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家。
一间和室内,飞田清宏和羽田孜相视而坐,两人皆身穿和服,羽田孜神态放松的在煮茶,而飞田清宏则身体紧绷,双手扶膝低着头毕恭毕敬。
“我听说你在地检的工作开展得不太顺利。”煮好茶后,羽田孜一边给飞田清宏倒一边风轻云淡的说道。
“嗨!”飞田清宏有些羞愧的深深俯身鞠躬,满脸汗颜的说道:“让阁下失望了,铃木大雄此人在地检多年已根深蒂固,一直与我明争暗斗。”
“是我辜负了飞田君。”羽田孜并没有责怪飞田清宏,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气说道:“你的根基本来就不在东京地检,我为了竞选一事将你骤然调到地检任职,又没妥善处理好铃木大雄,最后还败选了,如今让你在地检为难,有没有考虑过离开地检?”
“不敢!是阁下给我机会,而我自己却不中用,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飞田清宏毕恭毕敬的说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与铃木大雄如今已经水火不相容,我不想退让。”
最艰难的日子他已经扛过去了。
如今虽然在东京地检还做不到大权独揽,但也已经有一批自己的效忠者能和铃木大雄分庭抗礼,这个时候跑路的话不仅不符合个人利益,也相当于是抛弃了他在地检那些追随者。
一个想在仕途上有发展的人得有最基本的担当,否则是成不了事的。
“既然如此,飞田君若是在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羽田孜点点头说道。
新生党败选后,羽田孜这个党首引咎辞职,新生党内部也有多位党员选择了脱党,他如今正处于低谷期。
对于每一个依旧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力量都很珍惜,卸任副首相和党内职务后清闲许多,这段时间一直在邀请飞田清宏这些人来家里联络感情。
他才六十岁,大有可为,不甘心就输了那么一次便沉寂,所以要耐心蛰伏,为下一次机会来临积蓄力量。
飞田清宏鞠了一躬,“嗨!”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
“阁下。”飞田清宏看了眼响个不停的电话后一脸歉意的看向羽田孜。
羽田孜的善解人意:“接吧,说不定是什么正事呢,就在这儿接。”
“嗨!”飞田清宏应了一声后才微微侧身抓起电话接通,“莫西莫西。”
“什么!”突然,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声后挂断电话,直接往后梭了几步,五体投地行了个士下座大礼,“请阁下救我!”
“飞田君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羽田孜面色同样变得凝重。
飞田清宏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又有些尴尬,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被铃木大雄那个奸诈小人算计了!刚刚我的人来电话说有警视厅的人到地检去调查我前段时间处理过的一个案子……”
他不敢隐瞒,把自己收取嫌疑人父亲贿赂将案子不予起诉,并安排下属恐吓受害者家属的事都和盘托出。
“你啊你,怎么如此糊涂,明知铃木大雄一直盯着你,竟然还会犯这种错误。”羽田孜听完后怒其不争。
飞田清宏汗流浃背,额头抵在地上忏悔道:“嗨!您教训得是,我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起了贪恋,但是实在没想到铃木大雄如此狡诈下作给我设套,他肯定已经跟警视厅的人都勾连好了,求阁下救我!救我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羽田孜喊道:“进来。”
“先生,家门外有两辆警车停了十多分钟还一直没走。”一名仆人将樟子门推开,对羽田孜鞠了一躬道。
飞田清宏大惊失色,抬起头看着羽田孜说道:“阁下,这些人肯定是冲我来的,您一定要帮帮我啊!我不想坐牢,我为您立过汗马功劳啊!”
羽田孜脸色阴沉,警察虽然不敢进他家门抓人,可是如果让羽田孜在自己家门口被抓,事情传开大家都会知道自己现在连手下人都庇护不住。
他现在本来就处于低谷期。
人心再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去问问他们是谁的人。”羽田孜吩咐了仆人一句,然后看着飞田清宏呵斥一声,“够了!男子汉大丈夫作甚小女儿姿态?我能保住你,不用你哭也会保,但若是保不住你,你就算是把眼泪流干,又能有什么用呢?”
“嗨!”飞田清宏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来重新改成跪坐的姿态,但还是一脸可怜巴巴的神态仰望着羽田孜。
过了一会儿,仆人前来汇报。
“先生,外面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三课的人员,领头的就是课长江口信成,他说已查实飞田检事正收受贿赂包庇凶犯一事,前来进行抓捕。”
听见刑事部三个字,羽田孜心就沉了下去,青山秀信那个杂种的人。
“去请江口课长到客厅一会。”羽田孜对仆人交代了一句,又看向飞田清宏道,“你就在这,哪儿都别去。”
“嗨!”飞田清宏跟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接着又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我听说铃木大雄和青山秀信走得很近,定是他们联手构陷我!”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羽田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便拂袖而去。
人家算计归算计,但还不是你自己立身不正,才主动往圈套里面钻。
等羽田孜来到客厅时,江口信成已经被仆人领了进来,他哈哈一笑态度和蔼的说道:“江口课长可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快快请坐。”
“羽田议员。”江口信成向他鞠了一躬,抬起头笑道:“年轻有为这四个字可不敢当,我们部长才是呢。”
他已经猜到了羽田孜的目的,所以就直接表态自己是青山秀信的人。
羽田孜怔了一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说道:“青山部长的确是罕见的青年俊杰,不过我看江口课长也不差多少嘛,何必那么谦虚?先坐吧。”
“就不坐了,我知道飞田清宏在您家里,部长特意让我们只准在屋外等候,不许进屋冒犯您,请您帮我转告飞田清宏,识趣的话就主动乖乖走出来,能算他自首,告辞。”江口信成话音落下又鞠了一躬便准备离去。
羽田孜眼中闪过一抹阴霾,那小杂种手底下的人都那么不知礼数吗?
“江口课长请留步。”
江口信成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毕恭毕敬道:“不知议员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凭借年长几十岁的经验想提点下后辈,青山部长背景深、靠山硬、本事足,年少轻狂行事无所顾忌倒也能理解,可是如果旁人也有学有样的话,那就容易把路走窄了。”羽田孜大有深意的说道。
江口信成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羽田孜见状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说道:“江口课长,做事不要那么较真,先把人撤了,你一个警视正面对我选择退缩乃是人之常情,全部推到我头上就行,青山秀信不至于因此怪罪你,但是我却会因此感谢你。”
“羽田议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是个没背景的小角色,自认没有左右逢源的资格,只想报答部长的知遇之恩,您可以直接跟部长沟通,而我只会按命行事。”江口信成语气生硬的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了解羽田孜,但却很了解青山秀信,自己要是敢吃里扒外负其知遇之恩,一定会有个很惨烈的结果。
看着他的背影,羽田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低声骂了一句,随后给彦川十郎打去电话,说明缘由后表示希望通过利益交换保飞田清宏一次。
彦川十郎一本正经的回答:“羽田君你是想让我这个首相带头干扰司法公正啊!简直荒唐,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当没接到过这个电话。”
说完就直接挂断,他就是要趁着自民党占优势的时候打压其他党派。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打击羽田孜个人和削弱新生党凝聚力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政治利益而放弃呢?
何况只要把其他在野党派全部都打压得抬不起头来,那今后他如果想实现什么样的政治目的还不简单吗?
“八嘎呀路!”听着忙音,羽田孜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彦川十郎的态度透露出要对其他党派赶尽杀绝的意思,可偏偏那些在野党还被其表明和谐给迷惑了。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拨通青山秀信的电话,“青山部长,我是羽田孜。”
“不知羽田议员有何指教?”青山秀信此时刚刚接完江口信成的电话。
羽田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把我家门口的人撤了。”
“他们是在执行公务,请恕我难以从命。”青山秀信轻飘飘的说道。
短短十几分钟,接二连三被不同层次的人拒绝,让最近心情本就压抑的羽田孜绷不住了,“八嘎!青山秀信你个狐假虎威之徒,有种就让你的人进来抓吧,我倒要看你敢不敢!”
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
他就不信青山秀信敢这么做。
冲进前首相,现国会议员的家里抓人,这让其他国会议员怎么看?这种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之徒只能当掌权者的工具,而没人会看着他掌权。
青山秀信但凡有脑子有更大的野心就不敢干这种自绝于国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