!”
这老头铁了心要打铁,白冉也劝不住,得知老汉把家伙藏在了城南的荒村里,又和清风商量起下山的事情。
既是不去城里,清风却也没有拦着白冉,且带上丽娘,赶着牛车,一家三口一起下山散散心。
路上,丽娘问道:“那张老汉到底是你什么人?你怎会对他恁地谦让?”
白冉道:“他是我恩人,救命的恩人。当初我刚到雨陵城,也是隆冬时节,一连几天找不到生意,却又没有落脚的地方,饥寒交迫,差点没冻死在天桥底下。”
丽娘道:“那老汉收留了你?”
白冉点点头道:“他给我地方住,给我东西吃,我给他当了半年的伙计,他还给了我不少的工钱,后来我认识了叫花子范德明,重新干起了老本行,这才能养活我自己。”
丽娘道:“原来还有这一番往事,如此说来却该好好对待这老人家。”
等到了荒村,白冉找到了张七爷的小作坊,白冉把作坊里的工具全都搬上了牛车,大大小小的工具足有几百斤重,把这老牛累个半死,好不容易才运到了山里。
见了家伙,张七爷甚是欢喜,赶着牛车直接去了山洞,老叫花子追了上去,道:“老弟,且等等我,让我跟你学学手艺。”
张七爷一愣道:“老哥,你当真要学么?我还正缺个帮手。”
老叫花子笑道:“跟着这群疯娃子待久了,我也快跟着疯了,且跟老弟你一并找个乐子。”
两个老头一起去了山洞,自此以后,每天清早出门,且带上些饭菜,直到深夜方归。
山顶冒起了青烟,白冉笑道:“这两个老东西还真不简单,几天就把这铁炉砌好了。”
又过了两天,老叫花子兴高采烈拿了把匕首回来,交给白冉道:“你且看看成色。”
白冉拿过匕首一看,不禁赞叹道:“好工法,都快比得上我那把短刀了。”
张七爷笑道:“改明我们再给你铸一把长剑。”
白冉摇头道:“我不会使剑,且给我娘子铸一把。”
清风道:“我们都有趁手的兵器,就不劳你老人家费神了。”
烟翠在旁道:“既然嫂嫂们都有兵器,能不能把这短刀送给我。”
白冉看了看张七爷,七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烟翠接过匕首,甚是欢喜,红苕在旁一脸羡慕的看了许久。七爷笑道:“还有哪位姑娘想要兵刃?明天我们再去打来。”
老乞丐摆摆手道:“要去你去,你那手艺太苦,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张七爷一愣道:“老哥,你是有法术的人,这几天也没用多少力气。”
老乞丐道:“法术也得靠修为,却也禁不起这般挥霍,我还是在家里,好好调教这几个疯娃娃吧。”
见老叫花子不肯再去,张老汉一脸怅然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当真缺个帮手。”
烟翠在旁道:“七爷,你看我成么?”
张七爷一怔道:“姑娘说甚来?”
烟翠道:“我想给七爷当个帮手,跟着七爷打兵器!”
张七爷笑道:“这哪是女儿家能做的事情。”
烟翠道:“七爷是嫌我不中用么?”
张七爷道:“姑娘,我是当真疼惜你。”
烟翠道:“官府把我们捉去,说打便打,说杀便杀,试问哪个疼惜过?等宁王日后打上门来,我们这群女人又是什么下场?试问有人疼惜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