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师罕见地绷紧了面皮:“你就没发现水里阴气最重么。”
章老师仰起脸,可怜极了:“我发现了啊,可我能怎么办,我下半身都没知觉了。”
谁能想到三伏盛夏的楼顶陈年积水能把堂堂玄易老师冻麻了呢。
秦悠回头吸气才有勇气说话:“你先摸摸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章老师懵了:“啊?我摸摸,在呢。”
秦悠:“在也赶紧上来吧,我总觉得这水里有股化学试剂的味道,万一待会把你溶解成一把骨头渣子咋整。”
章老师头发都竖起来了,像个大壁虎一样攀在墙上吭哧吭哧爬了上来。
仨人全都撤开,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章老师被阴风一吹,呛得失灵的鼻子恢复了一点嗅觉。
除了陈水的臭味和一股腐臭死人味,确实还有股很淡的刺鼻气味。
章老师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说,不会是有人拿这废弃的水箱当溶尸容器吧?”
尤浩戈和秦悠用破烂木头在水里搅和,水底有长条硬物,夹起一瞧,果然是人骨。
尤浩戈:“恭喜你,回答正确。”
章老师:“qaq”
好在溶尸的药剂经过反应和挥发所剩不多,章老师仔细检查全身,确认没少零件才安心了点。
可一想到刚刚他泡过的是溶了一整个人的脏水。
章老师心再大也忍不住了,奔到角落里狂吐,完事又去楼下小伙家里冲了俩小时澡。
天台这边,唐老师在塌了一块的墙上贴了几道符。
秦悠报了警。
赶来的警察瞧见这场面都说不出话了。
被章老师靠倒的那面墙是不怎么专业的人临时砌的,砖很新。
物业说十几年前水箱弃用之后担心有人掉下去,统一砌成了个一人多高的封闭“小屋”,用的是统一的砖料,这些年没有损坏修补过。
看来是杀人弃尸溶尸的人敲开了这面墙又偷偷砌了回去。
警方在楼上处理案发现场打捞骨骸。
唐老师满小区找那死者的亡灵。
秦悠和尤浩戈实在受不了那股味,更遭不住那视觉冲击,犹如两个受刺激的人坐到了楼边。
尤浩戈用查到的失踪男人信息反推他的详细八字。
这么惨的死法必定会标注在命数中,反推起来很简单。
“他被猎鬼人附身那几天正是人生背运最低谷。”
尤浩戈皱着眉头,眼底隐隐在冒火。
秦悠看他这样就知道如果不是被猎鬼人附身,那个男人可能不会死。
可也正因为他在走背运,自身气场极低,修为散尽的猎鬼人才能轻易附身操控他去办事。
秦悠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那取尸的人会不会也?”
尤浩戈紧抿双唇,已经在掐算那位女士的大致情况了。
那位女士在小区频频闹鬼之后就搬走了,他们没能找到人,也不晓得对方出生时辰。
尤浩戈只能按照她被附身时走背运做推算。
“应该还活着。”
秦悠舒了口气。
“但……”
秦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尤浩戈拍拍她的背:“找老坟前后的猎鬼人已经化魔,被魔附体比被鬼附身更糟糕。猎鬼人说不定是故意借他们的背运在灭口。”
杀人太多太惹眼,这座小城离玄易可不远。
尤浩戈认为猎鬼人挑中寄存尸骸的男人正是看出他的背运有性命之忧,待它取走尸骸,男人被两次附身,气运跌倒底,只会死得更快。
可它只附身了一次,男人就失踪了。
那一刻,猎鬼人是慌张的。
它以为男人因背运而起的死劫是意外,谁会调查意外过世者的生前行为和轨迹呢。
偏偏男人失踪了。
失踪,大多跟刑事案件挂钩。
作为受害者,男人会被彻查。
所以猎鬼人急急忙忙找了新的附身对象取走了自己的尸骸,生怕男人这把命运之火烧到它的身上。
二次附身它肯定不会再选气运极低的附身者,要是再死一个,它说不定就露馅了。
尤浩戈沉吟半晌,才说:“我在想它之前附身过多少人。”
挑气运低气场弱的人附身最省力。
不论猎鬼人是有意还是无心,被它附过身的人都会在原本倒霉的基础上更倒霉一点。
只这一点,也许就是一条甚至是好几条人命。
尤浩戈掐算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悠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我以为你能看淡凡人命数的起伏。”
尤浩戈微微摇头:“看淡不等于麻木。”
秦悠:“这话有点耳熟。”
尤浩戈低低“嗯”了声:“你说的。”
秦悠:“我说的?”
尤浩戈:“很久以前,我挺麻木的。”
难得尤老师主动提起过往,秦悠很想多问几句,可看看现实环境,她忍住了。
唐老师找到了正在小区里闹腾的死者亡灵。
毫无意外,死者化作恶鬼,已经害死过人命了。
也许是尸骸被溶的打击,恶鬼浑浑噩噩,毫无理智可言。
这样的鬼,才是猎鬼人必捉之鬼。
然而它却没有被猎鬼人送到秦悠和尤浩戈面前。
是因为它被认定为失踪,还没有牌位吗?
猎鬼人说过,它可不是只会送牌位这一招。
它怕秦悠和尤浩戈追究这个可怜人的死因,怕自己的行迹败露。
它自己没能力猎走恶鬼,便放任这个间接被它害死的恶鬼继续害人。
那个口口声声与鬼势不两立的猎鬼人,终究是违背了它那一门的祖训。
它与正统的最后一点机缘也被它自己亲手斩断了。
等警方清理好现场,秦悠和尤浩戈拜托警方帮忙寻找那位被附身的女士。
他们则彻底放弃半推理式的寻找,单刀直入碰运气。
唐老师起了个卦,卦象所指一座山。
秦悠对照地图看半天:“这不是去年夏令营挖坟那山头么?”
那座山上确实有好几处适合养尸的阴气聚集地,可去年都被玄易收拾掉了。
难道山上还有漏网之鱼?
四人连夜上山,几小只撒花似的奔出去找土拨鼠和尖嘴。
这俩个土著最是了解山中情况,据它们说,这座山这一年来很清静,但不远之外的另一座山却很是热闹。
两座山在古早时期曾是一脉,随着岁月变迁慢慢变成了两座山,被划分到两座城市。
可两座山的地气仍是一体,常住山上的精怪们会来回串门。
土拨鼠前几天去那边串门时就撞见了个非常可怕的行尸,不光咬人,还想咬它。
几人都是一惊:“行尸?不是僵尸?”
土拨鼠连连摇头,两只小断手费劲比划。
秦悠找出猎鬼人的照片,p老几十岁问土拨鼠是不是他。
土拨鼠歪着小脑袋看半天,迟疑着摇摇头。
几人又懵了。
章老师揉揉腮帮子:“不是吧,咱自己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无形中又撞上别的行尸了?”
唐老师轻声叹气,看向尤浩戈和秦悠。
尤浩戈:“看我俩干嘛,这事能怨我们么。”
撞上就不能不管,四人哈气连天赶往那边的山头。
土拨鼠和尖嘴带着几小只钻土先到一步。
秦悠几人到地方时,几小只和那行尸打半天了。
行尸是年轻人模样,两眼红得像血。
见有人来,行尸放弃捕捉几只小妖,奔着气场最弱的秦悠就来了。
秦悠也没客气,一菜刀拍它脸上。
行尸直挺挺倒了下去。
章老师瞠目结舌:“就这?”
土拨鼠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那行尸又直挺挺站了起来。
这次它转换了攻击目标,奔章老师来了。
章老师现在看见死人就闹心,长腿一蹬将行尸踹上了天。
行尸重重摔在地上,又挺尸了。
蝉贱嗖嗖过去戳戳行尸。
行尸突然抬手,捏住蝉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