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持续了很久,秦悠紧张到手心冒汗,心像是要跳出来了。
灵车认命似的再也不动了。
秦悠这摸摸那摸摸,生怕灵车成了精的内核被劈成灰渣渣。
灵车慢吞吞转动方向盘,向秦悠报平安。
雷电一顿狂轰滥炸后迅速退散,天清气朗云层飘远,刚刚的一切像是秦悠脑补出来的幻觉。
秦悠赶紧下车查看,万幸,灵车毫发未损。
一人一车沿着草丛朝着固定方向前行,不知走了多远,手机跳出来一格信号。
有了导航,灵车终于回归正轨。
午夜时分,秦悠回到了垃圾山。
闪烁的车灯惊醒了睡在露天藤椅上的尤浩戈:“怎么这么晚?你们被雷劈了?”
秦悠和灵车并排站着,沮丧点头。
尤浩戈围着秦悠转了一圈又一圈,神色凝重极了:“不应该啊,劈你干嘛?”
他又去看灵车:“这个没到被雷劈的时候呢。”
他的话音未落,后车厢外的挂锁掉到了地上,车门打开,下来个衣衫褴褛的脏老头。
秦悠吓一大跳。
尤浩戈却是寒起一张脸。
脏老头冲他们笑笑就要走。
尤浩戈捡起一把菜刀飞过去,正插在老头脚前的地里。
脏老头扬扬眉梢,把抬起来的脚缩了回去。
秦悠想起灵车被雷劈前的反常:“雷要劈的是你!”
脏老头转回身来抱拳拱手:“哎呀江湖救急嘛,你看我这个老头子浑身加一起也没有二两肉,哪受得起那么凶的雷劫。现在多好,我没事,车没事,你也没事,皆大欢喜。”
他再向尤浩戈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老儿就此别过啦?”
尤浩戈一招手,那菜刀直直飞起来绕着老头的脖子转了两圈,又插回到刚刚扎出来的土坑里。
脏老头咽咽口水,抹抹脑门上的冷汗:“我真的是没办法嘛,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好不好?”
秦悠看到脏老头的指甲黑得泛光。
她的心微微一动,低声问尤浩戈:“僵尸?”
尤浩戈“嗯”了声。
脏老头耳朵动了动,又换上嬉皮笑脸:“小姑娘很有见识嘛,你既知我的身份,是不是能给予我多一点理解和同情呢?”
秦悠:“不能。”
脏老头:“……”
秦悠:“你不是第一次被雷劈了吧,那附近的车辙都是你搞出来的,我们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也都是你安排好的。”
脏老头:“车是你自己开的,怎么能是我安排好的呢。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明明是千里有缘来相……哎哎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玩刀行不!”
秦悠的镰刀挂在脏老头脖子上:“蹭我车你跟我打招呼了吗?我同意了吗?”
脏老头咕哝着:“跟你说你能同意么。”
秦悠眯起眼睛:“我不同意你就想别的辙去,当我和我的车好欺负是吧。”
脏老头不吭声了。
秦悠一指还没还回去的避雷针:“认识那个吗?”
脏老头:“眼熟。”
秦悠 :“我把你绑那上面怎么样?”
脏老头:“万万使不得啊,会劈死人的。”
秦悠冷哼一声。
脏老头讨好笑笑:“小姑娘你一看就是人美心善,今日你救我的恩情小老儿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涌泉答报。”
秦悠不吃他的糖衣炮弹,镰刀卡得更紧了。
脏老头无奈,只得转攻尤浩戈:“这位小伙你一看就是个讲道理的人,你评评理嘛,我很真诚地道过歉……”
他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把刀。
尤浩戈用刀背在他脖子上轻抹了一下。
脏老头脸色大变,冷汗直流。
尤浩戈:“你以为躲在不相关之人的车里就能躲过雷劫?”
脏老头:“我确实躲过了呀。”
尤浩戈:“躲过这次还有下次,你没发现自己被雷劈得越来越频繁么。”
脏老头想要反驳的话再说不出口,嘴巴张得老大,恍然间似是才想明白。
尤浩戈哂笑:“僵尸修行不易,老天看在你没做过大恶的份上象征性劈几下就算了。你可倒好,不好好修行迎接雷劫,还拉无辜世人下水跟你一块被劈。不要以为被你蹭车的人没事你就没事,雷劫是玄雷,不讲科学那套,若真把车劈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脏老头抖着嘴唇,看上去快吓哭了。
尤浩戈收了菜刀。
秦悠见状也挪开了镰刀。
尤浩戈:“你走吧。”
脏老头:“啊?”
尤浩戈:“怎么着,你还想拉我俩陪你再被劈一顿啊。”
脏老头语无伦次:“我我我不能走啊,我才修行两百年,哪扛得住正经天雷,劈一下我就粉身碎骨了。”
尤浩戈:“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脏老头:“怎么能没关系呢,我欠着你俩的人情,没还清就被雷劈死的话我做鬼都得来找你俩。”
尤浩戈:“放心,你没有做鬼的机会。”
脏老头:“……”
见脏老头说什么都不肯走,秦悠:“要不我给你算个吉凶吧。”
脏老头:“好呀好呀。”
秦悠拿出龟甲,特意冲他晃晃被雷劈成蛛网的那一面。
脏老头:“……告辞。”
等老头跑远,秦悠扔了镰刀再把灵车从里到外检查一遍。
灵车确实没事,还有心情约小破车去空地飙车。
尤浩戈:“你别紧张,我刚才那番话是忽悠那老头的,总不能下次再有雷劈他还让他拉无辜车辆垫背吧。”
秦悠放松下来,往藤椅上一躺就不想起来了。
尤浩戈帮着烧好洗澡水,催着她抓紧洗漱早点睡觉,有话明天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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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起床时尤浩戈早已离开,给她留了一锅煮好的粥。
鸭子蹲在灶台边上,眼巴巴等秦悠掀盖。
秦悠盛出一碗,给老牛舀一大勺倒在喝水的大桶里,余下就都是鸭子的了。
鸭子进来食量大涨。
秦悠决定以后不能让鸭子无止尽地乱吃魔物,脏东西吃多了不好。
灵车在秦悠喝粥时过来露了个脸,随即慢悠悠离开垃圾山,开始它今日的本地收尸工作。
小破车主动挂上棺材斗,想想秦悠貌似今天不用去外面收垃圾,便卸掉车斗找了背阴处歇着去了。
秦悠刷完碗套上牛车去了玄易,她和学生们一样好奇这次期末要怎么考。
针对毕业班的考试变化不大,还是几人一队由老师带出去以实战定分数,表现优异者毕业。
实战内容是近来频繁出差的老师们特意挑选的,很符合大四生的平均水平。
而校方为了更全面地考核毕业生的临场应变能力,每支三人团队里要再增加两个大一生。
真要论起实战经验,在鬼校区学习一年的新生们说不定比师兄师姐们更有优势,但大一生专业课基础太浅,需要大四生多多照拂。
组队以抽签形式进行。
大一生斗志昂扬。
大四生忐忑不安。
由于大一生基本没在本部校区露过面,大四生对他们很陌生,既不了解他们的基础也不晓得他们这一届的教学变革具体体现在哪里,索性就当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带。
大一生看学长一个比一个紧张,绞尽脑汁安慰:“有什么好紧张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躲我们后面。”
大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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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大四生分组动辄十来人一队,现如今三人成组就需要多几倍的师资力量实时跟进。
尤浩戈幸而不幸,抽签抽中了十七组。
只抽到三组的章老师惊了:“尤老师你这运气绝了啊,要不要考虑买张彩票去?”
尤浩戈狠狠抹一把脸:“你以为我没买过么。”
秦悠闻讯赶来时,尤浩戈正在接受其他老师排队的握手慰问。
尤浩戈看看伸过来的手,递过去一张抽到的签。
对方很不客气地给他拍回来。
尤老师也很不客气地拒绝握手。
等老师们看够热闹散了,秦悠才凑上来,递给尤老师一杯冰奶茶。
尤浩戈吸吸鼻子:“还是小秦同学对我好。”
秦悠很讲义气地拍拍他:“我跟你一块去。”
尤浩戈“嗷”一嗓子:“十七组啊,有没有天理了!”
校方对于尤浩戈抽到了十七组考生的事也有点不可思议。
为了确保考生安全,监考老师必须维持最饱满的状态,一天监考两组是上限。
其他老师隔天休息,一个礼拜也完事了。
尤浩戈这边连轴转都得考到暑假去。
那夏令营还办不办了?
白校长难得替尤浩戈说话:“要不分出来几组,咱们去监考?”
大校长拒绝:“学生跟老师亲近,跟我们有距离感,我们监考会增加学生的心理负担,影响毕业生发挥。”
白校长:“呃,能被影响到的学生貌似不符合毕业要求吧?”
大校长:“你们就放心吧,学生跟着尤老师考试比跟咱们的压力大多了。”
白校长:“……行吧,你是老大,你说啥就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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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浩戈把自己负责的十七组召集起来,一个大教室愣是坐满了。
尤浩戈撑着讲台,挨个给他们相面。
学生们激动不已,他们要跟尤老师去考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期盼好久了!
有学生举手:“尤老师你不要有压力,大不了就挂科嘛,我们豁出去再多实践一年了。”
其他大四生附和:“就是就是,尤老师放轻松别紧张。”
尤浩戈:“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我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