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展牌被毁
    卢恬恬还在回报情况，许云泽却有点待不住了，看着门口想了想：“你帮我在这看着点，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
    他已经上台领了奖，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表演和颁奖的安排，这会儿要提前走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他要往外头去，卢恬恬就不敢答应了，连摆手带摇头地拒绝：“不行不行，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家媒体在等着挖新闻呢，你一出去就要被逮着问个没完了，这些人没事都能编个几千字的爱恨情仇出来，更何况出了这种事。”
    “没事，就算现在不去，一会儿照样会在门口被他们堵个正着，前脚拿了奖，后脚出这种事，谁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新闻的，”许云泽笑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去看看吧。”
    卢恬恬平常看着咋咋呼呼的，真遇着这种状况反倒特别有主见，死活不肯让许云泽一个人出去，找了会场的人交涉了几句，说是要先离场，一步不离地跟着往外走。两人匆匆出来，还没看到记者，就先被一排保镖挡住了：“对不起，贺总说了，谁都不能靠近这里，也不接受任何采访，明天我司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说明情况。”
    许云泽直接拿下了墨镜：“我是许云泽，不是记者，有事找贺总。”
    几个保镖大约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当口看到事主，还在犹豫该不该把人放过去，贺嘉倒是大步过来了，冲许云泽匆匆点了下头，朝边上一瞥：“你来得正好，去劝劝他，让他快回去。”
    他指的地方正是展牌放置的地方，背景做的是夜幕下的黄浦江，江边的万国建筑群灯火通明，江上则是暗沉沉一片，只有军舰和渔船星星点点的亮光。现场非常良心地做出了明明灭灭的朦胧灯效。
    这一片昏黄里，有个人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着许暮的展牌，看不清脸，但许云泽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是厉璟。他摘了手套，修长的手指在“许暮”脸颊上蹭过去，丝毫不介意沾了一手乱七八糟颜色的酱料。
    外围的记者越聚越多，还有很多循着吵闹声过来围观的路人。厉璟身上有伤，还是不能对外公布的伤，在这里待下去，难免有个磕碰，贺嘉之所以这么着急，也就是因为这个。许云泽原本也很急，但看着厉璟的神色，一时却不知该不该上前。
    室外寒风凛冽，周遭又吵吵嚷嚷，活像是用几十台粉碎机在粉碎冰碴子，又冷又乱又闹腾，叫人几乎压不住得要暴躁，厉璟那里却仿佛自成一体，眉宇间尽是怒气与心疼，动作上却是无限温柔缱绻，整个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越聚越多，许云泽皱了皱眉，把毛线帽拉下来挡住了小半张脸，大步走到厉璟身边：“厉先生，这儿太乱了，您先回去吧？”
    厉璟看了他一眼，面色倒是温和了许多，冰雪一般的气息一下子就有了暖意，但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许云泽说不清心里是酸还是苦，等凑近了看到厉璟额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唇色也白得吓人，才顿时清醒了，哪里还顾得上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强行按住了他的手：“厉先生，为了防止意外，展牌当时做了好几套，应该已经有人联系了，马上会来更换的。咱们先走吧。”
    他刻意把“展牌”两个字说得很重，厉璟抬头看着他，竟是笑了笑：“听你的，不过要麻烦你扶我一下，伤口有点问题。”
    许云泽不知道该怎么扶他，也生怕再碰到他的伤口，只敢把手递过去让他借着力站起来。贺嘉人在那头应付记者，心思却一直在厉璟这儿，见他起身了，立刻示意几个保镖跟过去，隔开了人群，许云泽这一年来躲记者已经躲出了经验，丝毫不含糊地把人连拉带扶地带进了展厅。
    这个点颁奖礼还没结束，展厅里没有制片人和明星，只有三三两两的电视台方面负责买进电视剧的人员，大多都在专注得看先导片和制作班底，极少有几个熟悉的偶尔交流几句，也压低了声音，整个厅里都十分安静，许云泽扶着厉璟进来，这才松了口气：“厉先生，我联系您的司机到外面等您吧。”
    大楼有贵宾通道，一些大牌的明星要避开媒体也都是从那里走，厉璟却摆了摆手：“等会吧，看看情况。”
    他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许云泽礼节性地退开两步站着，隐约能听到他说的还是展厅和展牌的事，心知劝不住他，只能在展厅里四下看了看，等他打完电话，引他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这一处展台有点偏，从舞台布景和宣传片来看，显然是一部古偶仙侠剧，一水儿青春靓丽的小花小生，有几个许云泽看着眼熟，但一时也叫不上名字的人气偶像，能进这个展厅，制作成本也不算差，舞台布景做了几丛仿真的翠竹，把侧边的椅子挡住了大半。
    厉璟总算是没有再拒绝，顺从地坐了下来，只是注意力还在《暮色》的展台那里。
    《暮色》的先导片有近半小时，结束之后还额外加了几个短的特写片段，基本都是许暮或萧长宁个人的，许云泽和季衡的演技都很扎实，特写的镜头也不少，可以说是这一段先导片别有新意也是特别出彩的地方之一。
    许云泽和厉璟进来的时候，循环播放的先导片刚刚到了尾声，在除夕夜的枪声里戛然而止，屏幕完全暗下来后，又渐渐转成明亮，变成了许暮的特写镜头。
    第一段是他在收藏室与宋晨的对话。此时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日军在战场连连溃败，抗战胜利指日可待，但许暮却因为设计摧毁了日军的细菌培养皿而暴露了身份，井上雄平被急召到南京述职，尚未来得及彻查，只命人暗中将许家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宋晨察觉后，已经设法联系过地下党，得到的反馈是让他尽全力保护许暮，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可以动用仅剩的安全运输线把许暮转移到香港。
    井上雄平的专列天亮后就要抵沪，宋晨得知消息，连夜赶回许家，让许暮收拾东西，赶紧跟他离开。
    比起他的焦急，许暮反倒十分平静，他拿着多宝阁上仅剩的一只陶瓶把玩了许久，又如平时一般收拾了书桌，把《博物志》用油纸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递给宋晨：“许家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日本人的眼线，你快走吧，这个给你，我家里……罢了，家里这许多东西，总归是保不住的，你也不必在意。舍弟萧长宁……你是见过的，有机会的话，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代我对他说声抱歉。”
    宋晨不肯接：“先生，眼下井上雄平还没有回来，日本人调度上没有那么顺手，我们的运输线知道的人极少，还是相当安全的。您现在就跟我走，我保证，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把您送出上海城。”
    “我只要半个小时不露面，外边的日本人就会动起来了。我若是真跟你走了，最后那条安全线路恐怕也就不安全了。”许暮笑笑：“你真的不用管我，只要替我把最后那批文物安全地运走就行了。”
    宋晨心知他说的是事实，连再劝他的底气都没了，只是还强忍着哽咽：“先生，是我连累了您。要不是当年我死缠着劝您加入，您……”
    平日里高大挺拔的铮铮男儿，这会儿连看他一眼都有些不敢，许暮看着他，竟是笑了笑，伸手捏了下他的肩，轻松道：“宋少校，你这样子与长宁倒是有几分像。真不怪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和长宁，和你们一起站上这条战线，我心里就从没有过一分钟的后悔。”
    宋晨到底是军人，见他执意不肯走，也不再犹豫，把他给的《博物志》收好后，端端正正地给他敬了个军礼：“先生，这本书我一定会亲手交到萧将军手里。”
    许暮放下心来，送走乔装后的宋晨，一人走到廊下修剪花枝。
    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在廊下一待就是许久，家里的下人都被他打发出门了，偌大的庭院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许暮惬意地“检阅”了自家院子，回屋的时候甚至还十分好心情地剪了一捧绣球和月季，插在餐桌的花瓶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