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天地赞喝,仙佛礼赞
东瀛都城。
城内城外缟素飘舞,由白色绸缎制作的简易旗帜,插满了东城门外的道路两侧,似一条白色天路蔓延向天际尽头。
旗帜之下,人墙如龙蔓延,十二万利民军,二十六万广东卫,成拱卫之势守护着这条白色天路。
利民军身着染血银甲,手持的银枪上暗红一片,满脸的污血与疲惫,难掩心中由衷的悲意。
广东卫身着暗红浅蓝军服,发丝被血液凝结成一坨坨,脸上的血液同样凝结成块,就算砂砾和血块的掩盖,都无法彻底遮掩他们脸上的哀伤。
天路两侧的每一名军士,右臂上都绑着白绫,他们军姿笔直,神情肃穆庄重,眼眶泛着丝丝晶莹,泛红的眼眶中,丝丝水雾缓缓汇聚成水。
天路上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与空气中的恐怖杀意,汇聚成了摄人心魄的骇人军势。
刚从战场返回的利民军和广东卫,心中再如何的哀伤,面上依旧难掩肃杀淡漠,泛红的眼眶虽有湿润,但透露出的凶光,依旧让人见之胆颤。
杀戮过多的他们,心灵已经被杀意所侵蚀,若非纪律严明已经成为了本能,怕早已成为了只知杀戮的疯子。
王易面上无悲无喜,单手托举着装有严震东尸体的红木棺材,缓步朝着东城门外走去。青色道袍外套着一件纯白色长袍,大风吹拂下随着满头青丝飒飒飘舞。
身后李虎一袭白衣,携三千身着白色长袍的暗卫,高举一面面临时制作的旗帜,神情肃穆的缓缓跟随。
李虎面露悲戚,鼓足气力朗喝道:“恭送严帅!”
“恭送严帅!”身后三千暗卫随之齐声朗喝。
唰!
天路两侧的军士,齐齐右手高举过头,神情肃穆的敬了一个军礼,朗声高喝道:“恭送严帅!”声音中透露着浓烈哀意。
“恭送严帅!”
“恭送严帅!”
“恭送严帅!”
……
随着送葬队伍的前行,一声声充满哀意的朗喝声彼此起伏,沿着天路蔓延向天际远处。
王易眸光沉凝,心念一动,身周百丈心灵场域展开,笼罩住沿途所有军士,心灵幻境悄然施展:
“礼赞镇西王……挥师东瀛,斩妖除魔,荡涤群凶。”
“礼赞镇西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东瀛之土,尽归大夏。”
“礼赞镇西王……英勇之士,功盖天地,威震四方。”
“礼赞镇西王……”
……
天地赞喝,仙佛礼赞。
沿途军士的眼前,出现了一幕极为浩大的场面。
一道道虚幻的身影浮现于虚空,或身披袈裟,或手持法器,或脚踏祥云,或骑乘神兽,无一不是仙佛之姿。他们围绕着送葬队伍,齐声颂唱,声音神圣而庄严,仿佛在为严震东送行。
佛光普照,朵朵金莲自虚空中绽放,群仙起舞,仙鹤翱翔,仙音奏响天地,礼赞之声浩大神圣。
天地变色,万物生辉,天乱坠,地涌金莲。
送葬队伍与仙佛之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并未在沿途军士的心灵中停留多久,时间不长,却为他们洗涤了一次心灵中的污秽。
沿途军士眼中的凶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以及深深的震撼。他们想要张口发出惊呼,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莫名的瞬间消失,只能神情肃穆的注视着远去的送葬队伍。
王易托举着红木棺材,脚步坚定而有力。身后李虎和三千暗卫紧随其后,他们步伐整齐划一,仿佛一支无声乐队,奏响着一曲安魂曲。
随着送葬队伍的远去,沿途军士眼前的仙佛之影也逐渐消散。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却深深印刻在了他们心中。
……
江户港口海岸。
李虎看着单手托举棺材,站立于海面上的王易,面上神情说不出的复杂:“王爷这仙神般的手段,让我等凡人无法理解,但严帅家小势单力薄,贸然将他们推向前台,怕不是什么稳妥之举……而且严明如今也才八岁……是不是太早了些?”
一开始那天地赞喝,仙佛礼赞的浩大场面,同样深深的震撼着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浩大场面渐渐在眼前变得虚幻起来,直至对他不起丝毫影响。
也是因此,他一下子明悟了过来,这一切都是王易的暗中施为。
这应当是心灵方面的手段,他能不受影响,估摸着是因为自身心灵境界高深,但那些军士怕是会深信不疑,这般聚拢军心的手段,真的是鬼神莫测。
这是在为严震东的长子,严明……铺路。
有了今日这一幕,只要严明那小子争点气,轻易便能俘获东瀛岛上军士的心。
还有镇西王……这是准备将严震东以王侯之礼葬之……而且这王爵之位……的继承问题……
镇西王……东王……一字之差,其中深意想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想到这些,他的心一下子乱了……
李达作为王易唯一的弟子,若是王易真起了远离世俗纷扰的心思……他们李家无疑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可现在……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王易头也不回,垂眸看着海面上的倒影,淡淡道:“私心私欲,这些本王都不在意,但你们不该算计到自己人身上。权利欲望迷人眼,这次你们李家有些过了……”“王爷……”李虎面色大变,连忙张口想要解释。
“不用解释,本王知道你们李家在想什么……李达或许没有参与此事,但身为李家的家主,连一家之地都掌控不住,本王如何放心将广东府这偌大的基业交由他?”
王易失望的摇摇头,淡淡道:“将本王交代的事情办好,若是出现差池,情报局你也就不用管了……”言罢不再多言,一步迈出,撕裂开身前空气,拖举着红木棺材,飞速朝着海天相接处行去,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要出大事了……
李虎呆愣在原地良久,深呼一口气,转身领着暗卫原路返回,得尽快结束东瀛这边的战事赶回去,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广东府,议事殿。
议事殿上首的王椅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
灵堂正中一副红木棺椁,棺椁被一块块冰砖包裹严实,四周袅袅烟雾翻涌,一株株高香插满了棺椁前的巨鼎。
鼎前一身着白色丧服,面容憔悴的贵妇,左手搂着一名六岁女童,右手搂着一名八岁男童,摇摇欲坠的跪伏在灵堂前。她不哭不闹,只是一脸悲戚的抱着两名熟睡孩童,痴痴的望着鼎后的棺椁。
殿内缟素一片,气氛肃穆压抑,弥漫着丝丝哀意。
大大小小的广东府官员,同样一身白色丧服,在李达、吴梦等人的带领下,一言不发的跪伏在贵妇身后。
这其中有不少熟悉的身影,黄飞鸿、李源、梁狐、黄麒英、陈天生、孔达……
在场官员中,利民系的官员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大部分来自利民大学政务科,以及陆续投奔而来的人才。
肃穆压抑的气氛之下,众人的心跳声似乎都能清晰可闻。
跪伏在地的官员们,无论是李达、吴梦这样的核心高层,还是李源、梁狐这样的退休养老官员,此刻都保持着沉默,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每个人的心中都沉重一片,回想着七日前,王易托举着红木棺材,一步一礼赞的将严震东尸体,送到议事大殿的场面,心中就震撼的久久无法回神。
到底需要何等的功绩,才能让东王亲自为其抬棺,亲自为其礼赞?
那一日无数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可以预料的是,这一幕要不了多久便能轰传整个天下,到时严震东,镇西王之名将彻底传遍整个大夏,也注定青史留名。
就在这时,议事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连忙用眼角余光扫去。
只见王易一袭黑色王袍,右臂系着白绫,一脸威严的走来。身后内府正副总管,常威、阿福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托盘上各自摆放着一块金色绢帛。
这样正式的一幕,让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心中立即掀起波澜。
就算广东府成立之初,祭天称王时,王易全程都只是身着一袭青色道袍,如此正式的身着王袍还真是第一次。
要出大事了……
众人直起腰,随后拜服在地,齐声见礼道:“我等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面对如此正式的阵仗,他们也不得不正式起来,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起来。
“妾身……”
“严嫂子不用多礼。”王易一步迈出,来到傅梅雪的身旁,轻轻拂袖,衣袖轻触对方肩膀,传过去一道柔力,将她起身见礼的动作制止住。
随后伸手轻轻拂过,其怀中两名孩童的脑袋,用心灵力量引导两个小家伙陷入深度睡眠。
看着满脸憔悴的傅梅雪,叹息一声道:“严嫂子还是多注意休息,小明和小雅年纪尚小……他们还离不开你……”
“妾身,谢王爷垂怜……”傅梅雪挤出一丝强笑,声音低沉沙哑,透露着深深的哀伤和无助。
王易低低地叹息一声,转身扫视着跪伏在地的诸多文武官员,威严的眸子凝望了众人好一会,这才淡淡道:“你们……很让本王……失望!”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所有人心中一凛。
“王爷息怒!”除去傅梅雪外,殿内众人包括四周侍卫,齐齐面露惶恐的拜倒在地。
东王之怒!当今天下何人能承受?何人敢承受?
他们自然明白王易为何发怒,就算有不知道其中内情者,这七日时间里,通过各自门路也差不多弄清了个大概。
严震东何人?随同东王崛起于微末的老人,得东王信任,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介江湖卖艺之辈,做到广东府三军统帅尊位。
这样尊崇且权势滔天的人物,这样被东王视为肱骨心腹的人物,竟被人借大义之名算计逼死。
别说什么为了东王名声考虑,若这其中没有夹杂一点私心,怕是连三岁小童都不信。
想到这,不少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了李达、李源这些李氏一系的官员。
有幸灾乐祸者、有不满忌惮者、有叹息无奈者、有失望暗怒者……
王易双手负后,静静注视着殿中百官,心灵映照之下,无悲无喜的审视着,每一位官员的心灵变化。
议事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不自觉的放缓呼吸,生怕打破这肃穆的沉默。
盏茶功夫后。
王易失望的看了眼李达,机会已经给了对方,既然不愿意争取,也就怪不得他了,淡淡道:“本王今日来,有两件事要宣布,常威宣旨吧……”
众人闻言,心中齐齐一凛,面色严肃的竖起了耳朵。
“喏。”常威微微躬身,将手中托盘递到来福手中,从托盘上取下金色绢帛展开,面向百官朗道:
“严帅,英勇之士,为保大夏安宁,挥师东瀛,斩妖除魔,荡涤群凶。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使东瀛之土,尽归大夏,此功盖天地,威震四方,慑服内外诸国。”
“然严帅,心怀天下,功成不居。因杀戮盈野,恐天罪于夏,故自缢以谢天地,其志壮哉,其情真矣,为天下苍生,不惜身死。其诚感天,其义动地。吾辈当以崇敬之心,礼赞其功绩,当永载史册,万古流芳!”
“念其功绩,特追封其为护国上将,赐镇西王爵,以国公之礼葬之。因其身死,其王爵由其嫡子严明继承。另东王有感镇西王之旧情,即日起正式收其嫡子与嫡女为徒,钦此!”
傅梅雪闻言,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轻缓的将两个孩子放到软垫上,挪动着麻木的双腿,伏身拜倒泣声道:“妾身,代震东,谢王爷恩赐!”
王易转身将其扶起,温声道:“严嫂子不必多礼,这是镇西王应得的荣誉。甚至我给出的这些,都不及其功绩的万一……镇西王家小当享一世尊荣,其子孙后代亦是!这是本王的承诺。”
傅梅雪面色一肃,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着,眼露倔强的再次拜倒:“妾身恳请王爷,诛杀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为此妾身可以不要一切爵位封赏!只求为相公讨一个公道!”话音落下已经是泣不成声,哭声中的悲痛和仇恨让人动容!
(本章完)